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历二三三六年,四月六日。
灵界,灵星,潇湘幽径。
《左传》,子产曰:“昔高辛氏有二子,伯曰瘀伯,季曰实沈,居与旷林,不相能也,日寻干戈,一相征讨。后帝不臧,迁瘀于商兵,主辰,商人是因,故辰为商星;迁实沈于大夏,主参,唐人是因,以服事夏商,故参为晋星。商星居东方卯位,参星居西方酉位,此出彼没,永不相见。”
陈玉杰记得这是很久以前古文化课上学过的一段,不知为什么今天突然想起来了。他看看楼上第三个房间,也许是因为他现在还没有见到柳含颦吧。
其实见不见她又有什么关系,可是人偏偏就是一种别扭的生物,越是见不到的就越想见到,而这种感情在他心中强烈得有点不正常。
“砰——”一声巨响从地下工作间传来,这声音已经持续一上午了,害得他们一分钟都没能好好休息。折腾了一整夜,回来也不得安宁,陈玉杰简直忍无可忍。
“你安静一点行不行!”陈玉杰冲着地下室大喊,却换来更巨大的响声。
这丫头,竟然诚心跟他对着干!
陈玉杰气哼哼的走下楼梯,却发现地下工作间的门上贴着“闲人免进”的字条,他火更大了,一把推开工作间的大门就往里闯。
“呼——”地一声,一把足有百斤重的铡刀突然从门框上砸下来,绕是陈玉杰反应够快,也贴着他的鼻尖划了过去,吓得他一身冷汗。
“你要人命啊!”陈玉杰如同火山爆发,冲着屋里的风绛陌大吼。
“你没长眼,看不见门上的字条?还是根本就是文盲,不识字?”风绛陌到是气定神闲,依旧敲敲打打,不知在做什么。
“那你也不能用这么狠的机关啊,这屋里都是自己人,真伤了人怎么办!”
“哦,我以为这屋里的人都很懂道理,能配合我工作,我忘了还有你这个白痴在这。”
“你——”
“小一点声好吗,楼上还有人休息呢。”
她叮叮当当的声音明明比他大,竟然要他闭嘴!
这丫头是为了气死他才投胎的吗!
虽然风绛陌的话还是那么拱火,不过陈玉杰决定做一次好人不跟她一般见识,因为他已知道了昨晚发生的事,那么重的吊灯掉下来差点把她砸死,她的心里一定也有气,就让她发发火吧。
“陈玉杰,你过来看这个。”林暗霏不知何时走出房间,递给陈玉杰一个卫星接受器,上面显示的是今天的新闻。
国际司法委员会接到凯•爱伊若的举报,现任冥王霍天澹在一年前向柳含颦求婚不成,便私自下令将柳含颦囚禁在地恸行星烽烟谷的荒匣监狱。国际司法委员已向冥界元老会求证,但冥界元老会否认对此事知情,并表示定将严查此事。
四月六日凌晨三点三十分报道。
“天呐!”陈玉杰真是服了风绛陌了,“这就是她阻止霍天澹追击柳含颦的方法?”
“应该是吧。”林暗霏也觉得不可思议。
“霍天澹为什么在意这个?他完全可以把柳含颦抓回去藏到别的什么地方,然后坚决否认这件事,只要处理妥当不让元老会的人发觉就成了。”
“但他没这么做。”
林暗霏又翻过几页,另一条消息这样显示:冥界出入境记录显示,早五点五十二分柳含颦乘坐一艘高速巡航舰离境,人身自由并未受到限制。经国际司法委员会证实,此人是柳含颦本人,此出境记录使冥王私扣柳含颦的谣言不攻自破。凯•爱伊若原为司法界权威人物之一,此次事件将对凯•爱伊若的名誉造成很大影响。冥王已向五界联盟法庭对凯•爱伊若提出控告。
四月六日八点四十六分报道。
“霍天澹为了对付风绛陌而故意放走了柳含颦!”
“没错。”
“他真是疯了!”
“一点也不,出动太空舰队一定会引起国际太空总署的注意,出事地点又是在荒匣监狱上空。再加上丑闻报出的时间,即使能劫回柳含颦也来不及将她转移,一定会遇到元老会的人。霍天澹囚禁柳含颦本就是瞒着元老会,如果让元老会的人发现这件事,丑闻是很难澄清的。”
“而且又是凯•爱伊若揭露的,这就更增加了丑闻的可靠性。”陈玉杰渐渐明白了,“柳含颦囚禁一年都没向天澹屈服,对霍天澹来说她已经没什么价值了,倒不如用她来攻击风绛陌。”
林暗霏点点头。
“她面对一场官司……”陈玉杰虽然被风绛陌损得可以,但此刻知道她会出事还是觉得难过,“她会坐牢吗?”
陈玉杰和林暗霏都很清楚她会有什么样的结局。
“砰”又是一声巨响,此时此刻,当事人怎么还无动于衷呢?
“喂,你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你有大麻烦了!”陈玉杰再也忍不住了,向工作间里喊道。
风绛陌这时才从工作间里走出来,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道:“去看最新的新闻如何?”
林暗霏刚好在这时收到一条新闻。
经国际刑警调查,今早提供冥王私扣柳含颦消息的是一名国际毒犯,他以凯•爱伊若的名义向国际司法委员会提供错误情报的目的是为了转移海关注意,使自己的走私活动得以顺利进行。目前此人已被逮捕,交由五界联盟法庭审理。冥王对凯•爱伊若的控告也已经撤回。
四月六日十二点二十四分报道。
除了目瞪口呆还是目瞪口呆,陈玉杰过了好一阵才说了句超没营养的话:“这都是你设计的?”他看着一脸微笑的风绛陌,突然觉得这个人真是前所未有的可怕。
“不是我还能是你呀!”风绛陌这张嘴永远那么利。
“你先在适当的时间发出柳含颦被囚冥界的消息,迫使霍天澹放手,再找个人替你顶罪。”陈玉杰把以上信息总结了一下。
“别说顶罪这么难听,这个毒犯牧瑀盯了他大半年,我只是借此机会把他除掉罢了。”风绛陌笑得一脸轻松。
“我早说过她是惹不起的人。”林暗霏小声的提醒陈玉杰。
虽然一切都弄明白了,陈玉杰还是觉得头疼。也难怪,对他这个直肠子来说这些东西太复杂了。
“如果你还是觉得难以理解,我教你一个方法。”风绛陌又露出诡异的笑容,可惜陈玉杰并没有发现。
“什么方法?”
“把屋子收拾一下。”风绛陌指的是那盏灯所造成的残局。
“我?”
“难道还能是我啊!”
“是谁把这弄成这样!”
“怨那盏灯啊!”
“大半夜不睡觉才会扭到脚!”
“不知道我大半夜不睡觉是为了什么!”
“你——”
“好了,我来吧。”吵声震天,使加纳思不得安宁,只好出来打圆场,反正他也圆了无数次。
“明天要去浮世清业,我先去检查一下车辆。”说罢,林暗霏拉起陈玉杰就走。
每次都是林暗霏“救”走陈玉杰。
轻幽的脚步自背后传来,风绛陌回头看见柳含颦清灵秀丽的脸庞。
“吵醒你了?”和女士说话时她总是特别温柔。
“我也该醒了。”柳含颦的知书达理和风绛陌完全不同。
“昨天的事还记得吗?”
“当然,加纳思、林暗霏、陈玉杰——你的朋友救了我。”柳含颦的微笑柔得像春水。
朋友。加纳思心头一震,他算是她的朋友吗?
“特别是这位加纳先生,绛陌一定非常信赖你吧?”柳含颦低头笑着对楼下的加纳思说道。
加纳思的眼中一片莫名,他不明白柳含颦的意思。
“因为这个,”柳含颦掏出那只耳环帮风绛陌带上,“绛陌只交给她最重要的人。”
“含颦!”
“我的意思是,”柳含颦继续对加纳思说道:“绛陌把这副耳环中的一只交给了她最重要的人,另一只带在身上从未离身。可昨天她却把它当作信物交给了你,这不是说明你是值得信赖的人吗?”
柳含颦的一席话说得加纳思不知所措,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而风绛陌也不太自然的推着她回了屋去。加纳思怀疑自己产生了幻觉,刚才提到风绛陌最重要的人时她竟然脸红了。
屋里,柳含颦有些担忧的对风绛陌说道:“绛陌,你能来救我我很高兴,只是下次换个东西做信物,你知不知道被困时我有多担心,生怕不能把它及时还给你。”
“要不是拿它做信物还能救得回你吗?”风绛陌好像什么都知道,“你敢说你没放弃过?”
“你最了不起,什么都知道。”柳含颦宠溺一笑,“那么你觉得昨晚的事是意外吗?”。
风绛陌笑得一脸邪门,“我心里有数。”
“又开始你的神秘主义了。”柳含颦了解风绛陌不到最后绝不揭晓谜底的脾气,也就不再多问。
只是不知为什么,她刚才听到那个和风绛陌吵架的人的声音就觉得怪怪的,好像很熟悉。可是加纳思、林暗霏、陈玉杰,这里面没有一个是她认识的,是她精神过敏吗?
灵界,灵星,幡云市。
幡云市城市是潇湘幽径的邻城,盛产汽车,因此经常能看见厂家向顾客展示他们的产品。
就在这座平凡的城市中,一家汽车销售公司里,一个目光阴冷的女子正盯着对面的三维画面,点燃了今天的第N支烟,思绪飘忽,直到有人敲响了房门。
“进来。”段干锦屏很厌烦这个时候被人打扰。
走进来的是一个有着灰色头发,瘦高个子的男人,他看了看那副三维画面,里面竟是风绛陌和柳含颦谈话的情景。
“让我也听听声音吧。”男子开口说话,牙上还带着血丝。
段干锦屏的眉头拧成了一团,“我跟你说过,吃完了东西要擦嘴,你想暴露身份吗?吕涣。”
“行啦!你还不是和我一样,为了泄愤刚刚撕碎了两个人。”吕涣舔了舔牙齿,走到段干锦屏身边,按下一个按钮,房间里的音箱立刻传出了风绛陌和柳含颦的说话声。
“你就是来干这个的?”段干锦屏摘掉耳机,不满的问。
“我来看看事情进展到什么程度。”吕涣盯着画面中的柳含颦,眼中露出一种猥亵的目光。
“风绛陌还没让他们见面呢。”段干锦屏的目光则是聚集在风绛陌身上。
吕涣的眼光半步也没离开柳含颦,好像根本没听见段干锦屏在说什么。
“希望你不要因私害公。”段干锦屏一脸不屑的瞥了一眼吕涣。
“需要注意的人是你吧。”吕涣不客气的回她一句。
“我可没有你那么丰富的感情。”段干锦屏冷冷的说道。
“我保留的只是前世的记忆,不是感情。”
“你是说你可以把握适度了?”
“我只想完成上面的任务,倒是你,别因为和风绛陌的私人恩怨影响了整个任务。”
“找到我想找的人本就是我加入蜮族的目的,更何况上面已经同意任我处置她了。”经过前次交锋的失败,段干锦屏费尽心思才让杜伽同意把风绛陌交给她处理。
“不是上面的问题吧。”
“你什么意思?”
“风绛陌跟你不是同一类型的人吗?”
段干锦屏的脸上突然浮现一种阴邪的表情,她轻慢到极点的说道:“她绝对不是我的对手。”
“但愿。”
两人正在谈话间,房门突然打开,一个看上去十一、二岁的男孩走了进来。
“利鸣歧,”段干锦屏见到这个少年竟将傲气收敛不少,“族长大人有什么交代吗?”
“让我们毁了水晶球,除掉相干人等。”利鸣歧一头棕色的短发垂在额前,洋娃娃一般的脸上生了一双大眼睛,不论说什么做什么,嘴角总是离不开天真的笑容。
“我们什么时候行动?”段干锦屏问道。
“明天。”
“何必等明天?”吕涣有些沉不住气,“我们马上就可以行动。”
“明天他们会去浮世清业取水晶球,到时候派一批人半路拦截,其余人进攻潇湘幽径,否则我们还要想办法到雪岭天阶殿找水晶球,这并不容易。”灵主的大殿岂是可以任人进出的。
“原来你早就想好了。”段干锦屏知道利鸣歧是个尽量把支出减到最小的人。
“那么你也想好怎么进潇湘幽径了?”吕涣问道,要知道他们这些人里可没人懂《周易》。
“当然。”利鸣歧微笑着,却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压迫感,令段干锦屏和吕涣不禁冷汗直流。
蜮族的魔爪已经伸向了潇湘幽径,不知在潇湘幽径的人们是否感觉到了危机的来临。
灵界,灵星,潇湘幽径。
风绛陌在处理昨晚救柳含颦时穿过的衣服时发现了一件东西,那是加纳思的腰带,和他昨晚穿过的冥界侍卫服混在一起,如果不是风绛陌认出那是加纳思自己的东西,就连同这些衣服一起毁了。
风绛陌摇摇头,这个孩子,怎么这么不小心。
当她想把腰带还给加纳思时,突然发现那条腰带的正中有一个透明的饰物,那是“无限空间”,只有各界官方人员或是有特殊称号的人才能佩带的武器召唤装置,怎么会在他身上?
她仔细端详那透明的饰物,发现上面刻着一个高举逆十字架的天使半身像,那雕刻之技巧夺天工,连天使光彩夺目却又阴森骇人的脸庞都刻得栩栩如生,这分明是堕天使路西法!
风绛陌记得现任的人界圣人申屠晟自十八年前拭君夺位之后就以此作为人界的标志,如此说来,加纳思该是从人界获得此物。他既然能使用“无限空间”,就是指纹、脑电波和DNA形态通过了检验,也就是说是某人为他准备的。
加纳思祖籍灵界,家中也无人在人界为官,这“无限空间”自不会是家传之物,而他从十一年前就住在潇湘幽径,那时他六岁,也不会和人界官员有所交情,加之这十一年间他从未离开过此处,所以也不可能是这十一年间得到的。
如此就只剩一种可能——这是孤星之物!在十一年前救加纳思时赠送给他的。
想不到孤星竟然会是人界官员,从他留在加纳思身上的强大力量来看,此人在人界必是名将。
十一年前突然失踪的人界名将……
当风绛陌想到一个符合的人选时,她的手竟不自觉的颤抖。
如果真是他,那事情绝不会那么简单……
当风绛陌在房间琢磨此事时,加纳思已经收拾好了一切,连那盏吊灯也搬出去了。除了地上的一个砸痕,一切都像一天前一样整洁。他刚要回房,却见陈玉杰匆匆忙忙从地下停车场跑回别墅。
“风绛陌呢?”
加纳思指了指楼上。
习惯了他的寡言,陈玉杰直接跑到楼上。心中的事情让他一时忘了礼节,门也没敲就闯了进去。
“风绛陌,你快来看看……”话只说了一半,陈玉杰就发现自己犯了个错误——他进错房间了。
眼前不是风绛陌那张美得邪气的脸,而是一副清雅秀丽的面孔,柔和的表情中搀杂着忧郁。
“柳含颦。”这个人只可能是她。
陈玉杰觉得奇怪,两人明明是第一次见面,他为什么有一种如此强烈的熟识感。
柳含颦也愣在原地,这个冒冒失失闯进她房间的人就是和风绛陌吵架的人?为什么听到她叫自己心中就一阵莫名的悸动,好像他们很久以前就认识似的。
“你是……”柳含颦仿佛进入了恍惚的境界,她低声道出三个字:“阿咯斯”只是声音太小了,她和陈玉杰都没听见。
“我是陈玉杰,你……哎呀!”陈玉杰后半句话结束在一声惨叫中,因为有人狠狠的踢了他的屁股。
“肇事者”不用问,正是风绛陌。
“你这家伙越来越过分,竟然闯进女孩子的房间,不想活了是不是!”
“我只是走错房间了!”陈玉杰知道自己又要倒霉了。
“少找借口,楼上本来就是男人的禁地,你上来干什么?”
“我是来找你的,那些车……”
“既然是车的问题就上车库去说,别在这挡道。”说着就把陈玉杰往外推。
“可是……”陈玉杰呆看着柳含颦,哪里舍得离开。
“可是什么,你还有事?”风绛陌明知故问。
“没有。”
“那就下楼。”
在风绛陌的“千种攻势”之下,陈玉杰纵有百般不舍也无可奈何,只好极不情愿的走向车库。
车库里,林暗霏已经把他们的三辆车由内到外来了个大搜索,还真发现了不少问题,就等风绛陌来商量如何解决。如他所料,风绛陌和陈玉杰是吵着过来的。
“不都说了是意外了吗!”
“你说是就是,楼上一共就三间房住人,哪那么容易就闯进人家的房里。”
“我着急啊,你知不知道我们的车……”
“被人动了手脚是不是?”
“你怎么知道?”
“从那盏灯掉下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
“我哪有机会说,你从早到晚罗嗦个不停,我说得上话吗?”
“我罗嗦,你不也一样……”陈玉杰的后半句话说不出来了,因为林暗霏已经捂住了他的嘴。
这两个人上辈子一定是冤家,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相处仅一天就吵到这种程度的人。再这样下去,一个世纪也谈不上正经事。
“过来看看这些车,一塌糊涂。”
既然陈玉杰已经“住嘴”,她也没必要再吵。于是风绛陌看了看这三辆车,刹车的能源匣是空的,导航系统严重偏差,消磁器不能用,传感器的线路也断了,大大小小的问题一共十几样,下手还真狠,一条生路也不给留。
“除非我想自杀,否则决不坐这样的车。”综上所述,风绛陌得出这样的结论。
“我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时候动的手?”
“应该是昨晚。”
“昨晚有人来过?”
“若是有人来过森林不会毫无反应,来的恐怕不是人。”
陈玉杰这时拼命扒开林暗霏的手,问道:“你该不会想说是鬼弄的吧!“”
“只有你这个白痴才会想到这种结论。”
陈玉杰刚要发飙就被林暗霏更紧的捂住了嘴,“依你之见,是怎么回事?”
“沙上并禽池上瞑,云破月来花弄影。”风绛陌突然自言自语吟了一句诗。
然而林暗霏听到这句诗后脸色一变,“你想说‘瞑破神功’?”
没想到林暗霏竟然说得出“瞑破神功”这个名字,风绛陌有些意外,不过她还是点点头,道“如果是通晓‘瞑破神功’的人,破坏我们的车可一点都不难。”
“关于‘瞑破神功’我不是很了解,这方面全得靠你了。”林暗霏正色道。
“没问题。”风绛陌好像天生不知“紧张”为何物,“我先修车,等谭伶回来再跟你们细说。”接着她指指陈玉杰,道:“千万别让这个笨蛋打扰我。”
陈玉杰瞪了她一眼,在嘴巴不能使用的时候也只好用眼神来表达自己的不满,然后就被拖了出去。
回到别墅,陈玉杰好容易才从林暗霏的手中挣脱出来,“你怎么总是帮着她?”
“你有没有良心?要不是我救你你不知道比现在惨多少倍。”林暗霏没见过这么学不乖的人,“从现在起,待在这个房间里不要出去。”说罢走进自己的房间把最新情况汇报给御景。
叫陈玉杰老老实实根本是天方夜谭,一开始他还坐得住,时间一长就开始毛躁起来。无事可做对她来说太难受,于是到处溜达,不知不觉走到了后院。
一片枯树之中,一个倩影格外亮眼,陈玉杰的心一颤,那是——柳含颦。
陈玉杰几乎是不受控制的走过去的,可离她只有几步远时又停下了,他还不知道说什么呢。
倒是柳含颦看见了他,微笑道:“陈先生,昨夜辛苦了,非常感谢您的帮助。”
“不,没什么,全靠大家的努力。”柳含颦的笑就像春风般轻柔,陈玉杰简直看呆了。
“您有事吗?”
“不,只是随便走走。别那么客气,叫我玉杰就行了,别老您您的。”
“好,我知道了。”
“你在这还好吧,有没有什么需要的?”天呐,陈玉杰快没话了。
“绛陌安排得很周到。”
“那就好。”
陈玉杰的话榨干了,他就这么默默的注视这柳含颦。而柳含颦在他的注视下,一颗心狂烈的跳着。
“刚才在看什么?”陈玉杰简直没话找话。
“这些树。”柳含颦竟给出了答案。
“树?”陈玉杰只看到一片枯枝。
“这些都是樱花树,如果开花一定很漂亮。”说着,柳含颦轻轻抚上一棵樱花树,“只可惜我没办法让她们开花……”
这画面有一种说不出的美,陈玉杰可以感受到柳含颦那颗善良的心。
“我听风绛陌说这里已经有一片樱花树开花了,可惜我不懂咒文,不能带你去看。”陈玉杰突然觉得那些咒文是天底下最重要的东西。
“绛陌也跟我说了,但那地方是谭小姐的禁地,别人是不能去的。”
“谭伶是吗?”陈玉杰今早才知道,他们楼上住着的原来是琉璃族的唯一幸存者。也难怪她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不爱理人,“她也够惨的。”
“可是她还活着,只要活着就一定会遇到更好的事。”柳含颦的眼中满是柔情,那是对生命的感激。
陈玉杰仿佛被吸进了那双黑眸中,他越来越肯定,柳含颦就是他要守护一生的人。
“你从没向命运屈服过吧?”
“我的人生还算顺利,不像谭小姐,遇到那么大的挫折。”
“你很担心她?”
柳含颦摇摇头,说道:“她是个很坚强的人,一定可以自己站起来。”
“说到谭伶,一天都没见到她了,她去哪了?风绛陌还说等她回来告诉我们今后的安排。”
“谭小姐去向父母……不,去向过去告别。”
一阵春风吹过,扬起了柳含颦柔软的发丝,似乎也带来了远处的花香。
超越了时空,超越了阻碍,情素自漫长的岁月留下来,一点一滴,永远也不会消失。
樱花飞舞,满是春的活力,与樱树林前的冰冷的墓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谭伶已经在这块墓碑前站了整整一天了。看着那血红的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直到夕阳把墓碑染得通红,她才缓缓走进樱树林,走进潇湘幽径唯一的美丽中。
粉红色的樱花像朝霞,更像母亲的吻,轻轻的,柔柔的,飘呀飘,飘进了她的心里。
想起在这里和风绛陌初遇,想起潇湘幽径的改变,想起她的改变。才一天,就推翻了十年的生活,谭伶感到难以置信。她闭上眼,仿佛听到了樱花的呼吸,她也能像樱花一样,自然而愉快的呼吸吗?
时间好像静止了一般,只有花的芳香陪伴着她。
谭伶睁开眼睛,让一片粉红充满她的视线,她可以,一定可以,像父母和族人希望的那样幸福的生活。
谭伶回到墓碑前,紧紧的拥抱了一下它。她不需要说什么,她爱的人不会离开她,不论她说什么做什么他们都知道。
现在,她要回别墅去,看看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地方,毕竟她浪费了太多的时间。
夕阳下,谭伶的身影轻快得像只小鸟。
“过去对一个人来说真的很重要吗?”
“当然了,一个没有过去的人算是个完整的人吗?”
“那若是有一段悲惨的过去,这个人岂不是要活在悲惨中?”
“傻瓜,过去虽然是一段不可磨灭的存在,但它的意义在于提醒人们如何开始他们的未来。”
“我不懂。”
“人类的问题总是很难懂的。”
“幸好我不是人类。”
“小傻瓜。”
精灵们的声音,只有那盛开的樱花才听得到。
当夜晚风来临的时候风绛陌终于从车库里爬出来了,她把染满污渍的工作服扔到地上,便往别墅走去。
要说林暗霏和陈玉杰也懂机械维修,可偏偏帮不上忙。谁叫这三辆云行飞车都是经过一个特殊的车行改装,内部结构与标准型号大相径庭呢。林暗霏能查出它们的问题所在已经很不容易了,让他修就有点强人所难了,别人不行就只好自己上了。
回到别墅,眼前的景象还真让她有点吃惊:谭伶和柳含颦正在做饭,林暗霏和加纳思帮忙切菜洗菜,陈玉杰在客厅准备餐桌,几个人就像一家人一样和睦。
这就是家的气氛吗?风绛陌不经意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啊!累死了!”大吼一声赶走心中有些低调的情绪,也引起几个人的注意。
果然有效,几个人马上停下手中的活,把她团团围住,问这问那。
“我渴了。”
加纳思端了杯茶过来,竟是她最喜欢的碧螺春,风绛陌一口气喝下。
“我累了。”
谭伶赶快让她坐下,还给她做按摩。
“我全身都是汗。”
陈玉杰马上给她擦汗,当然是看在柳含颦的面子上。
“我要洗澡。”
柳含颦二话不说,跑去放水。
“洗完澡之后要吃饭。”
林暗霏这才想起去照看快糊了的锅。
这种感觉太爽了!
撒娇耍赖过后,几个人又回到“工作岗位”,免得风绛陌洗完澡吃不到香喷喷的饭。而风绛陌则是要洗去一身的机油味。
柳含颦放完洗澡水,风绛陌刚好走到,看着她一脸倦容,忍不住担心。
“绛陌,最近身体还好吗?”
“很好啊。”
“你总这么说,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那么你说,我有什么不好的呢?”
柳含颦摇摇头,她知道多说无益,她能做的只是照看好这个小妖精。
洗去了一身污垢,六个人度过了愉快的晚餐时间——虽然风绛陌抱怨过胡萝卜块切的大小不一,导致有的烧糊了而有的没熟,或者没把酱汁放在相应的菜旁边诸如此类的问题。又让三位男士帮她剔鱼刺、剥虾皮、切牛排,提供一系列服务。但对于了解她的柳含颦和林暗霏来说她已经是大发慈悲了。陈玉杰虽然气得想翻桌子,但由于风绛陌是柳含颦的朋友所以忍了下来。加纳思和谭伶则是被她的一张嘴哄得晕头转向,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吃了大亏。
潇湘幽径的小别墅里出现了百年难得一见的其乐融融。
晚餐过后,收拾东西的事风绛陌自然是躲得远远的。不过她也没闲着,亲手做了白毫乌龙茶冻给各位当甜点,又泡了上好的龙井。谁让他们这两天都吃她做的饭,把胃给惯坏了,这一天中要是不吃点或喝点风绛陌弄的东西就全身不自在。
鲜嫩清高带点茉莉花的香气很快就把众人吸引到客厅。大家知道,今晚风绛陌要告诉他们有关“瞑破神功”的事,除了柳含颦,其他人都对这个概念一无所知,偏偏他们的敌人中就有一个通晓此功的高手,在千里之外就破坏了他们的云行飞车。“瞑破神功”是什么?如何对付会使“瞑破神功”的人?答案马上就要揭晓了。
“我有重要的话要说。”风绛陌一发话,五个人便动也不动的盯着她。
只见风绛陌吃了口茶冻,又喝了口茶,说道:“说起这件事简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重要的不得了。比我们家邻居的小姑的儿子的同学的父亲的同事的姨妈家的老猫生小猫还要重要……”
天呐,他们早该想到是这样。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总之是很久很久以后,风绛陌才终于说出了和正事有关的话:“其实‘瞑破神功’理解起来也不是很难,就是……”
几个快要睡去的人又再度提起精神。
“说来话长。”
像泄了气的皮球,几个人的头有耷拉下来了。风绛陌是不是生出来气人的?
“说那么多话我会口渴的,为了让我这张嘴不至于在最关键的时刻‘罢工’,我决定让含颦先向大家简单介绍一下。”
什么,闹了半天是让别人说!不过也好,柳含颦总不会像她那样废话连篇吧。
好姑娘就是好姑娘,柳含颦连半个字废话也没说,直接进入正题:“‘瞑破神功’是一门可以将自身的灵元化作所需能量的一种功夫,比如他可以将灵元化作一道攻击的力量去杀人,也可以化作活化的力量去救人,而且使用这种力量并不受空间限制。就像昨晚那盏灯的掉落,就是有人在潇湘幽径之外使用了‘瞑破神功’。只是若想修习‘瞑破神功’则需超于常人的体魄,高于常人的精神,且心神高度协调,所以自古以来能练成此功者如凤毛麟角。”
“如果对方可以在千里之外杀人,那昨夜为什么不杀死我们?”谭伶不解。
“因为它杀不死。”沉默了良久的风绛陌终于开口了,“以‘瞑破神功’杀人实际上是一种以灵元夺灵元的过程,灵元盛的一方获胜,而在使用‘瞑破神功’的时候是要消耗大量灵元,我想昨天的那个人还没有强大到使用‘瞑破神功’之后还能夺取两个人的灵元,所以没有下手。”
“‘瞑破神功’就没有破解之法吗?”
“‘瞑破神功’有三个弱点,第一,就是我之前说过的,使用此功需消耗大量灵元,若是运功者不知节制一味使用,等到灵元耗尽之时便是运功者油尽灯枯之日;第二,在使用‘瞑破神功’的时候运功者必须高度集中精力,以达到身心的配合,所以这个时候运功者对外界的感知几乎降低到零,这个时候如果有人攻击他,运功者是完全没有反抗能力的;第三,‘瞑破神功’的使用时限是一个小时,若超出这个时限运功者会即刻丧命。所以‘瞑破神功’也不是无敌的,不必怕他。”说完这句话风绛陌不知为何看了看窗外,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对大家说道:“各位放心,经过本人日以继夜,废寝忘食,无冬无夏的研究,已经发明出了一种可以捕捉元神的方法,所以只要她敢再用‘瞑破神功’我保证让她有去无回。”
此时的风绛陌像极了展开黑翼的小恶魔,这件事里明明还有很多的疑问,可是在坐的每个人都不由自主的相信她,听从她。
夜已经很深了,别墅里的六个人已经各自休息,林暗霏在自己的房里大约坐了半个小时,就轻声来到风绛陌的房门前,他还没有敲门,房门便从里面打开了,迎上他的是风绛陌那张玲珑剔透的脸。
翡翠衣裳白玉人,不将朱粉污天真。
每次见到风绛陌,林暗霏都会感到好奇,为什么她从来不施朱粉却仍然美得惊心动魄?而比起她的美貌,更令人惊奇的是她的思想。
“你知道我要来?”
“所有人都可以不刨根问底,只有你不行。”
“那么你现在可以告诉我,我们是不是被监视了?”
风绛陌展开了一个华若桃李的笑容,说道:“如果不是,我也不用虚张声势,说我有什么捕捉元神的方法了。”
“他们怎么安的监视器,为什么我们一点都没有察觉?”
“他们是通过灵界卫星监视我们的。”
“那现在……”
“我已经和灵主取得了联系,把监视器的画面转换成我事前录好的。”
“就在刚刚?”
“没错。”
“这说明你现在要做的事是不能让对方知道的。”
“正好你来了可以帮我的忙,明天可是场硬仗。”
是啊,明天,也该是了结这一切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