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写在完结文半年后的今天
起初本文的构设,远比现今长得多。若不是为了九月的CPA考试,本文决不会如此草率收尾,毕竟这是我最为用心写的一篇。
今年考会计和审计,之后还有三科,倘若全科通过,本人定会重修本文,还有,写完那篇‘爱情无罪’……
真的怀恋那段写文的岁月……
重见白君涵,小羽恍如隔世。
依山傍水的花厅里,兰花含苞待放。清雅的兰香正是小羽的至爱,此刻虽非花期,可它似有似无的花气却已隐隐可闻。白君涵身着藕青长衫负手而立,脚下,纤细挺拔的兰枝衬托着翠绿的弯叶簇簇微扬,一粒粒玉白的花蕾点缀在枝茎的顶端,蓄势待发。
忽然间,小羽觉得眼前的白君涵与这兰花是如此相称。自幼失母、身处逆境的他内心深处就如同兰花枝茎的纤细,孤独而脆弱。然而,那倔强和不服输的个性却让他克服了自身的不足,坚忍不拔地向上生长、打苞、绽放。
望着白君涵的背影,小羽沉默了。哪怕事先有再多设想,也无法应对这真正的相逢。
最终,白君涵先转过身来。他的挺拔与英气一如当日,可眼中飞扬的俊朗和不拘的狂放却被浓郁的沧桑与挥不去的孤寂所取代。一时间,二人感怀于世事的变幻莫测,心中纵有万语千言却又都苦于不知从何说起。
“你……”、“你……”再开口时,二人竟是同时。不由地彼此相视一笑,所有感伤刹那尽逝。
“你先说吧。”凝望着小羽熟悉的笑靥,白君涵多了几分暖暖的柔情。“为什么想见我。”
“我……”他这么一说,小羽哽咽了。直到现在,小羽才发现,原来自己真的想他。所有担心,所有害怕,还有那所有的不快,都只因,她想他。不觉地,小羽退了一步,手指不安地绞动着帕子。
见她这样,白君涵心中的郁结一扫而尽,舒心开怀的笑容下,一口皓白齐整的牙齿反射着耀眼的光芒,刹那健眩晕了小羽。出于自卫,小羽下意识地又一次后退。正当小羽即将踏上兰圃,白君涵一个旋飞将小羽揽入怀中。
恍惚间,小羽陷入了一个宽厚的怀抱,那身单薄的衣衫根本掩不住白君涵健壮的身躯。一时间,小羽有些不舍了,毕竟,这儿曾是她最向往的地方。
“小羽,小羽……”碎碎的吻,似狂野又温情地一点点落在小羽额间、发梢,低沉沙哑的嗓音包含着成熟男性特有的磁性,在小羽耳畔梦幻般地响起,就在瞬间,小羽的心,失控了。
不间断的吻,渐而迷乱,顺着眉眼、脸颊滑至小羽耳后。沉重的呼吸敲打着小羽耳膜,那胸膛下凌乱的心跳震得小羽脸颊绯红一片。眼瞅自己即将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不远处,在隐隐的丝竹声中,响起一声惊天的炮响。
“陛、陛下,别这样……”小羽清醒了,连忙挣脱开白君涵的怀抱,红彤彤的俏脸极是窘迫。
此时的白君涵仍未从激情中解脱出来,迷恋的双眼痴痴锁定小羽,虽有不快却也未曾表露。现在,他还不想逼迫小羽。经历了两年的思索,他对小羽嫁人生子的现实已经不再介怀。他想通了,自己爱的是小羽,是小羽这个人,绝非她的身份。当日孩子满月时,他遣于润之送还凤佩也正是想告知她这层意思。只是,一旦想法通了,解除了禁锢的思恋,就如同沐浴春风的蒲公英,满山遍野、铺天盖地席卷而来。这一年里,他曾不计其数趁夜偷偷探视小羽,小羽为了那块玉佩烦心他也心知肚明。怎奈何,丁氏一族盯小羽盯得甚紧,他策划已久的计划也正步入关键时期,容不得他有半点闪失。为了将来长久的厮守,他必须忍。用不了多久,他们会守来拨云见日的那一天。
“叫我君涵,没人的时候叫我君涵!”见小羽有意向他行礼,白君涵不悦了。
小羽欲言又止地刚想说些什么,终究,还是没有开口。她低下了头,借整理仪容之机稍作斟酌,继而开口:“还是叫白大哥的顺口。”白君涵一听,目光一黯,登时呆立原地纹丝不动。小羽见状,柔声说道,“这样称呼已是有悖常理,如今你乃一国之君,君臣有别,我怎能擅自违背?”
白君涵一听,脸色顿时阴沉下来,背手在小羽面前来来回回地踱步。小羽瞧他气色不善,不敢多话。稍时,白君涵含怒答道:“你算哪门子臣?我说可以就可以!谁敢说个不字?”
“我虽然算不得朝臣,可终究是大邢的臣民。再者说,风儿也有一岁了,要是听见我这么叫你,他日告诉……”
“够了!”白君涵勃然大怒,双手死死扣住小羽瘦削的肩头,炯炯的英目瞪得滚圆,“别给我提那人名字!”
这时的小羽,反倒没了刚才的慌乱,看着失态的白君涵恬然地笑了,“冷昔是我夫君,也是你妹夫,你,没法否认。”
“你、你、你……”白君涵一听,一腔怒火刹那消失。他嘴里呢喃着,无力的双手沿着小羽臂膀缓缓滑下,微颤着双唇、失魂落魄地模样,看得小羽隐隐作痛。“你真狠心……”面对如此脆弱的白君涵,小羽简直无力抵抗。
一想起冷昔为自己所作的一切,小羽咬咬牙,把心一横狠狠说道:“他是我夫君,我的很真爱他!如果你不想提,我可以不提,只是,我的这颗心早就给了他,根本不在我这儿。今生今世,我上官墨羽,生是冷家的人,死是冷家的鬼,若有二心,天打五雷轰!”
说罢,她全然不理白君涵做何反应,拂袖而去。
走出宫门,小羽这才发现自己浑身冷汗津津,双腿禁不住不停发颤。见小羽扶着门柱不停喘气,并未离去的于润之连忙上前将她扶起。小羽向一脸关切的于润之疲倦的笑道:“大哥,我支持不住了,还是回家吧。”
宫中的消息向来都是平常百姓茶余饭后最热衷的话题。比如前段时间,刘贤妃之子于周岁之日并未被循例册封太子,刘妃及其家人大失所望,成为全城上下的笑谈,至于‘无忧公主’当日因病未能赴宴,都没人注意到。又比如最近,太子风波过去不足一月,万岁爷便颁下圣旨,娶丁氏香儿为后。这场婚事彻底搅动了大邢朝所有臣民的热情。当年先帝生活低调,从未有此喜事,王亲贵戚的婚典虽然奢华,但毕竟只是臣子的家事。如今天子成婚,那可是几十年难得一见的场面,叫人怎能不期盼?
这件事,对于府上下倒也没什么影响。于润之和小羽对此事倒是泰然,平素里也绝口不提。即便有下人热衷于此,也不敢在府内多说什么。只是喜了那位对这场婚事盼望了十八载有余的丁香儿,总是瞅准婚事的空隙,到小羽这里发泄一下激动的情绪。
如今的小羽与丁香儿已情同姐妹,她高兴,小羽自然也是为她开心。即便心中仍然存有些许伤怀,也从未表露出来。
喜事定在八月十五,八月十四那夜,丁香儿在小羽处喜极而泣哭至一更夜方走。待她走后不久,小羽刚为风儿把完夜尿,正欲就寝时,听到屋外似有响动。小羽一惊,披上单衫出门细看。院中,月光如水,人支影单。来人并非旁人,正是丁香儿未来的夫君,当今定统帝——白君涵。
对于他的到访,小羽既感诧异又不意外。她知道,这将是彼此间最后一次会面了。
曾有人说,分手亦是朋友。这话其实好笑。友情就是友情,爱情就是爱情,友情是博大的,爱情则是自私的。分手的二人,若是一人尚存情念,这朋友倒也做得,只不过,这般夹杂了其它情感的友情是否真的公平,那倒难说了。倘若经历过刻骨铭心的爱恋后,彼此还能无爱无恨地重回淡泊如水的友情、相伴如初的,这世间还真没几人。
看着眼前的白君涵,小羽心中又酸又涩,唏疏不已。毕竟,白君涵是她此生第一个爱上的男子。
“要进来坐坐么?”小羽无话可说,惟有尽地主之谊相邀。
逆光望去,白君涵的表情小羽瞧不太真切,但她可以感觉到,他那双紧锁自己的双眼,有着说不出的无奈与悲切。
“不了,”白君涵摇了摇头,低沉的声音蕴藏了无尽的伤感。“我怕我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
小羽无言。
“一直以来,”白君涵低低说道,“我都以为爹爹心中无我,这才将我不停外放;我以为我不介意你与冷昔结婚生子的事实;我以为只要自己全心地付出,终究你都会将心交给我;所有这些,我都错了,大错特错。”说着说着,语调越来越高,夹杂其间的泣意令小羽手足无措。
“这场婚礼本该是你和我的。如今,你已对此不屑,留下孤零零的我,跟谁成亲又有何不同?”悲愤之下,白君涵一点点靠近了小羽,凶狠的目光惊得小羽步步后退。“朝臣用政事逼我,丁家用武力逼我,连你,也用心来伤我,我这君王做得还有什么意思?”
“别,别过来……”此刻,白君涵魁梧的身躯已挡住小羽眼前所有月光。看着眼前的黑影一步步压来,身后已是退无可退,小羽又急又气,又怕惊醒屋中的风儿,只有连声哀求。“别吵醒了孩子!”
这话倒是提醒了已然失常的白君涵,只见他面露凶光,闪过小羽,一脚将房门踢倒。
小羽这下明白了,他要对孩子下手!此念一闪,小羽已然出手,招招直攻白君涵要穴。白君涵原本是血影门的高徒,武功在江湖中也算得上一流高手,小羽习武本就稀疏,除了招式精妙、繁杂之外,功力远在白君涵之下。此时,小羽护子心切,白君涵又是心神失常,二人打斗起来倒也真刀真枪地抵死相向。
虽有风字九诀和御心诀的精妙招数,小羽毕竟技不如人,拖延半个时辰后已呈颓势。床上,小弈风早就醒了,坐在薄被里,看娘亲与一陌生的叔叔拳脚相向地上下飞舞,样子很是好看,更是毫无怯意地乐呵呵拍起了小巴掌鼓劲。
这一头,小羽心焦不已。儿子年幼不韵世事,这样鼓掌不仅分散了她的注意力,同时也会引得白君涵愈发恼怒。她这一急倒好,不出三招便被打倒在地。眼瞅着白君涵已向小弈风飞身过去,自己又无力相阻,小羽真恨不得将床上那娃娃变做自己,让她这做娘的替孩儿死去。
正当她万念俱灰,准备聚集全身之力与白君涵拼死一搏之际,一个白影闪至白君涵跟前,将笑盈盈的小弈风一把抱过。
这可当真是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小羽愣愣地瞧了一眼已被点了穴道,无法动弹的白君涵,又看了看完好无损的小弈风,噎了半晌这才朝着来人大声吼道:“你这正宗舅爷是怎么当的,非要看着自己的外甥死了才舍得出手不是?”
来人气度优雅、俊美不凡,看着披头散发、瘫坐在地的妹子温温一笑:“这不来了?”
小羽望着他不愠不火的模样不禁为之气结,无奈之下惟有怒目而视。
“好了,好了,”见她如此尊容,司空亦然笑意渐深,好脾气地拉开外甥好奇地扯起自己发梢的胖手,对小羽言道:“爹爹叫我接你回去。”
“回哪里去?”小羽看了一旁的白君涵一眼,眼里除了怜悯,再也没有其它情意。
“逸云岛。”见小羽不太明白,司空又补充道:“爹娘和大伯都已经去了,义父也去接你夫君了,想必如今已在返岛途中,就差你们母子,你可去否?”
小羽一听,顿时来神,一个翻身从地上爬起,这才发现,当时是自己过于害怕故而站不起身。实际上,白君涵落在自己身上的拳脚并未夹带半点内力。一察觉他对自己从无恶意,泪水就打小羽眼眶滚了出来。小羽第一次正视了一个事实:他真的爱她。
临走前,小羽将白君涵安顿在床铺上躺下,两个时辰后,待他们三人远离了上京城,所点穴道自会冲开。
当她为他盖上薄被时,一个物件从白君涵脖颈间滑至铺上。小羽定睛一看,刚刚止住的泪水顿又夺眶而出。这块晶莹透亮的三棱琉璃坠子,正是她当日在西辰古城赠与白君涵的‘无痕’。
逸云岛位于东海,周遭因水流湍急、岛屿众多,故而极少有人愿意伐舟至此。即便是小羽,也仅在幼时偶尔随父母去住住。
一路上,小弈风与素来温雅的司空亦然倒是甚为投缘。舅甥二人热热闹闹的,倒也有些趣味。小羽本想叫上于润之,虽然走前她已留书相告,但是毕竟不妥。至于白君涵会否迁怒于他,小羽倒无半点担心。本来,白君涵此人行事公私分明,小羽与他之间的纠葛也就是有缘无份,怪不得于润之。再者,当小羽放弃收回‘无痕’的念头,将之塞回他衣衫之中时,隐约间,她瞧到在白君涵的眼角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白君涵与丁氏父子之间的纷争不会因为这场婚典而结束。相反的,正是这场婚典,令更多人站在了白君涵一边。这一路走来,小羽听到了很多传言,既是传言,自然真假混杂。
据传,婚后不久,丁卫坤便奉旨率部五万远赴西南,围剿辕冥教余孽。手中二十五万兵符自然由近年来声誉渐盛的副将郝连城暂为掌控。这辕冥教谋反一事闹得朝野沸沸扬扬,丁卫坤奉旨出兵,明里来看是给他去捡现成的战功,可实际上却是暗削兵权。
郝连城为三年前丁香儿举荐给丁卫坤的,因其骁勇善战、铁面无私倍受丁卫坤赏识,加之他在三年里屡立战功,自是扶摇直上,仅用三年时间便站在了丁卫坤身旁,成为三十万大军的副帅。别人不知其详,倒还以为此人乃他家将,实际上,这郝连城正是当年白君涵与于润之在上京的游春会上遇到的那名不畏权贵、正气凛然的小兵头壮汉。于润之将他从牢中救出,重给他一个身份,这才对丁香儿谎称此人是自己偶遇的流民,想跟随丁将军从军。丁香儿不明究理,自是乐得有人重拜自己兄长,遂出面举荐了。说来说去,这郝连城正是白君涵安插在丁卫坤身边的一枚□□。
这话,扯得远了,回头再讲丁卫坤。起初,他对此人也毫无戒备之心,毕竟此人心性耿直刚烈,根本就不是个会耍心眼的人。只是他不知道,此人素来重情重意,于润之和白君涵有救命之恩,又是由他们将之举荐给丁卫坤方有了他今日的辉煌,他早将白君涵视作自己主子了。更何况,自己主子如今做了皇帝,依他这等忠烈的性子,断不容人暗算自己恩人的,故而,他实权一握不足三月,便上表自己能力欠佳,将二十五万兵马的符印全数上缴。当时远在西南的丁卫坤得知此信,气得口吐鲜血、昏倒在地。
倘若丁卫坤就此罢手倒也无事,偏偏他一怒之下,联合了宇文卓一众,竖起了反邢复衍的大旗,将他那被自己妹子哭得一时心软,以放弃官职、告老还乡为代价,换来女儿婚事的丁汝玄气得一口气上不来,归了天。
丁卫坤的举动自然引得朝野轰动,事已至此,白君涵举全国之力,讨伐叛党便是顺乎天命之事。
待小羽一行到达逸云岛时,冷昔母子已先行抵达。一家老少、新愁旧恨,随着小弈风的到来,尽数冰释前嫌。经历了那场浩劫,冷清寒已没了往日的犀利,眼前的团圆成了她最想珍惜的东西。她与司空涧、上官逸之间的恩仇,面对小弈风的天真无邪,显得是如此渺小。毕竟,人的一生是短暂的,既然恨只会令人痛苦一生,何不淡然相对,笑看风云起。
“娘,我想舅爷了!”一年以后的某一天,小弈风坐在海边,撑起小脸望着波涛翻滚的海浪故作愁容。
“哦?我们的风宝宝想舅爷了?”小羽见他稚气的脸上竟也有这般模样,不由地逗弄起来,“不知道是谁刚刚叫嚣着,再也不理舅爷了的。”
“我就是不理舅爷!”小弈风连忙辨白道,“我想的是另外一个舅爷!”
小羽一听,愣了。即使一年前的小弈风还不会说话,于润之的好他依然记在心里。小羽揽过身旁的儿子,摸着他嫩嫩的小脸向着大海幽幽地说:“孩子,等你在大一些,娘一定会带你回去找舅爷。”
“真的?”小弈风高兴了,圆嘟嘟的小手指伸到小羽面前,一双酷似冷昔的漆眸晶晶透亮。“我们拉勾!”
“好!”小羽的小指头勾住了儿子的,慈爱的笑容和眼前的落日一样温暖,“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怀念是种美德,它会在你不经意的时候落入心底,在心的最深处杳无痕迹地凝聚,它是你心底最美的回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