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界,冥星,首都傲世博业,切潺宫。
“咳,咳……”远离会场,风绛陌站在天台上,不住的咳了几声。
这是她第一次在如此紧急的情况下使用了“瞑破神功”来阻止那么强烈的攻击,一时间消耗了大量的灵元,身体机能降低到了极点。虽然已经及时补充,但身体的恢复还是需要一段时间的。她现在头昏昏沉沉的,全身也软弱无力,真是不想在这样做作的场面上再耗费精力。
她本该休息的,可是她的脑海里无时无刻不浮现出一样东西,那是一根极细的白色的刺,这根刺在今天上午刺进了她的胸膛,后由圣皇一以内力逼了出来,她趁人不注意把那根刺收藏起来了。
在廷音居治好身体后她就一直在研究这根刺,果然有发现。
那是蜮族的毒、蜮族的刺,却不是蜮族的毒刺。
蜮族毒刺中空,内里灌毒,射入人身,毒液便由刺前端的小孔流出,而这根刺却是外表涂毒的。
有人想要冒充蜮族杀她,这个人就是今天偷袭她的那拨人马,领头的当然就是未死的白衣杀手。
风绛陌所关心的并不是此人的目的,而是此人与蜮族的关系。
这个人到底是在与蜮族的战斗中无意得到了蜮族的毒刺,便用来杀她顺便嫁祸蜮族,还是与蜮族本就是一伙,只是怕暴露身份才冒充蜮族杀她?
风绛陌一时还想不透。
她的心神微乱,忍不住又咳了几声。
一件外套悄然无息的披在她的肩上,一双手趁机抓住她的肩膀,风绛陌惊回头,只见一个身形彪悍,满脸横肉的男人站在她身后。风绛陌不禁冷汗直冒,她此时身体状况不佳,听力下降是正常的,但也不该下降到连这种人的脚步声也听不到。
“更寒露重,小姐小心受凉啊。”男人的脸上堆满了充满企图的笑容,令风绛陌感到恶心。
“不劳你操心。”风绛陌想要躲开,可那男人的十指狠狠的掐着她的肩膀,指甲仿佛要嵌进肉里。
“小姐何必装模做样,身为平民却可获得凯?爱伊若的称号,你用的什么方法不用想也知道。”男人已经顾不得绅士的假面具,直接撕破脸皮说道。
“放开你的手,滚!”风绛陌连看也不想看他一眼,用最简单的语言说道。
仿佛是受到了侮辱,男人气得将风绛陌按在护栏上,恶狠狠的说:“装什么清高,你可以伺候天界的大官,就不能伺候本大爷!”
风绛陌皱紧了眉头,在她眼里,这种人不过是垃圾,连吃她一枪的资格都没有。
“你想让我叫冥界侍卫来赶你走吗?”
“你觉得我会给你这个机会吗?”男人言罢突然抓着风绛陌从天台一跃而下。
风绛陌一惊,这个男人所用的是极为上乘的轻功,应该不是普通人。可他怎么已经疯狂到如此地步,在冥界宴会之上公然将她虏走,还是说他另有所图?一想到这一点,风绛陌的身体就一寒,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令她无暇顾及许多,她的手按住了暗器的机关,若是远离了会场她就真的没有机会脱身了。
男人一跃就是丈外,以这样肥硕的身体落地竟然无声,看来也确实有些本事。然而出乎两人意料之外的是,男人的身体还没落稳,整个人就又一次飞了出去,他当然不是自己想飞的,而是被人踢出去的。
霍天澹从凉亭出来要回会场的时候正好看见了这一幕,冷漠如他也不禁为这个男人的愚蠢吃惊,竟有人在他的眼皮底下做这种事,找死都找得没有水平。
他的一脚让那个男人飞出丈外,而风绛陌已被他搂了过来。
没有惊动其他客人,霍天澹命一队冥界侍卫把这个人逮捕了起来,垂下脸去看怀中的风绛陌,此刻的她难得的安静。
“真会给人添麻烦。”霍天澹厌烦的说道。
风绛陌的脸上闪过一丝奇异的表情,她看到他的脸不同于以往的冷漠,竟是有了表情,他在生气?
“你……”风绛陌刚要说话却觉胸口一痛,咳了起来。
解下自己的斗篷将她的全身包裹起来,霍天澹知道此刻风绛陌的身体状况,便抱起她向宴会厅走去。
“不,不要回去……”靠在霍天澹怀里,风绛陌感受得到他切实的温柔,奇怪,这个男子不该是如此邪恶。
霍天澹停下脚步,看着怀中人颤抖的身躯,他明白风绛陌是不想让白皓文和宇文天希看到她现在的模样。
“他们没来救你。”霍天澹在院中找了一把长椅将风绛陌放下,自己也坐在旁边。
“这个人还有同伙,而且他的目的也绝不像他说的那么简单。”
“不管什么理由,他们没来救你。”
“在冥界境内有冥界重兵把守,还需要别人来就吗?”
“所以今天若不是我,你不一定会遇到什么。”
“如果真的摆脱不掉,不如深入虎穴,一探究竟。”
“你的意思是说,你是故意被擒?”
“我只是想说,如果我真的遇到危险,他们一定会出现。”
风绛陌抬头笑笑,虽在黑暗之中,霍天澹却觉得他清楚的看见了她的脸,那种幸福满足的笑脸。
她凭什么拥有所有的幸福!霍天澹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怒气,凭什么她有惊人的美貌和智慧,凭什么她被人捧在手掌心,凭什么她拥有别人羡慕不来的生活!
“咳——咳——”
一阵撕扯般的咳嗽声打断了霍天澹的心神,他低下头去,看见风绛陌用手捂着嘴,他仿佛看到一丝鲜红自她的手指缝隙间流过,但那一刻,她的发滑落,遮掩了她的脸。
她其实并不完美,她没有健康……
“身体没有复原,还来干什么?”霍天澹没有感到丝毫安慰,还是觉得生气,非常的生气,奇怪,他从来没有这样过。
“是你说如果我不来你就会亲自逮我,我哪还敢不现身。”风绛陌抬起苍白的脸,一脸无辜的看着他。
霍天澹感到心口猛的一震,他豁然发现他讨厌这样的风绛陌,讨厌他的对手是这样一个病人。他希望她好,什么都好,这样才有精力和他周旋到底。
“我不是那个意思。”
“现在也许不是,但当时你就是要逼我现身。”风绛陌笑笑,明知霍天澹是想故意为难她,她还是拖着虚弱的身体来了,“如果我不来,许多人也不会来,到时候就会落你口实,我可不想让你抓住把柄。”
“我认为以你现在的情况,还是应该多担心你自己。”
“多谢忠告,可我却认为这是我最不需要考虑的事情。”
“什么意思?”
难道她以为以这样的身体状况就足够应付他了,她也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然而风绛陌却给了霍天澹完全不同的答案。
“我的身体会有许多人替我考虑,我自己真的没有必要担心它。”在说这句话时风绛陌的脸上光彩四溢,好像她的身体也好了许多。
霍天澹翠绿的眼眸一闪,是错觉吗?他怎么觉得他渐渐接近风绛陌的弱点了?
天空突然一片白亮,华丽的烟火冲天而起,如天神洒下的花瓣,照亮夜空,也照亮风绛陌美艳的脸庞。
又一次感到惊奇,风绛陌笑道:“原来你喜欢烟火。”以前的冥辰王日并没有这种传统,若不是他本人喜欢,是不会让人准备的。
“我以前的一位朋友喜欢。”霍天澹低声说道。
风绛陌沉默片刻,道:“这个朋友要是还在你身边,你就不会有这么疯狂的举动了吧?”
霍天澹听到这句话,身体瞬间如同一座凝结的冰雕,森寒彻骨,然后突然爆发,他一下子扑过去,双手无法控制的紧抓着风绛陌。
“你为什么不问她是怎么死的!”
那是一种冷入心肺的声音,森寒彻骨的绿色的眼睛狠很的瞪着她,好像吃人的野兽一般。风绛陌从来不知道,霍天澹还有如此激动的一面。
“她的死和我有关?”领悟是在一瞬间的,风绛陌刹那之间觉得自己抓住了事件的根源,“你联合蜮族不是为了夺取天下,只是为了对付我?”
风绛陌的脸上露出了凝重的表情,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把天地陷入混乱中的人岂不是她?
“你太自以为是了。”霍天澹冰冷的声音回响在空气中,他放开紧抓着她的手,缓缓说道:“我只是感叹上天不公,让你拥有太多。”
听到他的解释风绛陌如释重负,霍天澹发觉这个将一切情绪掩藏在那张笑脸之后的人也有难以自控的一面。
她很怕别人因她而蒙难。
霍天澹冷冷的笑,他不是接近风绛陌的弱点,而是发现了她的弱点。
天空中的烟火还在继续绽放,地上的两人都不再言语。
直到风绛陌身体缓解了过来,才起身说道:“回去吧。”
霍天澹也不多言,只是跟在她身边。
又一枚烟花在空中绽放,风绛陌忍不住驻足观望,她的脸上有着淡淡的笑意,可霍天澹却觉得他从这笑容之中见到一丝疲倦一丝忧伤,有那么一刻,他觉得她就要哭出来了。
奇怪,这太不像他所了解的风绛陌了,自从今天上午她受到攻击后,就一直怪怪的,风绛陌应该不是那种遭到暗杀就意志消沉的人,还是说那个白衣杀手和她之间另有隐情?
“说起来这是我第一次看烟花。”风绛陌看着漫天散落如仙女羽衣一般的火光,低声说道。
霍天澹虽沉默寡言却并非不擅言辞,可是此时他真的不知道说什么,他觉得他的心上好像压了一块石头,沉重的喘不过来气。
风绛陌转过头,注视着他,乌黑的秀发在晚风中轻轻飞扬,不论何时,不论以何种姿态,她的美是无法形容、无法抵抗、无法超越的。
“你为什么不看?”风绛陌的话如一把利刃插进霍天澹的心上,“从开始放烟花的那一刻起,你就没有抬过头,你在逃避什么?”
霍天澹的表情霎时变得如魔鬼一样森然恐怖,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当他意识到的时候,那火红的弓已经张开,火红的箭已经对准了风绛陌,只要一松手就能要她的命。
然而风绛陌的脸上却是前所未有的平静,好像她并不知道这个动作意味着什么,那双紫色的眸子突然变得很清很清。灯光、微风、绽放的烟花,似乎都已离他们远去,两人眼中只有彼此。
风绛陌突然转身,迈步,她微微的笑,看来要切中霍天澹的要害也不是很难。
霍天澹的弓箭在她身后渐渐收拢、收拢,又突然拉满,猛的射出去。
风绛陌只听到背后“嗖”的一声,就见一到红光,如金乌入梵天,自脸颊划过,又听一声闷哼,霍天澹已经从她身边掠过,对她说道:“有人埋伏,你快回去,我去阻止。”言罢已隐没在树丛中。
风绛陌的脸色沉了一沉,她果然来了,连一刻喘息的机会也不给她。
风绛陌知道自己在此刻帮不上忙,只得快步向切潺宫跑去。
花丛,树影自她身边掠过,黑暗越来越浓。
她突然停住脚步,一种强烈的孤立感向她袭来。她明明是向着切潺宫跑的,可是此刻切潺宫却是在她身后的,而且已经离她很远了。
该死!她中催眠术,跑错了方向!
风绛陌大疑不解,这若是上午那个白衣杀手施的术,究竟是在什么时候下手的?
不容多想,风绛陌突然听到身侧传来一阵风声,由于身体尚未康复,当她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那飞射而来的东西已经离她很进了。没有时间考虑太多,她右手一抬,食指上的戒指形激光枪射出一道明亮的激光,与那东西相撞,空气中立刻喷射出一片黄色的气体。
风绛陌及时屏息,但仍头脑发晕,身体瘫软无力,一下子倒了下去。
糟了!是渗透型麻醉剂,沾身及中!
随着草坪上传来的沙沙的脚步声,四个穿着统一服饰,带黑色面具的人走了出来。
风绛陌伏在地上难以动弹,连想看他们一眼也做不到。
“这就是我们要偷的货物?一个什么也不会的小丫头,竟要我们一起出动。”其中一个人轻蔑的说着,他蹲下身来,搬起她的身体,他的目光在接触到风绛陌的眼眸时露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惊讶,“天那,二哥,我从没见过着么漂亮的人,要是在黑市出手价钱可比咱们这次的酬劳高。”
被称为二哥的人见到同伙如此大胆的行为,赶忙走上前去,摘下风绛陌手上的戒指,说道:“四弟,你还是小心为好,不要忘了老五就是太过大意才会失手被擒。”
排行老四的人哼了一声,道:“别提那个蠢胖子,还说什么轻功盖世无敌,一定手到擒来,结果刚一出手就被人抓了。幸好他装作好色之徒,不然连我们几个恐怕都要暴露了。”
偷?货物?
原来刚刚那个肥猪和这四个人都是盗贼!
风绛陌知道那女人中了她暗器上的毒,一定会来抢解药。她也知道那女人行动不便,定会雇人来抓她。可是那女人竟然只雇了四个盗贼,在布满冥界侍卫的宫殿里将她盗走!
她有没有想过,再厉害的盗贼集团又如何能和正规军对抗!她有没有想过,这四个人很可能命丧于此!
这个女人到底视他人性命为何物!
风绛陌突然感到一阵悲哀,一阵窒息。
她浑身无力,却还是勉强开口道:“若是珍惜生命你们就放弃吧,冥界岂是你们来去自如的地方。”
听到这句话,四人均是一惊,排行老四的那个人突然把她整个人都提了起来,愤恨的道:“你也太小看我们了,我们这不是大摇大摆的走进来也没人发现吗!”说罢,又把她狠狠的丢在地上。
其中一人见状想伸手去扶,却被老二抢先一步,将风绛陌搂了过来。
那人见状松了口气,砖头对老四说道:“要是让货物受伤价钱就会大打折扣,你小心点。”
而老二却凑到风绛陌耳边,轻声说道:“多谢小姐关心,不过我们干的就是这一行。”
“别耽误时间了,快把人带走,免得让人察觉。”其中一个像是带头的人催促道。
于是老二将风绛陌扛在了肩上,四人急速向出口奔去。
一团鲜红的烈火劈开了夜空,向着老二直冲过去。老二一惊,却不知是何物,只得后退。然而那火焰在空中一跃,又逼近一分,老二心知摆脱不了,连忙拔剑,利刃纠缠在一起,老二只觉握剑的手一阵酸麻,身形不稳连退了几步,肩上的风绛陌已被抢了过去。
“冥界境内也敢放肆!”
拦在四人面前的是一位红发红眼,用一把鲜红长剑的男子。这个人曾在塔辛监狱与陈玉杰较量过,但当时由于白皓文的介入使得他们胜负未分。这个人今天负责切潺宫四周的安全,从这四个人出现,他就发现了他们,只是为了弄清他们的目的,才一直没有惊动他们。现在,他得知了他们的目的是风绛陌,自然要采取行动,若是天界客人在冥界宴会上被虏走,他冥界颜面何存。
雷焱一手扶着风绛陌,一手执剑,他脚刚立稳,两柄钢剑当头劈了下来。雷焱举剑相迎,三把剑撞击在一起,火光四射。雷焱手臂一震,却并不觉得吃力。
他佩剑一推,拿剑的老大和老二便后退数步,但另外两人,也已拔出剑来,抢攻上前。
雷焱手一挥,便如一把鲜亮的火焰,掀起一股猛烈的气流,使老三和老四近不得他身。
来不及将风绛陌放下,老大和老二已经旋转到雷焱的身前,手腕带动钢剑掀起一阵强风,剑与剑激烈的碰撞,火焰在黑暗中跳动。
雷焱的剑划伤了老大的手臂,使他动作迟缓了一些。而老二的剑就在这空挡突然杀来,向着雷焱直劈下来。
雷焱眼中霎时冒出一道火光,他以难以想像的速度挺刺,老二的剑还没有斩到,他的剑就已经贴到了那人的胸膛。
“住手——”风绛陌突然大吼一声,扑向雷焱的手臂,偏转了他的剑。
谁也没有想到风绛陌还能动,中了那样的麻醉剂,就算是大象也该难以动弹,可是她竟然能动。当然没有人知道,风绛陌在刚刚倒地的时候就将一颗“饮红丹”吞了下去,这是东方四海配置的药,可以延缓所有化学药物与人体结合的时间,缓解了药效发作,使她身体尚能活动。
她本来是想肆机行动,对付这四人的,没想到她阻止的却是雷焱。
雷焱的剑偏转了,可老二的剑还在直劈,而且变成直冲着风绛陌劈下。
雷焱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弄蒙了,一时竟做不出任何反应。
剑停下了,为了停下这一剑,使剑人的双臂受到了相当大的冲击。他不知道眼前的情况是什么意思,他只是本能的停下,他只是不想伤到风绛陌。
“让他们走。”风绛陌对雷焱说道。
在场的人均吃了一惊,尤其是雷焱,“你疯了,他们可是来对付你的!”
“你也看到了,他们根本无意伤人,只是被利用了。”
“可若是让他们走了,我就是有亏职守。”
“这事我不说没人知道。”
风绛陌脸色凝重,雷焱知道她是认真的。
“不行。”雷焱也同样认真的吐出这两个字,“私闯冥界重地,我不能坐视不管……”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晕了过去。
风绛陌本来是依靠雷焱而站的,雷焱一倒她自然也倒。
“还不快走!”风绛陌的麻药未解,只是靠一颗药丸支撑着行动。
“小姐,你这么帮我们,不怕我们倒戈相向?”带头的老大捂着受伤的手臂,对眼前发生的事难以相信。
他们本来是毫无胜算的,这个小丫头却拼命救他们,她的脑子真的清醒吗?
“这么多废话,是不是不被抓到就不舒服。”风绛陌没好气的只想让他们快走。
“老大,我们——”
“任务失败,撤!”没等同伙把话说完,带头人便下了命令。
不敢有违抗,也知道自己身处险境,三道黑影隐入黑暗,只剩下老二还站在那里。
他看着风绛陌,看着那张绝世美丽却苍白得吓人的脸,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他蹲下身将一片药片放进风绛陌嘴里,低声道了句:“多谢小姐相救。”便起身离去了。
冰凉的感觉顺着口腔向下,直到肺里,风绛陌发觉自己的身体可以自由活动了。
“这么慢才来,你到底被什么样的人缠住啊!”风绛陌对着草丛,没好气的说道。
白皓文探出头来,笑道:“看来不用我帮忙你也能很好的解决啊!”请昏睡精灵帮忙,让雷焱入睡,对他而言轻而易举。
风绛陌攥了攥拳头,以她刚才的身体状况连暗器都发不出呢,若不是白皓文及时赶到,她还真不知道怎么阻止雷焱。
“天希呢?”
“陪着牧瑀呢。”
“回去吧。”风绛陌刚迈出两步,突然感到后颈传来一阵阵的剧痛。由于刚才身中麻药,全身没有感觉所以没有发现,当药效解除时,这种感觉就非常明显了。
她的后颈并没有受伤,却如此之疼,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宇文天希受伤了!
风绛陌突然感到一股冷气窜入了肺里,如果天希受了伤,皓文又怎么可能若无其事——
在风绛陌还没有得出结论之前,两根手指就突然戳在她的心口上,那是——白皓文的手指。
她惊愕的抬起头,看到白皓文珊瑚色的眼眸里带着一种阴冷残酷的笑意。
风绛陌觉得自己的脑袋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精神上的创伤远比身体上的伤害要严重的多。她甚至没有感觉到自己的心是怎么猛的一颤,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嘴里正不断涌出鲜血。在她昏厥之前,她只是责怪自己为什么没能早一点发现那个女人已经控制了白皓文的心神,为什么让自己重视的人卷入这场针对她的阴谋之中。
远离宴会厅的草丛被夜晚的风吹得沙沙做响,白皓文带着风绛陌消失于黑暗之中,一个如月神洒下的光芒一般优雅的人慢慢走了出来。他墨绿色的眼眸总是含着一种幽幽的情愫,让人觉得多情又似无情。
他抚了抚自己的脖颈,无奈的摇了摇头。真没想到,对方会出手这么重,要不是自己早有准备,恐怕要昏迷个把时辰了。
月光华丽,他的手中握着一支银色的笛子,直比月光,他将支笛子凑到嘴边,轻轻的吹。
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短短的一曲《金缕衣》便帮他解决了所有监视他的人。此刻,他看着倒在地上的雷焱,嘴角挂上一抹淡淡的笑。随后,他收起笛子,把雷焱扛在肩上,如来时一般清幽,隐没夜色之中。
天界,天星,首都旷世绚业,陌廷居。
“老太婆,一面让我们对付霍天澹,一面又把这么厉害的东西给了他,还不许把事情闹大,要暗中解决,真是折腾死人不尝命!” 朱晞廷一边把一连串的数据输入电脑,一边抱怨道。
“小子,这已经是你第七十二次叫我老太婆了。”这个声音不是从朱晞廷耳际传来,而是直接在他脑中回响。
朱晞廷一下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没好气的道:“我拜托你不要突然出现好不好,打个招呼总可以吧。”朱晞廷径自说起话来。
那声音继续在他脑海里回响:“教了你这么多次,你还是没学会客气。”
“如果你可以解释清楚为什么把你铸剑炉里的火给了霍天澹,让他拥有了一件足以和神器抗衡的武器,我也许会马上学会。”
“我没有把火给他。”那个声音迅速答道。
“你别告诉我是他偷的!”
“没有人能从我的铸剑炉里偷走火种。”
“不是你给他的,也不是他偷的,难道是火种自己飞到他那里去的!”
“我不知道,铸剑炉里的火我只给了一个人。”
“谁?”
“北堂馨。”
“北堂馨……姓北堂……难道是那个铸剑家族北堂家的人。”
“因为她天生就有铸剑才能,所以在她出生之时我就将铸剑炉里的火给了她,本是希望她能铸造出天下第一的剑来。”
“但现在天界第一铸剑师是北堂岚。”
朱晞廷的眼睛转了几转,没等那声音开口,他就拍下桌子上的一个按钮,对这通讯器大喊道:“四海,快给我上来,我有事要问。”
等了好久,通讯器里才传东方四海不耐烦的声音:“有事你就下来问,少在那边扮大爷。”
“小子,限你三秒种之内马上现身,要不然我把上次绛陌弹琴的录音放给你听!”
朱晞廷说完就在心中默数,1——2——3——
分秒不差,东方四海“嗖”的就从窗户飞了进来,因为怕走楼梯太慢,超过了三秒,于是只好飞檐走壁一下了。
“姓朱的,你是怕我们命太长是不是,竟然留着这么危险的东西!”东方四海一上来就指着朱晞廷一痛臭骂,现在的他真不像平日里那个温和的医师。
朱晞廷耸耸肩,邪门的笑道:“我不留一手怎么在这个地方混啊!”
“有什么事快说,我还忙着呢。”
“北堂家里有没有个叫北堂馨的?”
东方四海一愣,没想到朱晞廷会提起这个名字,思索了片刻,道:“她是北堂岚的妹妹,本是北堂家最有铸剑天分的一个,可她无心此道,和家里闹得很不愉快,后来和家人闹翻就离家出走了。”
“那她能和霍天澹有什么关系?”
“你问我啊?”东方四海指着自己的鼻子,一脸难以置信的模样,“霍天澹是什么来路我们还毫无头绪呢,就别提把这么两个毫不相干的人扯上关系了。”
“小子们,关系是让你们去查的,不是让你们瞎编的。”沉默许久的声音再度响起。
“哇,老婆婆你也在啊,不要突然出声吓人一跳嘛!”东方四海和刚才朱晞廷的表情还真像。
“喂,你们串通好的?我的声音听起来很老吗?”
“声音到是不老,但你是从开天劈地一直活到现在,要说不老是不是有点虚啊!”朱晞廷毫不客气的说道。
“就是就是,称你一声老是尊敬你,总不能让我们叫你小妹妹吧!”东方四海也在一边起哄。
“闭嘴!”不论是谁想和这帮小子争上两句都不会有好结果,就连她堂堂的宇宙之母竟然也不例外。
如果她有实体,一定会捶足顿胸,后悔和他们扯上关系吧。遇到这七个人,本以为找到了得力帮手,可谁知道——唉,失算啊失算!这些家伙是那种你让他去救火,他就能引起水灾的人,不但骗走了她六件神器,还完全不照她的意思行事,害得她天天担惊受怕,没一天好日子过。
到现在为止,他们已经忙碌了一天了,每当这个时候就说明有人要倒霉了。
冥界,冥星,首都傲世博业,魅人楼。
魅人楼是冥界三“不问”旅店,不问身份,不问国界,不问目的,只要给钱就能租到房间,白衣杀手选择在这里落脚还真是选对了地方。
不过即使是这样一个地方,她还是谨慎小心,白皓文在这等了她半个小时她才露面。
白衣杀手一看到躺在床上的风绛陌就急了,“不是说只要把她击昏了带过来就行了吗?你把她打得半死不活我怎么管她要解药啊!”
白衣杀手并未上前查看就发觉风绛陌此时已经奄奄一息了,她现在这个样子别说问出解药在哪,若不给她疗伤恐怕性命都难保,也难怪白衣杀手会如此愤怒,她自己的命还掌握在风绛陌手中,风绛陌若死了,她也活不成。
白皓文只是面无表情的站在一边,一言不发,被控制了心神的人没有接到命令就什么也不会做。
白衣杀手不知风绛陌究竟如何,于是蹲下身去查看她的伤势,她刚刚把住她的脉,却见手中之手猝然一翻,一根明晃晃的银针向她的手腕刺来。
来不及去想到底发生了什么,白衣杀手抽手急退。
一只缀满鳞片的手突然按住她的肩膀,她再不能退。她的手虽然已经抽回,但仍是被银针划破,全身一阵痛楚,仿佛有小虫在她的血肉中爬过。而风绛陌也已坐起了身,手上一支精巧的激光枪正对准着她。
只是一瞬间,形式陡转。
白衣杀手固然吃惊,却并不畏惧,冷哼一声道:“风绛陌,果然是条毒蛇。”
白衣杀手此刻已经明白,白皓文从一开始就没有被她迷惑心神,他只是将计就计来对付她而已。
白皓文的那只手已经因为她对风绛陌的辱骂而收紧,白衣杀手甚至能听到自己的肩头发出的“咯咯”声。
白皓文慢慢俯下身,在白衣杀手的耳边说道:“对付你这种老巫婆,不用点小手段怎么行?要比阴毒,无人能出你左右。”他明明在笑,却让人觉得如同冬日的寒风刮过。
然而风绛陌本人却并不介意,她露出一贯的嘻皮笑脸,说道:“怪你自己无能好了,这种幻术之间的较量本来就是意志强者为胜,你输了就说明你太笨,平时没有好好练功。”也只有风绛陌能在这个时候说出这么没紧张感的话。
“你们以为这样就能制住我?”
“制不住,制不住,你是‘大暗黑天’白部的人,顶级的杀手,凭我们两个怎么对付的了。”风绛陌虽然说着这样的话,的语气却甚是轻松,“可是如果我是你就会先担心自己的身体,你的旧毒未解又中新毒,能不能活命还不知道呢!”
“你给我解药,我马上离开。”
“听起来真是诱人的条件,”风绛陌的枪一丝也不放松的对准着白衣杀手,脸上的神情却是一种夸张的得意,“不过我觉得你就算没拿到解药也不能再耽搁了,你应该已经接到消息,圣人正在调查‘大暗黑天’各部的行动,他可是听说有人私自出动了‘大暗黑天’才会突击检查的。”
这一瞬间,白衣杀手感到自己的身体像被冷水泡过,“原来是你放出的消息。”
风绛陌摇摇头,“我在这里对付你已经很忙了,哪有空再做那种事,是我的男朋友干的,他可是个比我还难缠的人,有好多我不知道的事他全知道,比如……”风绛陌说着身体微微向前靠了一下,故意神秘兮兮的说道:“这些年来究竟是谁背着圣人出动‘大暗黑天’。”
风绛陌说的煞有其事,白衣杀手觉得自己已经在冒冷汗了。
“所以说,得罪他的人通常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白衣杀手一阵沉默,隔着面具,风绛陌也能感觉到她毒怨的目光。
“风绛陌真是只魔鬼,难怪当年天居大人被你所害,你挑拨她和圣人之间的关系,使得圣人对她下毒手,用的也是这样的手段?”
风绛陌依然笑着,眼中却无笑意,只是清澈到了透明,仿佛一眼就看到了底,却又深得难以看透。
“这世上竟然有人为天居参宫那个老妖婆抱不平,你对她的忠心真是令人匪夷所思,看来这几年派出‘大暗黑天’追杀我的人不止是申屠晟,也有你一份了?”
“我要为天居大人报仇!”
风绛陌突然收起枪,站了起来,她看着白衣杀手,脸上闪过复杂的表情,“我要是你就担心一下自己,你中的第一种毒虽然毒性强烈却有个致命的弱点,就是容易被功力压制,所以我特别准备了第二种毒。这两种毒混合到一起后就刚好能弥补第一种毒的弱点,你越是运功压制它发作的越快。”
其实他们都知道,从白衣杀手被制住的那刻起她就在运功压制毒素蔓延。可是现在她应该已经知道风绛陌所言非虚。
“皓文,我们走吧。”风绛陌平静的说道。
白衣杀手一惊,不明白她为何在全胜之时退让,白皓文却并不惊奇,所以他放开了她的手。
风绛陌不再多言,和白皓文一前一后走出了门去。
云行飞车在夜幕中飞驰,切潺宫的宴会早就结束了,这两人的目的地是天界公馆。
“绛陌,”过了许久白皓文终于开口,“你……从来没想过要杀她,对吗?”
风绛陌沉默,她第一次感到迷惑,她不知道自己想要怎样,所以她无法回答。
“毒性强烈却容易被功力压制的是‘雀妓’,而当‘雀妓’遇到‘青槐’则毒性倍增,功力再高也压制不住,你告诉她她中了哪两种毒她就可以找到解药,她是天居参宫的旧部,你难道不想斩草除根?”
“当然要斩草除根,但动手并不一定要我们来做。”
“你的意思是让她回到人界,由申屠晟动手?”
“我刚刚不是告诉她,申屠晟正在查是谁暗中调度‘大暗黑天’吗,其实申屠晟已经查到了,她回去必死无疑。”
“绛陌,你是不是跟她有仇?”
“为什么这么问?”
“你虽然不忌讳杀人却很少杀人,这一次却故意让她死在申屠晟手中,让她死的更惨,这不是泄恨是什么?”
“你小子也太奸诈了吧,”风绛陌笑道,又神秘兮兮的说:“我告诉你一件事,你可要冷静。”
“你说。”
“这个人就是当年伤了我一掌的人。”
一听此话,白皓文脸色倏地变得铁青,“你确定?”
“非常确定。”
“你不该让她走,应该让我们来处理这件事。”
“我只是考虑到我们现在要处理的事太多了才放她走的,反正她回到人界也没有好下场。”
白皓文清楚,当风绛陌流露出凶狠决绝的一面时正是她内心最脆弱的时候。
白皓文是七人之中最早认识风绛陌的,他们即是知己又像亲人,一直以来白皓文都清清楚楚的看到风绛陌所承受的一切,也更加知道她脆弱的一面。他比任何人都希望她幸福,却也是最清楚她永远也得不到她想要的东西。所以,当风绛陌可以开开心心生活的时候,他会尽自己所有的力量去守护这份幸福,他相信其他人也是这样想的。
宇宙历二三三六年,四月二十九日。
冥界,冥星,首都傲世博业,天界公馆。
当风绛陌和白皓文回到天界公馆的时候已经凌晨两点多了,可是天界公馆的灯依然亮着。
出事了!
这是风绛陌的第一感觉,所以她不急不忙,慢慢悠悠的打开车门,先把手伸到外面去试了试温度。
恩,不冷不热,刚好,再把脚放到地上,不坑不挖,很安全,然后她转身对白皓文说道:“经过本小姐精确的勘探,外面一切安好,你可以下车把我抱出去了。”
白皓文有时真怀疑,风绛陌到底能不能有一分钟正经样,难怪朱晞廷总说她“三分钟打回原形”,果然没错。不过基于把她惯成这个样子也有他一份的责任,白皓文对于风绛陌说的话还是言听计从的,所以他嘟噜着脸,把她抱下了车。
“干什么绷着张脸,我这是给你个机会补偿你犯的错。”风绛陌一见白皓文的表情就不干了,好像是什么苦差事似的。
“我?犯错?你没搞错吧!”白皓文简直难以置信,什么莫需有的罪名啊就往他身上扣。
“我的这身衣服是你准备的,没错吧?”
“那又怎么样?”
“这双鞋,这么高的跟,光走路就累死了,我还穿着它跑了八百里的路,到现在腿还疼呢,这难道不是你的错!”风绛陌紫眸一瞪,还真有几番厉害。
“这也赖我!”白皓文确信自己上辈子一定是风绛陌的杀父仇人,这辈子才会被她吃得死死的。
两人还有兴趣斗下去,但其他人可等不了了,风绛陌和白皓文一进屋,满屋子的人就像见了鬼一样,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们。当然,事先知情的宇文天希并不包括在内,而牧瑀虽然带了面具看不清表情,却也明显的表现出了吃惊。
“绛陌!”谭伶的吃惊程度显然最深,她简直可以用目瞪口呆来形容。
“风小姐,你怎么回来了?”狄迁一见风绛陌就迎了上去。
“我不能回来吗?”风绛陌觉得狄迁问得莫名其妙,她跳出白皓文的怀里,就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
“你没出事?”牧瑀也站起身来,冷漠的声音中难掩担忧。
“我出事了,刚逃回来的。”
“金猊呢?没和你在一起?”谭伶急问。
“他应该和我在一起吗?”
谭伶的脸色有些变了,汗珠也渗了下来。
风绛陌眨眨眼睛,无所谓的笑道:“是不是有人来这里说我出了事,阿伶你就想去救我,但小裴不放心,让你留下,他去?”
“你知道?”
“哈,我赢了,今后一年的车辆保养费全是天希出喽!”风绛陌根本不关心裴金猊的问题,只是高兴的大嚷,“我就说小裴一定不会让阿伶去冒险,果然没错吧!”
“唉!”宇文天希叹了口气,道:“谁知道他那么不争气,害我给你的车当一年的保姆。”
“是你自己眼光太差,”得知他们打赌结果,白皓文也忍不住数落宇文天希两句,“那裴金猊就是根直肠子,想什么就做什么,这你还看不出来。”
三人的对话弄得谭伶一头雾水,牧瑀听到这话,却是安安稳稳的坐了回去,不再言语。
“风小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狄迁也不明所以。
“霍天澹的阴谋啊!”风绛陌说得一脸轻松,“如果有人要对我不利那么阿伶肯定是要救我,小裴为了帮阿伶自然就会和他们大打出手,若是在这过程中杀死了冥界官员,最后又发现那位冥界官员并没有对我怎么样,他就是……”
“过失杀人!”谭伶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出这四个字的。
“这样就有正当理由把他留在冥界,之后霍天澹想干什么就不用我说了吧。”风绛陌说得口渴,端起桌子上的茶一饮而尽。
“那我们应该赶快去阻止他们啊!”狄迁说着就要行动。
“你现在去,黄花菜都凉了,还有什么用啊!”
“我……我……我要去,无论如何都要去。”谭伶觉得自己的头脑里一片空白,她只知道不能让裴金猊出事。
“我说各位,你们都把我当傻子吗?我太伤心了!”风绛陌说着还真做出了痛哭的表情,“既然我早看穿霍天澹的阴谋,能让他得逞吗?”
“你的意思是……”
“我们天才的皓文早就安排好了。”风绛陌说得一脸得意。
“各位放心,我早就让最适合的人去做最适合的事了。”这一次白皓文的笑容里带着一种奇异的妖艳,此时他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那些冥界侍卫要死得很惨了。
冥界,冥星,首都傲世博业,长叶街。
当裴金猊杀掉第一个人时他觉得不对劲,那个人几乎是自己撞到他的剑上来的,一剑刺穿了胸膛,当场毙命。裴金猊知道在冥界境内理当收敛,所以出手只用七分功力,就是不想闹出人命,难以收拾。可是这些人,似乎是有意缠着他,逼他下杀手。
他追踪风绛陌却遇到这些人的围攻,他怎么想也觉得没有理由。若是风绛陌在冥界出事还惊动了冥界侍卫,冥界怎么会不出面干涉?冥界之前明明是把脸面做足,一副保护各界宾客的样子,现在怎会撒手不管?再者风绛陌被虏理应白皓文和宇文天希最着急,可到现在两人还没露面,这太不合常理了。
想到这,裴金猊决定抽身,这恐怕是冥界的什么圈套,虽然还想不明所以,但他能感到危机。也就是这个时候,他杀了第一个人。
一见到同伴被杀,剩下的几人将他围的更紧,剑锋劈开夜幕,凌厉得像冬日的寒风,裴金猊若是不猛攻根本脱不了身。
就在这时,他的眼中闪过一道白光,那是一队冥界侍卫正在向这里奔来。他必须得走了,这一刻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意识到这阴谋的真相。这些缠住他的人必然也是冥界侍卫,他若杀了他们就是在冥界犯案!
只是一个走神,他的佩剑扫动之间,又一个人死在了他的剑下。
这些人只是派来送死的!
他不能杀。
这是他心中唯一的想法,裴金猊要杀这些人不难,要想手下留情冲出重围却不易,而那队冥界侍卫已离他越来越近。
一道白影,像是月光洒下的光华,瑰丽、清雅却又神秘的出现在这场撕杀之中。裴金猊看到那白光之中伸出了一只手,一只纤细、修长、洁白的手,在他的印象当中,只有那个乐师宇文天希有这么美丽的一双手,而如今在他眼前的这只手,弹奏的并非乐曲,而是生命。
那只手轻轻的、柔柔的向几人点去,那只手所点之处立刻就出现一个血洞,那只手点的都是人的要穴,被点中的人再也站不起来了,那只手却不沾一滴血。那只手没有半点犹豫,轻而易举就取了他人的性命。
之后,裴金猊就看到一个人站在他面前,一个女人,身穿白衣的女人。这个女人并不美却很好看,不美是天生的,好看却是因为她的神态。她柔柔的、淡淡的笑着,一种月华如洗的光洁让人觉得她是月宫中的仙子下到了凡尘,她身上有一种不染尘世的淡雅,更深的是一种经霜洗过的清冷。
裴金猊不知道这个人是敌是友,只知道她绝非凡人。他的手里还握着剑,他已经随时准备好向她出剑。
可是,借他八百个脑子他也想不到,这个女人突然抓着自己的衣领“唰——”的一拉,便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这个时候那队冥界侍卫刚好赶到,因为和接到的通报不一样,一时之间也不明所以。
“他们……他们……”女子指这地上那些尸体,边抽噎边说:“他们欺负我……要不是……要不是这位先生及时赶到,我恐怕就……就……哇——太可怕了——”
女子声泪俱下,连亲自经历这一切的裴金猊都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漏掉了什么没看到,更别说是这些刚赶到的侍卫了。
“我要回去……这里我一刻也不想待……”说着她还悄无声息的踹了裴金猊两脚。
裴金猊也管不了那么许多,既然已经知道对方是来给她解围的,就暂且不管她用了什么样的方法,先脱身再说。
于是他走上前去,将自己的外套披在女子身上,将她扶起对冥界侍卫说道:“我先送这位小姐回去,你们要抓要审等天亮以后到天界公馆找我。”
裴金猊的语气不容反抗,冥界侍卫也因为事发突然而不知如何是好,就这么眼睁睁的让他们离去。
等两人远离了现场,女子立刻收起了可怜兮兮的脸孔,露出一个带着三分得意,三分冷漠,三分淡雅还有一分妩媚的笑容。
“裴先生好机敏啊,事先来不及说明,我还怕你不配合我呢!”这个女子的声音也是带着月光般的滑润和清冷,但语气却是有些调皮的。
“多谢!”裴金猊还是一副冷言冷语的样子,连多问一句也闲麻烦。
女子细眉轻挑,道:“裴先生竟然一点都不好奇。”
“你不是天界就是灵界派来帮我的,没什么可好奇的。”裴金猊说着脚下生风,急向天界公馆奔去。
他知道这事虽然被糊弄过去了,但霍天澹马上就会再出其他招数,他得马上回去,一刻也耽误不得。而女子见状也提起脚步,紧跟着他。
“我叫冰室凝心,是阿文让我来帮你的。”女子笑盈盈的自我介绍。
这个名字裴金猊到是听过,冰室凝心是羿折钺有意栽培的灵主接班人,一直以为该是一个有着君主风度的人,想不到却是这样一个人。她安静时如同月光仙子,杀人时却像一头猛兽,可以当众撕破自己的衣服编造谎言,却又有着孩子调皮的一面。
这个人是有些像风绛陌的,一样的变幻莫测,一样的深不见底,但她又和风绛陌不同。风绛陌更容易让人信任,让人安心,更容易让人觉得她只是个胡闹的孩子,也更加让人想宠着她,惯着她。可是冰室凝心给人的感觉说穿了就是难以接近,虽然她看似亲切,却让人放心不下,总觉得这人的真面目并非看到的那样。
“裴先生好轻功,我要费很大的力气才能跟上呢!”冰室凝心似乎也是个爱说话的人,只是她说的话与事实并不着边际罢了。她现在提气急行却还能开口说话,就证明她跟上裴金猊的步伐是游刃有余。
“比不上小姐指上功夫,出手果断,不留情面。”裴金猊的话中多少带点讽刺的语气,这个女人若是用杀人如麻来形容并不过分。
冰室凝心却笑了,弯弯的眼角像一轮新月,“他们本就是来送死的,我若不杀,便是不成全他们。”
裴金猊的身体不经意的颤了一下,如此的狠辣果决,就好像当年的他。
裴金猊不想再多说什么,这个女人让他想起了不愉快的过去,就算是风绛陌那张和他深恶痛绝的人一模一样的脸,也不会让他想起那血腥肮脏的回忆,可这个女人却轻易做到了。虽然她帮助了她,虽然明知道是自己人,但裴金猊还是对她没有好感。
两人急速狂奔,不消片刻便回到了天界公馆,此时在大厅等着他们的只有白皓文和风绛陌。
那是一阵可以用凄厉来形容的咳嗽声,裴金猊听出那是风绛陌的声音,不禁一愣,他从来都不知道风绛陌原来是重病在身的。裴金猊虽然不懂医术,但任何人听到这咳嗽声都能想到这是一个重病的病人,他不知自己为何心急,只想确认风绛陌的情况。
裴金猊刚想推门而入却被身边的人一把拉住,这只手非常柔软细腻,但这只手只随便一抓就有无穷的力量。裴金猊虽然不会被这股力量阻碍,却因为这股力量而清醒。
风绛陌既然从不曾在别人面前表现出病弱的一面,就是不希望别人知道她重病在身,那么此刻她一定不希望别人看到她发病的模样,所以裴金猊停下了脚步。
冰室凝心虽然也很清楚这一点,但她并不打算就这么等在门口,她绕到旁边的窗户,对裴金猊招了招手,又指指窗户,便悄悄往里窥探。裴金猊愣了一下,终究抵挡不住诱惑,也走了过去。
只见风绛陌一手紧抓着胸口的衣襟,脸埋在白皓文的胸前,咳得全身都在颤抖。而白皓文则紧搂着风绛陌,将一颗药丸放进她的嘴里,不住的抚着她的后背。
好重的病!风绛陌手抓胸口,显然是心有奇疾,而她的咳嗽又说明她的肺不健康,真想不到她的心肺都染重病。
裴金猊只是担心风绛陌的身体,冰室凝心却想的是另一回事。
只见她发出很大的走路声,走到了门口又踏了几下步,然后推门而入。这时,白皓文仍搂着风绛陌,但风绛陌已经不咳了。
“好啊,阿文,钺钺不在,你就搂着其他女人,太不像话了!”说着,冰室凝心一步前跨,就到了两人跟前。
她这一步前跨看似简单,用的却是上乘轻功,迅速非常,再加上风绛陌身体难受,根本无暇顾及冰室凝心,而白皓文则是全部注意都集中在风绛陌身上,加之刚才冰室凝心一阵脚步,白皓文已经听出是她,也没加防备,两人就这么一人被她抓了一只手臂,硬生生分开了。
冰室凝心不理白皓文,却对风绛陌说:“小妖精,别以为你长了张俊脸就可以随便勾引人,阿文是有老婆的人,识相的就离他远点,不然我要你好看!”
风绛陌对着她眨了眨眼睛,也不知是怎么从那种发病的状态下恢复的,只听她字正腔圆的说道:“大小姐我聪明绝顶、天生丽质、人见人爱,关你屁事!”
冰室凝心一愣,说道:“你脸皮还真不是一般的厚!”
风绛陌从上到下扫视了冰室凝心一遍,不怀好意的笑道:“麻烦你说别人之前先看看自己,衣不遮体的满街跑还有脸说别人脸皮厚!”
冰室凝心一向不在乎体统之类的东西,所以才会选择这么一个方便快捷的方法帮裴金猊脱险,可是现在,她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不过她也绝非一般人,马上回击:“我衣不遮体是为了救人,比你勾引别人老公高尚多了。”她自出生以来吵架就没遇到对手,她就不信她斗不过这小丫头。
风绛陌岂非善类,她已经想出了七十三个回击她的方法,只是可惜没有机会实行。
“冰室——”白皓文没有让这场争吵继续下去,他大声喝道:“她是绛陌!”
这一下冰室凝心的脸变得像狐狸似的,她转头问道:“绛陌?是风绛陌?”
白皓文的点头真是给了她一记狠攻,她赶忙放开风绛陌的手,连忙赔礼道:“原来是小风,瞧我,早该想到,阿文除了钺钺怎么会喜欢别人呢,只有小风才能让他如此重视,我真是太失礼了,闹了这么大的误会。”
风绛陌难得没发飚,只是慢条斯理的说:“你可不失礼,你装傻的本事高着呢!”
冰室凝心的脸色微微一变,其实凭她的才智又怎会想不到这是风绛陌,只是她想借顾察探出她有什么病,故此一招。刚才在抓住风绛陌手腕之际她已将风绛陌的身体情况摸清,虽然她是成功了,却也完全被对方看透了,冰室凝心自恃聪明,如此被人反将一军却还是第一次。
不过她还是那样和颜悦色,还是冷清的如一道月光,一下把风绛陌搂在怀里,“小风,你可千万别生我气,这事是我弄错了,全是我的错。阿文和钺钺老在我面前提起你,我一直对你心驰神往,只是可惜无缘拜会,今天总算让我见到了,果然如传闻的一样灵秀可人,我实在是太喜欢你了!”
白皓文无奈的摇摇头,裴金猊却是觉得离谱,风绛陌习惯性的笑着,定定的看着冰室凝心,说道:“闻言冰室凝心聪明绝顶,心思过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哇!小风果然聪明,我还没有说我是谁,你就已经知道了。”
“你们两个都聪明,”这时白皓文站起身来,对两人说道:“但我却只知道我们要是再不走,你们就得变成聪明的死人!”
这句话提醒了在场的所有人,裴金猊也终于有机会问问其他人的情况了。原来,天界和灵界的人都已经上了飞船,打算连夜离开,白皓文和风绛陌只是留下来等他们的。
“那么我和冰室上灵界飞船,裴先生,绛陌我就交给你了,你可别让她出事。”
白皓文一副委以重任的表情看着裴金猊,可风绛陌却满不在乎的搭在裴金猊的肩上,说道:“放心吧,小裴是我的雇员,我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不会有问题的。”
该死!她还敢提这档事,明明就是设下了一个天大的圈套等着他往下跳,还要装出一副受害着的模样,这种人他刚才为什么还会为她担心!所谓祸害遗千年,就冲这一点她也一定能长命百岁。
四人于是分成两路,各行其事。
白皓文在两人走远之后突然对冰室凝心说道:“这次是绛陌不计较,也就算了,下次你若再犯,我绝不饶你。”他的话说的很轻,却是无庸质疑的口吻。
冰室凝心明眸一闪,白皓文第一次用如此生冷的口气和她说话,就为了那个风绛陌?
冰室凝心攥紧了拳头,她知道她的手上掌握了一个天大的秘密——风绛陌并非重病,而是重伤!
曾有一股极大的内力打在她厥阴俞穴上,心肺受到重创,全身经络俱损,才会像现在一样身虚体弱。若她所料不差,打伤风绛陌的功夫应该是鬼辉山青云老人的独门绝迹——落云掌。这落云掌是一门辛辣狠毒的掌法,普通人沾身即死,风绛陌是厥阴俞穴被击中,断无生还可能,除非——她内力深厚,才有可能中落云掌而不死。也就是说,她以前是习过武的,而且可称是绝顶高手,只是因中了落云掌才使得武功尽失。
一个绝顶高手,名字却从没在五界中出现过,身怀绝世武功却不显露于江湖,那时候的她又在干什么呢?
想到这里,冰室凝心突然打了个寒战,莫名其妙的感到恐惧。会武功的人被废了武功而过上了普通人的生活,这本也没什么,可她为什么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这整件事的背后似乎还有什么隐情。
她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风绛陌不和她计较,她是掌握了一个足以要她命的秘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