刚刚从镖局侧门进去,就见到一个小个身影风一般的扑了过来。
跑到跟前,这人又连忙停下脚步,手足无措的看着张坤,眼中水光盈盈。
是李小宛。
“你还不放心吗没事的,不要担心。”
张坤笑道。
李小宛性子内敛,很难见到她如此焦切的神情。
一般情况下,就算是遇到再危险的事情,她都是怯怯的,安静的,躲在一旁,决不会给人添麻烦。
是很懂事的丫头。
“我知道,但凡事总有意外,你也不要太依仗那個了,万一,万一”
李小宛说到这里,就没有再说下去了。
她的意思张坤听得明白。
这是让自己不要仗着伤势可以很快长好的本事冒险。
毕竟,就算可以以不知名的神秘方法养好伤势,在受伤的那一刻,还是极其危险的,一不小心就把命都丢了。
再说,李小宛也不知道,自己身上这能力,到底是不是有着什么限制,又会不会消耗生命力
她有着种种担忧,也是理所当然。
与李小宛不一样的是,王静雅只是瞄了一眼张坤,就飞快的冲出侧门张望了几下,掩好门户,然后打了打手势,三十余人就涌了出来。
“不要声张,四处警戒,等我换个衣服。”
张坤点了点头,笑道。
他身上沾满了血迹,有自己的,也有别人的。
伤势虽然奇迹般的已经长好,衣服上的血却不会变没。
“呼”
看到他的笑容,众人全都放下心来。
先前的动静,这些人当然也全都听到了。
南方镖路人手五十余人,袁光耀带了二十人出城而去,家里留下了三十余人。
说起来,这些人大多都是与张坤冲过卧虎寨,又去过百草堂给他站台帮拳的,上次分银子的时候,当然也是分得最多的。
相互之间,有着信任基础。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这些镖师对张坤的拳术武功,十分佩服,也敬重他的行事风格。
这年头,就算是一份单纯的挣钱活计,也讲究个站队和追随。
要是跟错了人,不但银子挣不着,可能还会丢掉性命。
实在是轻忽不得。
把血衣一把火烧掉,张坤找到水房,洗了个澡。换了一身衣服,才干净清爽的走了出来。
看到王静雅仍然在等着自己,就说道:“等会,你与杜师兄他们说上一声,随时注意警戒,就连晚上也不能放松。还有,派几个精干的兄弟,去武卫中军以及西区神庙那里盯着,不可露了形迹。”
“行。”
王静雅也不问张坤为何这般做,一口就答应下来。
“盯梢的事情,可以交给源顺镖局的杂役伙计,这两个地方都有咱们的店铺,平日里虽然并不挣钱。但是,隐藏几个精干人手还是可以轻松做到,有着他们传信,应该不会有人注意。”
还有线人
张坤放心下来。
他别的不担心,只要变法一事,还在进行,西宫那边,还没有下定决心以武力镇压一切,而是想着维持关系,温和处理朝政,源顺镖局在明面上就不会出现太大问题。
至少,不会无缘无故的就被大兵扑灭。
就算要打上门来,也得找一个别人挑不出理的缘由。
因此,他要防着的,是某些人的铤而走险。
庙算多者胜,庙算少者不胜。
经过的事情多了,张坤不得不多几个心眼。
今日镖局出行,对方隐藏在暗中的黑手,还有那支大军,以及与洋人不可避免的交锋,都让他深深的警惕了起来。
不能小看了天下人,也不能老是想着,对手就一定会按照自己的想法,按自己的步调来运行。
谁也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一个先到
想要自己死的人,比想像中的要多,也要强。
同时,与那场之后,也打消了张坤接二连三战胜强敌,提升实力的骄狂之心。
他知道,自己现在远远没有达到无敌天下的地步。
事实上,这个年代,也没有了武夫称霸,举世无敌的土壤。
现代火器的兴起,会把普通人和真正的武者之间的距离无限拉近
横冲直撞,不讲谋略,迟早要吃个大亏。
面对这种洋枪军阵,谁正面硬挡,谁傻。
枪阵能挡,流弹难闪。
这就是张坤的觉悟
“荣大人,这次的事件太恶劣了,你要给我一个交待,给我们吉利国一个交代。”
提督府,一位戴着金边眼镜,头上打着发蜡,衣冠楚楚的金发中年口水横飞,指着九门提督荣录,怒声咆哮。
他身前,那位平日里威严深重,挥手间,数万兵马齐动的提督大人,却是艰难的半躬着微微肥胖的身躯,赔着笑脸:“里提先生,这次的事件,是我们的疏忽杀死贵属下的凶手,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送到神庙任凭发落,还请先生息怒。”
之所以对待眼前这位洋人如此恭敬,不得不笑脸相对,唾沫星子溅到脸上了,也得生生忍着。
实在是,对方的身份很是不凡。
这位里提先生,明面上的身份是光明神庙祭司,原本与大青国朝堂不相干,但他的另一个身份就有些吓人。
他学识渊博,不但是在吉利国,更是在全世界都有着不小的名气。
一生著作等身,著有七国新学备要、天下五大洲各大国、百年一觉、欧洲八大帝王传、泰西新史揽要、新政策等20多种见解独到的书籍。
这种人,一旦到了大青国,可想而知,会受到洋务派官员何等的推崇。
事实上,里提魔太不但与李中堂和张总督等洋务派大员交情很好,更是那些人的指路明灯。
而且,这次康北海、谭维新等人的变法事务,也是得了这位洋人先生的大力支持。
不但出谋出策,更是出钱出力。
直接间接的影响到变法进程。
说白了。
这位就是真正的变法派首领。
说起来很好笑,真正的事实就是如此。
身为一个外国人,可以主持大青国的变法,在广序帝面前,也很有地位,很有影响力。
所说的话,大青国变法一派,无所不听。
荣录虽然掌着九门大军,以及巡捕营和武卫军一部,按说位高权重,但他的声望却是还远远比不上这位里提魔太。
甚至,就算是在老佛爷那里说嘴,也会被警告,不要招惹这位能量很大的洋人。
你说,他能有什么办法
“荣大人,不管你用什么方法,神的子民不能白死。泰勒他们身为神之武士,不但是虔诚信徒,更是吉利国重要公民。若是找不到凶手,我这里好说话,吉利国的军队可不太好说话”???????
里提魔太怒火一发即收,面色平静的扔下两句话,转身就告辞离开了。
他一向只是做事,最不喜欢的就是跟人扯皮。
有许多事,说不如做。
就比如,眼前的这件事情,就必须有人付出代价,也必须由大青国给出自己的态度。
变法之事要加快了,这个国家还不属于我们掌控,还有着许多的反抗力量。只有让大军进驻,地区自治,再加上收税权力到手,国家才可以真正属于我们。
里提魔太眼中光芒一闪,出了提督府。
坐上马车,在三十个精锐士兵的护卫下,扬长而去。
“啪”
一个巴掌重重的扇在康泰的右脸之上,扇得他绑住头脸的细布都掉了下来,血水从缺失半边的耳朵处缓缓淌落。
他却一点痛苦的表情都不敢露出,只是跪地磕头。
“提督大人,属下罪该万死,这就调兵前去围了源顺镖局,把他们连根拔起。”
“连根拔起”
荣录一听此放在,心中更怒,重重的一个窝心脚,踢在康泰的胸口,踢得他倒翻在地,犹不解气:“我让你连根拔起了吗这么一点小事都办不好,也敢自请出兵想要立下大功,好啊,你得做出成绩来损兵折将,什么也没做成,反而让洋人逮着机会发飙,你说,你还有没有一点用处”
荣录一通数落,把先前在洋人那受的腌杂气一股脑的发泄在手下的参将身上。
好不容易喘匀了气息,才吩咐道:“我跟你说过千百遍了,做事要讲证据,要做得让人说不出话来。你无缘无故的派兵拿人,皇上那里问起来,是你顶罪,还是我顶罪”
康泰此时什么威风也没有了,重新跪好,并不去理会掉落的包头白巾,急声说道:“属下还真有证据,那刺客刺杀军中将领之时,被鸟枪集火,受了数处枪伤,这是属下亲眼所见。还有,他虽然蒙头盖面,但是,那身形和实力,在京城之中,还能有谁除了张坤,没有第二个敢如此无法无天。”
“此言当真”
“属下万万不敢蒙骗提督大人,若是再有差池,愿提头来见。”
康泰此时哪里还顾得上其他事情,只想着报仇雪恨,早点把张坤拿下。
荆大、荆二两位族弟死不瞑目的模样,还在眼前晃动。
你既然要护着镖队出城,那就拿自己的命来抵。等你死了,镖局所有人都活不下来,出了城,总要回来的吧
康泰眼里闪着凶光,出了提督府,就回到自己营盘。
“来人,给老子重新包扎,痛死老子了。”
他咧着嘴,叫来随侍医士,稍稍包好伤口,又召集麾下统领。
也不耽搁,把事情稍稍说过一遍,就调兵出动。
这次,因为不是偷袭埋伏,他把全营兵马都带上,足足一千六百人。
“张镖头,武卫中军那边的兄弟传来信号,有动静。”
一个镖师飞速跑进大门,扯开喉咙就说。
还未等他说清具体情况,又有人冲了进来,叫道:“前门大街之上,出现鸟枪兵,足足四百人,已经把咱们镖局门口围得水泄不通。
“后门也有。”
杜凤江黑着脸,走进大厅,气还没喘匀,就面色焦急的看向张坤。
“不用去看了,两个侧门,估计也已经被封堵,这位武卫中军参将,还真有魄力呢就是不知他用的是什么样的理由调动大军不是说袁双城的新军,就在不远处驻扎,怎么就没被惊动王总镖头是真不着家啊”
张坤面色平静的坐在那里,微微眯缝着眼。
细细回想起清早时分的事情,发现并没有留下什么手尾,心中大定,也不惊慌。
看他老神在在的模样,王静雅和杜凤江等人全都安静了下来。
倒是祁福林和洪华通,带着一些镖头和镖师,急急冲了进大厅。
尤其是祁福林,痛心疾首至极,伸手指着张坤:“你,你又惹出了什么大祸来源顺镖局,自从你加入以来,一日三惊。这般下去,迟早有一日,大家都要给你陪葬”
这老头显然是气得狠了。
此时完全保持不住沉稳的姿态,气极败坏的指责起张坤来。
站在他的立场,的确是有理由这么说。
王总镖头,以名声镇压镖局、镇压京城。
是一支旗,也是精神首领
他做不做事其实不重要。
那位总镖头,向来就是不着家的。
多数时间不是在忙着朝廷大事,就是出外护镖,行走漠北和西疆
这种情况下,镖局事务一般都由祁福林操持。
他不是五方镖头之一,在镖局的权力却比五方镖头还要大,说话也更有份量。
倒不是因为实力。
事实上,阮福林虽然也是暗劲巅峰的强手,却年纪太大,筋骨松驰了。
大家普遍都认为,这位实战其实不强,只是性格沉稳,才被付与重任。
与洪华通的情况其实差不多。
洪华通也很老了,但他文武双全,在教导学生方面很有一手。把父武学堂管理得井井有条,是源顺镖局后起新血的重要来源,不可忽视的一股力量。
而阮福林就是镖局稳定和谐的重要原因。
有他在,才可以让镖局友爱和气,不用担心后勤和内务。
但是,自从张坤把南方镖路人马独立起来,也不再把他们的收获归入公中,把后勤的权力也直接拿走之后。就等于在某些方面,架空了这位坐镇镖头。
不出事的情况下,他也没什么办法。
真出了事情,自然要开口问罪。
“放心吧,连累不到你们。要是怕死,你们可以直接脱离源顺镖局,向武卫军摇尾乞怜就可。看在王总镖头的面子上,相信他们也不敢做得太过份。”
张坤冷笑一声,完全没把祁福林的指责放在心上。
见到洪华通也想说些什么,摆了摆手,示意不用再说,直接吩咐道:“开门迎客吧,我倒要看看,是哪位恶客上门如此阵势,这是想要撕破脸吗”
“撕破脸又怎地张坤,你杀了洋人神庙武士,更是胆大包天攻击我武卫中军,手底下沾满了兄弟们的血,这次又怎么可能放过你”
一行人汹涌而入
为首之人身着盔甲,头上却没有戴盔,只是裹着白布左耳处,有鲜红血迹渗透出来。
这人一进来,就死死盯着张坤,眼里都要冒出火来。
怒声斥喝。
四周众人全都看向张坤,似乎惊讶他胆敢做下这等事情。
杀洋人、冲击军队
无论哪一样,都是十恶不赦之罪。
犯下此等事情,就算是皇帝,也保不住他。
“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乱说,这位将军,你莫非是认错了人”
张坤缓缓站起身来,立即引得泰勒身后数十人一片慌乱,纷纷举刀举枪。
源顺镖局众人,也是全都紧张起来,手按刀枪,暗暗戒备。
“都不要慌,凡事有因有果,既然这位将军找上门来,想必有自己的理由。若是无故欺压上门,我源顺镖局却也不是毫无跟脚之辈,到时弄个鱼死网破,却不太好看。”
“你威胁我”
康泰眼中凶光一闪,想起荆大荆二两人,就要下令拿人。
他不相信,自己带了大军前来,还光明正大的进了镖局,这些江湖人,还胆敢反抗
就不怕满门死绝
“我就是在威胁你。”
众人眼前一花,本来站在中堂正座前方的张坤,已经一步踏出七八步远,到了康泰的身前。
伸手一拿,已经搭在他的喉头,五指如钩,掐住脖子,把这位包头将军提了起来。
“我威胁你了,有本事,就叫手下动手啊看看是他们出手快,还是你的脖子断得快”
张坤笑呵呵的说道。
“放,放我下来。”
康泰挤着嗓子说话,脸都憋得通红,他感觉到自己的耳朵又在流血了。
他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后悔。
后悔带兵准备伏击源顺镖队,后悔把洋人牵涉进来
更后悔刚刚带着三十人就进了源顺大门。
这进来容易,想出去,想必就是难了。
本来,他以为对方只是仗着枪法厉害刁钻,在自己面前占了些便宜。
却没想到,真正面对的时候,对方竟然更加可怕了十倍不止。
他虽然没有得到巴图鲁的称号,但是,这么些年来,征战连场,一身武艺也算是练得凌厉强猛。
就算面对鼎鼎大名的江湖拳师,谁胜谁败,都是个未知数。
可是,面对这位长相斯文俊秀,身形并不如何壮健的年轻人,却仿佛笼中鸡鸭,完全没有抗手之力。
隔着这么远,自己又随时防备着,却仍然被直接擒在手中
身周的精锐亲卫们,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
“草率了。”
康泰心中懊恼。
自己的命自己珍惜,什么面子,什么大军,此时全都靠不住。
靠得住的,唯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认输服软。
小鱼继续万字了,不要吝惜月票,砸我吧。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