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个家丁闯进来,大声道:“老爷,刚才我们在门外发现了一个小叫化子,鬼鬼祟祟;我们抓住他,他又说是送信的,要送给萧大侠。”
吴错看看萧天扬,命令道:“把人带来。”
家丁带来一个小叫化子,只见这孩子只有十几岁大,衣衫褴褛,满面泥污,眼珠却是滴溜溜地极为灵活。
吴错沉声问道:“你是什么人?送什么信?谁让你送的?”
小叫化子道:“我只是个要饭的,今天,有人给了我一串铜钱,要我送一封信给这里的一位萧大侠,别的什么也没说就走了。”环顾四周道:“谁是萧大侠?那人说把信给萧大侠,他还会给我一串铜钱的。”
萧天扬笑道:“我就是,信给我?”
小叫化子从怀中摸出一封脏兮兮的信,却不肯交出来。
若兰拿出一小块银子塞在他手里,道:“现在可以把信交出来了么?”
小叫化子望了她一眼,竟似不敢违抗,乖乖的把信交给萧天扬,拔腿就跑。
风声忽动,吴阳挡在他面前道:“慢着,你还没说什么人叫你那信来的。”
小叫化子眼睛眨了眨,道:“我不知道是什么人,那人趁我打瞌睡时拍醒我,给了我钱和信,我还没清醒他就走了。若不是钱和信在,我还不敢相信呢。”
萧天扬道:“算了,吴兄就让他走吧。”
吴阳哼了一声,让开路。小叫化子顿时出门不见踪影。
萧天扬拆开书信,里面写着:明日午时,鹿鸣雅筑,设宴请诸君子一行。若欲得知万安五百两镖银下落,当从命告知。
吴错道:“此人知道?莫非就是劫镖之人?”
萧天扬看了看,把书信收在怀里,笑道:“反正明天就知道了,此刻又何必多想?在下告辞。”
他忽然要走,众人一愣,只好拱手送别。这时方才发现,若兰忽然不见了。
萧天扬回到客栈等了片刻,若兰才回来。
萧天扬问道:“怎么样?”
若兰道:“那孩子看上去的确是个叫化子,我见他在城里人最多的地方呆了一会儿,又跑到关帝庙去睡大觉了。我感觉查不出什么,就回来了。”
又沉思道:“我觉得这孩子不简单。吴老爷子在这里很有威望,他那样子看上去也是不怒自威,这小孩子居然一点不怕,对答如流。不过我试了试他的腕力,他并不会武功。可是总有些不对劲儿……”她眼睛一亮,道:“前天我们从那酒楼出来,好像也看见一个小乞丐,可能就是他。如果是他,说明这里有人盯上了我们,是冲着我们来的。”
萧天扬道:“有可能。但是信上写着明日到鹿鸣雅筑去,自有人告知镖银所在。”
若兰道:“只怕就是那劫镖之人。但他做下如此大案,怎么还敢如此托大?这里是天福镖局的地盘,他杀了天福镖局的朋友,不怕有人报复?何况……”她看看萧天扬。
“何况我们也不是好惹的。”萧天扬接道,随即皱眉,道:“这件事越看越像是针对我们的。只不过,是我?还是你?”
若兰摇头道:“大哥,现在还开玩笑,这可是关系到五十七条人命!”
萧天扬肃然道:“不错,此人居然连杀五十七人还敢公然叫阵,明天到要小心了。”
午时。鹿鸣雅筑。
萧天扬,若兰,吴家父子,已经到了。
进门时,吴阳在萧天扬耳边低声道:“在这鹿鸣雅筑外面,我们暗地里埋伏了四十个衙役,还有我们镖局的三十个人。就算一时抓不住那人,也能够阻上一阻。”
萧天扬点头,阻上一阻,也就多了点儿机会抓住他。
只是那个人是谁?
掌柜在门里陪笑相迎,却带着点儿哭笑不得的样子。
吴错皱眉,问道:“老李,我们来你不欢迎么?”
李掌柜想笑一笑,却像是笑不出来,苦着脸道:“今天来了位客人,凶神恶煞的,把二楼全包了,又把一楼的人全赶走了,说是在这里等客人。小的赶也赶不走,留又不敢留。老爷子上门,可得帮帮小的。”
却听楼上一声长笑,一个清朗的声音道:“小弟恭候多时了,李掌柜,他们就是我的客人,都请上来吧。”
李掌柜把四人引上二楼,吴阳大吃一惊。他对这里的布局相当熟悉,二楼本来是用屏风隔断的一间间雅座,现在居然变得空荡荡的,只有一张桌子,周围放着四把椅子。一个锦衣少年,衣服上的锦绣闪闪发亮,正远远的靠窗坐着,见四人进来,倏的一下,连人带椅来到桌旁。
吴错暗想着年轻人功夫的确不错,细看这人年纪不过二十多岁,容貌清秀,温文尔雅,一双眉毛又黑又浓,略显着几分粗犷。他笑得如此亲切,让人不禁涌起一阵好感。又看了看萧天扬,暗中比较,觉得二人都可算是相貌英俊,举止潇洒。但萧天扬是英俊中透着豪放爽朗,这少年却是带着几分书生气。
萧天扬问道:“阁下就是邀我等前来之人?”
那少年含笑道:“不错。在下也就是劫镖之人。”
见他说的轻描淡写毫不介意,吴阳怒道:“那么,那五十七人,都是你杀的了?”
那少年点头道:“不错,我本来是想跟他们借镖银一用的,他们不给,我就只好出手;谁知他们功夫不济,我一时控制不住,就将他们都杀了。”
这少年居然不拿人命当回事儿,萧天扬不禁皱眉,问道:“在下等的姓名来历,阁下想必已经知道;只是不知道阁下是何许人?”
少年道:“在下白雪鹰,想必在下的名字各位都没有听过吧?”
这名字的确生疏的很。见众人不语,白雪鹰继续道:“在下离开师门不过两月,各位自然不会听过在下的名字。不过,萧兄的名字,在下倒是早有耳闻。”
萧天扬“哦”了一声,道:“不知白兄从何处得知?”
白雪鹰缓缓道:“大约十一二年前,黑鹰老人与无忧子在天山一战,两人不分胜负。但黑鹰老人却是内心不服,想要胜过对方。无忧子向来少现江湖,云游不定,听说自他的弟子萧天扬出山后,他就退隐泉下,不问世事。但黑鹰老人依然念念不忘想要再比试一场,并且另创了‘破忧剑法’。他千方百计地打听,得知无忧子的弟子已经誉满江湖。他灵机一动,决定自己也收一个弟子,来打败无忧子的弟子。这八年来,黑鹰老人一直潜心□□弟子,再未出山。但他对这个唯一的弟子的要求,就是一定要打败并超过萧天扬,为他出一口气。”
萧天扬沉声道:“你就是黑鹰老人的弟子?”
白雪鹰点头道:“不错。我是来找你的。”
萧天扬道:“既是你我之事,为何要连累他人?”
白雪鹰大笑道:“萧兄行踪不定,又怎是我一个人能轻易找着的?我出师门后,就听说近日萧兄做出了不少大快人心之事,小弟自忖这些年来萧兄在江湖中声名鹊起,一时是追赶不上了;但是小弟又不能有负师尊教导,所以决定做一件可以一举成名、轰动江湖的大事,也算是对得起师尊。小弟劫了那批镖,只是想邀萧兄前来见上一面,顺便打个赌。”
萧天扬问道:“赌什么?如何赌?”
白雪鹰微微一笑,道:“你我都是习武之人,自然要赌武技。若是我输了,镖银自当奉还;若是你输了,镖银也可以奉还,但是这位兰姑娘,却要跟在下走了。”他瞟了若兰一眼。
吴阳大怒,道:“阁下又是劫镖又是杀人,居然还在这里谈条件,不觉得胆子太大了么?”
白雪鹰叹道:“只怕胆子太大的,不是我,而是你。”说着猛地一掌劈下,面前的桌子顿时裂开一道缝隙,满桌的碗碟却是纹丝不动,连汤水也没溅出来一滴。这份功夫倒是常人难及,吴阳脸上变色。
白雪鹰得意地望了萧天扬一眼,双眉挑动,道:“怎么样?萧兄赌了么?”
萧天扬沉思道:“在下生平不爱赌,但今日要赌,就要赌大的。若是白兄输了,不仅要奉还镖银,还要为那五十七个人偿命;若是在下输了,就任凭白兄处治!”
这句话一说,满座皆惊。若兰站在他身边,一直没有说话,悄悄握住她的手。萧天扬用力回握一下,叫她安心。
这个小动作却落入了白雪鹰之眼,他想了想,道:“好吧,看来萧兄对这位兰姑娘真是爱护得很,不过若是小弟侥幸胜过萧兄,让萧兄将兰姑娘双手奉上,萧兄也答应么?”
若兰忽然道:“你就这么有把握?如果你死了,他就不必守约了,是不是?若是你真的侥幸胜了,你以为我不会杀人么?”她的声音极为娇柔,但说出的话却透着丝丝寒意。
萧天扬知道若兰虽然平时性子和善,但是若有人真是惹到了她,绝没有什么好下场。若论真实武功,若兰比不上萧天扬;但是,她是个那么美的女人,有谁能忍心当真跟她动手?何况,她杀人的方法,并不只是用剑。
白雪鹰脸色一变,别有深意的望了若兰一眼,又笑道:“若真是如此,在下做鬼也风流啊。不过,”他脸色一沉,道:“此刻在下还是要和萧兄一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