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兰悠悠醒来的时候,发现萧天扬正坐在她身边,凝视着她。
若兰的面纱已经被王晓风强行扯下,她神秘的容颜已经完全呈现在萧天扬的面前。
这是萧天扬第三次见到她的脸。第一次,是在他中毒昏迷意识不清之时,只是在朦胧中看到若兰的面目,宛如一个若有若无的梦。第二次,是在莫愁湖畔,黑暗的夜色,衬着她白生生的脸颊,似乎一伸手去触摸就会消失。这是第三次,在清晨明媚的阳光下,她刚刚睁开眼睛。长长的睫毛眨了几下,目光渐渐由迷离转为清澈。
萧天扬已经看了她好久了。在睡梦中,她的眉心似乎不那么紧蹙,眼帘合起,睫毛不时地颤动。她的脸色苍白,连嘴唇也失去了血色,大概是因为受伤吧。他心中一阵怜惜。
见她醒了,萧天扬不自然地移开目光,道:“姑娘醒了?感觉怎么样?”
若兰撑起身子,感觉背心一阵疼痛,咬牙道:“没事的。”缓缓坐起。
萧天扬伸手扶她,手掌触到她背部的肌肤,像触电般连忙避开。
若兰更是满脸通红,想必是他帮自己敷的药,只是让他看到自己背上的肌肤,还有如此狼狈的样子,可真是羞死人了。再怎么说,她也是个女孩子,很年轻的女孩子。
若兰依在一块石头上,仰头望天,怅怅道:“不知道素梅她们怎么样了。”
萧天扬安慰道:“她们不会有事的。除了你姐姐,别的人都没什么高手。她们一定能脱身。”
若兰想想也对,只是心兰已死,她不禁黯然神伤。
萧天扬知道她的伤感,默默无语。
若兰强迫自己拉回思路,问道:“萧大哥,你怎么会去依翠楼的?你的功力都恢复了么?”
萧天扬道:“我要你派去的那个丫环告诉我的。她本来不肯说,不过我告诉她,”他定定地望着若兰,道:“如果她不告诉我,我就不吃那解药。所以她只好说了。”
若兰心下感动,低声道:“你又何必?若是你功力未复,岂不危险?”
萧天扬望着她道:“你又何必?明知道你姐姐不会放过你,还去偷药?”
若兰低头躲闪着他的目光,道:“其实,也不止为这一件事。那依翠楼里,还有一些对姐姐很重要的东西,我想去看看。那些□□和解药的方子,还有姐姐在各处的地契,账册,手下人员名册,好像还有些银票,都在那里。刘莺飞是一年前投靠她的,但是很忠心,这里可以说是姐姐最重要的一处地方。她们都有相同的目的,倒是合作得很好。”
萧天扬心中一动,问道:“刘小姐跟你有过节么?”
若兰叹道:“她恨我,是有理由的。她的未婚夫,本来也是江湖中一个很有名气和前途的人,可是因为见了我一面,就……就对她不理不睬。后来那人因为救我而死,还说他死而无憾,刘莺飞就从此恨上了我。”
她眼中流露出迷茫之色,缓缓道:“我并不怪她。但是,她说一定要杀了我。无论我如何解释,她都不肯听。她说过,只有我死,她才会满足。”
萧天扬怜惜道:“你不必自责。如果那个男子真的因为见了你之后就遗弃了她,说明那人根本不爱她。”
若兰摇摇头,露出凄楚的神色,道:“这样的事,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我很抱歉,也很无奈,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萧天扬忍不住握住她的手,温言道:“有些事不是你能控制得了的。你只能控制自己,却管不了别人。所以,你根本不必为这些事情伤心。”
若兰眼中露出感激的神色,又透着些害喜,喜悦之情。
金色的阳光洒在她的脸上,染在她的发丝上,映着她微微绽开的淡淡笑容。这个蕴含着哀愁的少女,忽然间变得神采焕发,宛如仙子。明亮的眼波折射着动人的光彩,仿佛深不见底的湖水,水面上波光潋滟。
萧天扬只觉得被她慑去了心神一般,一时间失去了自我,沉醉在这个浅浅的笑容里。回过神来,望着若兰诧异的神色,他摇摇头苦笑道:“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不过,王晓风是不是就是这样死的?”
他只是开个玩笑,没想到若兰睁大了眼睛,诧异道:“你怎么会猜到?这可是我最大的秘密。”
萧天扬大吃一惊,道:“什么?”
若兰的眼中露出顽皮的神色,微笑道:“这是秘密,不能说的。”
萧天扬叹道:“好吧,不过,如果王晓风真是死在你这一笑之下,也算值了。”
旋又问道:“现在怎么办?”
若兰侧头想了想,道:“莲姐昨天伤得也不轻,她的六处暗桩也都被我毁了,现在应该不会再来找麻烦。就怕她会找些像王晓风那样的人来,倒是防不胜防。不过……”她沉吟了一下,道:“我大概要养几天伤,总得找个安全的地方。”
萧天扬提醒道:“郁秀坊不是你们的地方么?”
若兰摇头道:“洛阳只有玉洁和小钉子是我们的人,其他就还有几个玉洁的人,并不很安全。”她神色转为黯然,道:“我们宫中之人,世世代代都是子承父业。小钉子却不愿意像他父亲那样,表面上是个生意人,暗地里还有另一层身份。他五年前就离家到了洛阳,说要靠自己的力量闯出一番事业。他父亲怕他出事,就请玉洁前去照应。他在洛阳的母亲,其实不是他的亲生母亲。他父母要是知道他出事了,不知道多伤心呢。”
想起小钉子,萧天扬也觉得沉重,勉强安慰道:“不想了,先说说你有什么打算?”
若兰凝神想了一想,道:“莲姐一定以为我们已经走得远远的了,但是我现在不适合再走远路,不如……”
萧天扬接道:“不如就到洛阳城,休息几天再作打算。”
于是,萧天扬在路上拦到一辆马车,他们就坐在马车里,清早又回到了洛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