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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龙延(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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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进门之后,首先映入绪眼底的,是一个偌大的庭院,四处都漫溢着兰花的香气。一看便知是最最上等的浅嫩绿色正是与绪的衣衫互相辉映着。每到一处都有这种极品兰花的气息,除此之外便再无其他任何花朵的踪迹。龙延府的主人,独爱兰花吗?绪疑惑着。

此时,莫炎看着走在自己前面的这个青衣女子,眼神复杂中还不时透露出隐约的杀机。作为龙延府杀手的他,必须要消除一切会危害到府邸的因素。此女子来历不明,武功也深不可测,又莫名其妙地要求住进府内,这所有的事情,不得不引起他的怀疑。说不定,今早树林中袭击自己的杀手也是她的刻意安排,为的就是博取自己的信任,让自己放松对她的戒备。而劝说小姐让她入府,无非是更好地来监视她的行踪。

绪感到身后莫炎传来的冷峻而萧杀的气息,让她很不自在。他已经在注意自己了吗?这样可又多了一件麻烦事。绪忽然有些后悔没有捏造些自己的身世来告知给他们,这样他们还可能对自己有所帮助。看来自己的江湖阅历还尚浅,说不定师父的意思,就是让自己到江湖中来历练,从而更好地为他所用的。

一向玩世不恭的纪止渊此刻竟然也没有多话,只是默默地与绪这个绝代佳人并排走在一起。也许是被这宅子清冷厚重的气息压抑得难受到喘不过气来,他每次来到这里都感觉有说不出的诡异与不自在。

经过了冗长的甬道和回廊,沉寂的四人终于来到了正厅。偌大的匾额上刚劲有力地刻着“空谷幽兰”四个素净却神秘的字。下方的朱漆方桌上,摆的也还是一盆最上等的极品佩兰。

龙延府的主人果然爱兰。绪兀自沉思。

这时候,只见一位气质高贵的妇人缓缓从偏厅里踱步出来。她梳着高高的发髻,环佩步摇在她的身上叮当作响;华美的绸缎披躺在她的身上,愈发展现出她的尊贵;略施粉黛的脸庞已有些风霜侵蚀的细纹,却难以掩盖她四射的潋滟容貌。只不过,她的脸色稍微有点苍白,在大红色衣衫的映衬下显出些许的格格不入。

见了她,莫锦颜一跃而起,快步奔到她跟前,孩子气地冲进妇人的怀里撒起娇来:“孩儿很想娘亲呢!”

夫人搂紧了怀里的人,露出责备而宠溺的微笑,点着她的鼻子怪嗔道:“回来就好。你这孩子,就知道到处闯祸。”口气里满是亲昵,毫无责备之意。

绪在一旁冷漠地看着,此情此景让她的心头隐隐掠过关于自己母亲的念头。但她明白,这只会是个念头,转瞬即逝不切实际的念头。因为,只有师父才会是她生命中唯一最重要的人。

此时,莫炎与纪止渊也一一向那莫夫人问过了安,而莫夫人却注意到了站在一边久久都沉默不语的绪。像她这样的容貌,在整个江湖中已是少见,难免会惹人注目。

“这位是?”语气中立刻充满了长辈的威严。

“这位,是绪姑娘,是在下的朋友,也是我们三个的救命恩人。”纪止渊急忙解释。

“哦?”莫夫人又再次将绪仔细打量了一番。毕竟能救莫炎的人绝非等闲之辈,这绪好生厉害,夫人心想。而这纪家公子素爱美貌女子的传言也得以窥见一二。

纪止渊见莫夫人的眼紧盯着绪不放,赶紧向绪递了个眼色,示意她向夫人请安。可绪哪里会明白这些江湖礼数,就算明白,她素来也只给师父请安。

见绪毫无半点反应,纪止渊只得无奈地低声叹了口气,又礼貌地向夫人辩解:“夫人莫要恼怒,续姑娘她,她长年没有出行,也不太懂得这些礼节,还望夫人见谅。”

莫锦颜才稍稍离开母亲的怀抱,瞟了纪止渊一眼便听得他这没有半点根据的话语,“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久未出行跟礼节又有何关系,这纪止渊居然为了她与母亲撒起谎来,细细一想还是不能让这女子在龙延府里久留。

而莫夫人倒是没有在意,到底莫纪两家还是世交,只要不出什么大的纰漏也就随他们去了,也犯不上连这些晚辈的琐事也纳在自己的管理范围。只见她对他们笑着,挥手招呼过一个身边的丫鬟:“怡兰,去把紫兰苑收拾收拾,让纪公子和绪姑娘住下。”

“是。”这个名叫怡兰的丫鬟转过身,带着一抹殷蓝的身影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满园紫色的兰花开得格外好,媚而不妖,清新可人。现在,正是兰花盛放的时节,淡雅的幽香直沁人心脾。

绪站在园中望着这些兰花,美丽的容颜毫无任何表情,没有人能猜得透她在想些什么。只是她忧郁的眼眸加上满园盛开的兰花,这画面实在太美,让人不忍心打扰。可,不与美人交谈又怎知美人心呢?

于是。“绪姑娘,你可爱这兰花?”纪止渊不知何时已走到了她的身边。

“花是很美,可这世上还有许多更加嚣艳靓丽的花,这里为何独独只有兰?”绪依旧注视着那些花,顿了顿又继续缓缓开了口,“龙延府里的人,很爱兰吗?”

“那是自然。龙延府的人爱兰,这是天下尽人皆知的,否则龙延为何只种养兰花呢。”纪止渊的唇畔含着动人的笑意。

绪转过来看向他。这个男子的脸,俊秀明朗,时刻都挂着不受拘束的笑容。可他的心思,却让人捉摸不透。他清瘦的身躯里究竟还藏着多少秘密,绪都不曾知晓,就连他是敌是友,都还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

只听得他一句:“绪姑娘真是幸运,居然赶上了龙延府一年一度的兰花祭。”

“兰花祭?”

纪止渊触碰到绪那一双不含杂质清明欲滴的眼睛和无邪的面容。她的眉头有些微锁着,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他依旧是笑,保持了自己惯有的风度,轻轻浅浅地答了一句:“嗯,是兰花祭。”

这里,有着与别的庭院不一样的香气,不是那幽幽飘散的兰花香,而是淡淡弥漫的檀香。这便是莫夫人的静心斋。

她是一个信佛之人,做早课与晚课是每日必不可少的,而多年来也形成了习惯。

想当年的她,也是置身在江湖的血雨腥风中,武功在女子中亦算是出众,只不过这多年来的是是非非让她早已疲惫厌倦。如今她潜心修佛,也算是修心养性,亦有对过去的悔悟之心。所以,她刚为女儿接了风洗了尘便又风风火火地来到静心斋了。

“夫人,是时候换香了。”丫鬟在门外小心翼翼地候着。

“进来吧。”

一炉新的檀香换上了,刚燃起时气味有些浓烈。丫鬟低声地说道:“夫人,兰花祭快到了。现下兰花开得正盛,奴婢为夫人采些来吧。”

莫夫人“嗯”了一声算是答应,又挥了挥手,丫鬟便低头退出了里间。

“又是一年的兰花祭了”,莫夫人浅浅地叹了一口气,声音中有诸多的无奈与阴郁,“现下,兰花开得正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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