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再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间会动的小房子里。若兰坐在他身旁,欣喜地望着他。他发现这只不过是辆马车,一辆又宽敞又舒服的马车。里面垫了好几层柔软的褥子,还有几个羽毛般又轻又软的靠垫。
若兰的眼中闪动着喜悦的神色,道:“你醒了?没事了么?”
萧天扬微微点头。不等他问,若兰就解释道:“昨天你中了那两掌可真是不轻,客栈是不方便住了,我就找了这辆马车来。现在我们已经出了洛阳了。”说罢抿嘴一笑。这辆车本是李大镖头家三姨太新制的,她昨晚去偷了出来,还偷进三姨太房中,点住她的穴道,拿了她的这些东西。李落山如此可恶,小小惩罚,已经是客气的了。
萧天扬虽然不知道她笑些什么,却看出她心情不错,也淡淡一笑。
忽然车夫问道:“姑娘,我不能再往前走了,只能送到这儿了。”
若兰戴上面纱,掀开帘子道:“好吧,这银子给你,你自己回去吧。”
萧天扬奇道:“打发了车夫,怎么走呢?”
若兰道:“我来赶车好了。白天赶路,晚上把车停在路边的树林里。”望望天色道:“今天已经晚了,就停在这里吧。”说着把车赶到路旁,隐没在树林里。
萧天扬道:“已经黄昏了么?我居然睡了这么长时间?”
若兰道:“其实受了伤的人,多睡一会儿比较好。要不是这路上颠簸,你还可以多睡会儿。”目光中流露出温柔之色,低声道:“你不知道,昨晚,你可把我吓坏了,要是你有什么事,我可……”慢慢低头,似是说不下去。
萧天扬见她眼中露出娇羞之色,一阵心神荡漾。慢慢撑起身子,却觉得胸口一痛。听说石碎玉练的是劈山掌,果然不是好捱的。他不禁皱眉。
若兰连忙扶住他的背,拿过几个软垫放在后面。
萧天扬只觉得一股淡淡的清香环绕身旁,若兰的面纱拂在他脸上,有些痒痒的。
若兰也觉得有些碍事,微一迟疑,解下面纱,面上升起两朵红晕。
萧天扬也并未说话,默默地看着她。
若兰低声问:“你娘,是不是个很温柔的女人?”
萧天扬点头,诧异道:“你怎么知道?”
若兰道:“昨晚,你在昏迷的时候,低低叫着娘。”她眼中流露出怜爱之色。
萧天扬神色痛苦,道:“不错,我娘是个很温柔的女子。自从她死后,我一直很想她。”
若兰轻声道:“对不起。”
萧天扬长叹一声,道:“这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车帘卷起,他望着渐渐暗淡的夕阳,缓缓说道:“我本来应该是个书生,或者商人。我的父亲,是个做古董生意的,但是一直不忘诗书传家。我的母亲,是个很美丽,很温柔的女人。我小的时候有一次跟小伙伴在河边玩,不小心落水,被救起来之后,发了三天三夜的烧,我娘就守了我三天三夜。后来我终于活过来了。”他眼中的神色极为温柔。若兰静静地听着。
“可是我七岁那年,突然出事了。”他脸色一变,沉声道:“在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忽然有一伙土匪闯进我家,见人就杀。”他的声音忽然充满了杀气,寒意。若兰不禁觉得皮肤发冷。
他继续说道:“我爹被他们杀了,我娘被那个土匪头子按在床上,正要侮辱,那人忽然大叫一声,一刀又将我娘砍死。当时我就躲在床下,我娘叫我不要出来,不过我还是忍不住爬出来,看到我娘手中拿着一把小刀——是我爹平时裁纸用的小刀。她刺了那个土匪头子一刀,又被他杀死。那人看到我从床下爬出来,还要杀我。若不是当时我师傅出现,我就也死了。”他激动的情绪慢慢平静,道:“我师傅正住在我家附近的一家客栈,听到有人喊叫,连忙赶过来,只来得及救了我。”
他面无表情道:“后来,师傅把那些土匪也杀了,又帮我安葬双亲,最后带我回山,收为弟子,教我武功,也教我行侠仗义。我不知道那些人是什么身份,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做。不过,在江湖上闯荡久了,就发现这样的事原来并不少见。”他沉默了,似乎已经说得疲倦。
若兰暗想也许这就是他行侠仗义的深层原因吧,下意识的不想让别人再受这样的伤害。他轻声道:“现在你已经功成名就,你父母地下有知,也该感到安慰了。”
萧天扬惆怅道:“我宁愿双亲在堂,过着平静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