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月大大的,照亮海之翼的窗前,离他好像只有咫尺之远,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他的心中还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久久难以平静。他索性到外面吹吹风。
海之翼一个人在庭院里走来走去,他也几次三番的走到苗若雪房外,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可是他终究没有敲响门,他知道现在自己三句话离不了白如莹,弄成现在这个局面,苗若雪对白如莹的意见一定更多了……他思考再三还是离开了。
他抬头看,夜色格外的好,漫天的星星闪着光,天也格外的清晰。天虽然很黑,但却很干净。说是干净,只不过是不像有些时候似的朦朦胧胧,模糊不清,而今天就像擦拭过一样。可是现在的海之翼却无心欣赏。
海之翼轻轻的叹了口气,隐隐约约看到前面有人倚靠着栏杆看月。谁还有这么好的闲情来赏月。
走进一看竟是柳枫,海之翼对柳枫真是有点羞愧,走开是来不及了,柳枫正看着自己呢!海之翼硬着头皮上前尴尬的一笑,“怎么不在屋里多躺一会儿?”柳枫说道,“没什么事了,就出来走走。”
两个人都是欲言又止,极力想找个话题说说。海之翼打破这个僵局,先开口说道:“柳兄……”话一落音,又思量起来,究竟要怎么说。
“怎么?”
“我觉得今天的事……总之就是挺对不住你的……”
“今天的事怎么了?”
“要不是我们……你的宝刀也不会……”海之翼用了“我们”,他始终还是把白如莹当成自己人。
“这又与你何干?就算你不在,他们也早就觊觎已久,迟早还是会抢的。”
海之翼还是觉得很过意不去,“柳兄,神器之事我一定会追回。”口上是这么说,可这样的豪言壮语已不止说一次了,从也没兑现过。他的话早已没用,不值得去相信,连他自己都这样想。对白如莹是这样,苗若雪是这样,如今对柳枫说的,也许还是这样。说出来却无法实现,说了还有什么意思?海之翼不禁嘲笑起自己来,什么时候开始,自己也变成一个满嘴大话空话的人了?
柳枫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愉快,脸上的确实让人难以揣测的笑意,让海之翼越发不敢正视。
柳枫拍拍海之翼的肩膀说,“这次的事没必要放在心上,刀的失去是在引领我们去找它的三个伙伴!”
海之翼的心情却始终低沉,怅然若失。失去的不仅仅是一柄刀,更是他长久以来信任的那个人,那个让他时时挂心的人。不经意间,总有东西在悄悄流逝,比如她。单方面地认定一件事,承受不起它的背道而驰。难道真是他的识人不清,害了大家?
“人……都是会变的,不论别人怎么样改变,我们的心都是正的,我们做的一切无愧于心,这就够了。”柳枫话里少了往日的傲气,掺杂着老成,世故。面前的这个人,海之翼也是越来越不懂了。他还是他,身边的人却一个个变了……一切都要在眼前化作泡影,伸手去抓,已然来不及……
海之翼不想再说些什么了,他的麻烦,是越来越多了,而他却不知与谁分担。
雨,一刻也不停,
仿佛从未有过晴天。
分不出黑与白,
世间真的有色彩?
天在摇,地在晃。
有什么声音?
有一种来自天际的呼喊。
谁在叫?谁在喊?
静,一刻也不停,
仿佛从未有过喧嚣。
分不出哭与笑,
世间真的有情感?
风在吼,雷在鸣。
有什么感觉?
有一种来自心底的凉意。
谁在撕?谁在扯?
天好像早就亮了,只不过白如莹没注意到,就像她不知道雨是什么时候下的一样。她伏在窗前整整一夜,看着窗外,像是失去知觉似的,什么也没察觉,这时就算是有千军万马在她身后呼啸,她也未必能感觉到。
“天亮了吗?下雨了吗?”她回过神来,自言自语道,“真奇怪,昨天夜里月色明明还那么好的,说变就变……”她觉得有点晕,没在意,也许是昨夜里下雨天冷,着凉了吧!
白如莹想起杨洵说今天有任务,她一惊,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要是……她不想功亏一篑。
快步跑向雨中,雨下的很大,不是串串的雨,而是倾倒下来似的。头顶上炸开一个一个的响雷,白天却比夜里还骇人。天并不很黑,却阴沉沉的,所能看到的地方全都是阴云,厚的不透风。白如莹全身都是湿透了,水湿在身上,冰冷的,像她现在的心一样。白如莹觉得天像塌了一样,压在她身上,不能移动,不能喘息。
当她喘着粗气跑到大厅时,所有人都在等着她,果然还是晚了。
杨洵只是笑着,并不说话。
现在的白如莹全身湿漉漉的,还滴着水,她现在的样子,浑身就像流着血,黑色的血。
影斜瞟了她一眼,冷冷的说:“你晚了!”
白如莹往前走着说,“是我不对,认罚!”
影斜看看杨洵,没再说话。
杨洵发话了,语气却不见凶狠,“算了,这次只是初犯,饶过你,不过你要好好的给我完成任务!”
白如莹点点头,杨洵接着说道:“现在我们最主要的事还是寻找神器的下落,据我所知,白虎珠也在海之翼和柳枫手上。星辰,你对他们比较熟悉,这次的任务我交给你,不过你还刚来,我让月华和你一块儿,也好有个照应!”
白如莹没出声,心说,还不是不放心我嘛,说的倒好听!
“你们要暗中观察他们,想必他们也会追查其他神器,一有消息马上回报!还有,我不放心那天柳枫的话,回枫落柳剑谱或许还在他那儿。”
夜阑好奇的问道,“主人,为什么非要那个什么剑谱不可?”
杨洵若有所思的说道,“你想啊,他们柳家以刀闻名,却有本剑谱,不是很奇怪吗?所以我想那本剑谱中必有蹊跷。”
“主人果然是英明!”
白如莹蔑视的看着夜阑,只会阿谀奉承的小人。
“星辰、月华,你们一留。”
杨洵递给白如莹和月使一人一个小瓶,然后对白如莹说:“星辰你先退下吧,我和月华还有点事要说!”
白如莹往房间走的路上想,想来杨洵必是说在我,月华必定也是处处提防我,这次的任务远不止这些,还有不让我知道的,他到底意欲何为?白如莹拿着小瓶,里面装的是什么她也很清楚,她攥的紧紧的。
白如莹坐在床边,有些困意,毕竟一夜未眠,却又不能睡,月华过会会来的。不出白如莹所料,月华敲门。
白如莹这才有机会仔细看看这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人。同样是一身黑漆漆的装束,在她的身上又是另一种感觉,严肃,不苟言笑。白如莹还是没能仔细的看,看太久会让她奇怪,这样的人一向是缜密警觉,谨慎的过了头,不敢再看了,本来也没什么目的,再让她起疑就不好了。
月华的话很简练,没有一个字的废话,“明早,门口,早到。”六个字,简简单单的一说,转身就走。
白如莹好像还是第一次听她的声音,虽然是不冷不热的,但这声音好熟悉,像娘的一样。这么多年了,娘的声音都要忘却了,对娘的记忆也模模糊糊。这几个字,勾起白如莹的无限遐想。大概只是太思念了吧,错听成娘的声音。
白如莹努力的回想,她却发现她真的遗忘了,娘的样子,声音,甚至于娘的事,支离破碎,残缺不全。从小她就很少见到,都是在刀光剑影中找寻着娘的影子,再后来,她的回忆里只有娘说的话,“快跑……跑……跑……”
白如莹还以为她真的不会哭了,还以为她的眼泪早就流光了,可还是有凉凉的东西从眼中滑下,她快速的擦干,喃喃的说:“逃?跑?我该逃到哪儿?又要跑向哪儿?除了别人的唾骂,我还可以得到什么?自己的亲人视自己为叛徒,算是朋友的,又被自己深深的伤害,最理解自己,懂自己的人,现在也对自己恨之入骨,白如莹觉得自己很失败。在肮脏的地方,穿着肮脏的衣服,自己还可以做高洁的事吗,还可以当一朵荷花吗?可她却觉得自己的心在一点一点的被腐蚀,浊染上黑色,自己的灵魂也自一点一点被侵蚀,心更是变的冰冷麻木,原来的外表冷淡已经演变到今天的里里外外透着寒气。这样的变化让白如莹自己都感到震惊,圣洁的荷花,不受玷染的荷花,自己还是吗?
迷迷糊糊的睡了,本以为睡下可以得到片刻的放松,可她还是感到疲惫,十八年了,这样累了十八年,每天都是在熬,这样的日子,她还有多少?即使是在梦中,还是不放过她,没有人支持,没有人理解,没有人帮助,她还可以吗?她还能撑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