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舟的是一个黑衣女子,连面纱也是黑色的。沉沉的夜色中,只有萧天扬的白衣轻轻飘动。
萧天扬道:“兰姑娘?”
那女子果然是若兰,道:“萧公子,你没事吧?”
萧天扬苦笑道:“只是中了几根针。”
若兰轻声惊叫道:“针?我姐姐的针?”连忙放下手中的船桨,拉过萧天扬的手。萧天扬正感到不好意思,她的手指在脉门停留了一会儿道:“针上有毒。不过不是最厉害的那种。姐姐一定不想你现在死,否则不会用这种……”话没说完,只听见画舫上方若莲厉声喝道:“萧天扬,你看着!”
二人回头一看,只见方若莲带着两个丫环,三人都手持□□,上面竟然是火箭!只见三箭齐发,直冲小舟射来!
若兰连忙举起船桨拨开两支,萧天扬长剑在手,也打落了一支箭。不料方若莲竟然用连珠箭的手法不断射来。二人终究无法全数挡开,一支火箭落下,宛如一条火蛇,顺势在小舟上燃烧起来。
萧天扬当机立断,拉着若兰一起跳下水。
湖水冰冷。二人游出一段,回头看去,只见小舟已经被火焰吞噬。画舫上的三个人,犹自恨恨不已,站在船舷观看。
二人无声无息地上了岸,若兰问道:“萧公子,你怎么样?”
萧天扬勉强道:“没事。”其实胸口的金针毒性经冷水一激,已经开始扩散。
若兰蹙眉道:“萧公子,我先帮你解毒吧。”
夜幕沉沉,若兰目力虽好,也觉得光线不济。灵机一动,把自己的剑和萧天扬的剑都□□插在地上,借着剑身反光,发现萧天扬面色苍白。
萧天扬靠在树旁,觉得胸口的痛楚之感越来越重。
若兰问道:“萧公子,你什么地方中针?”
萧天扬低声道:“胸口。”
若兰正待去解他衣襟,手指刚触到他湿漉漉的衣衫,忽然觉得不好意思,轻声道:“萧公子,你闭起眼睛可好?”
萧天扬也觉得有些尴尬,连忙闭上眼睛。感觉到若兰的手指解开自己的衣服,触到自己的胸膛,连忙克制自己,一动不动。
若兰也觉得脸似火烧。以前也帮他祛过毒,可是那时候他是完全昏迷,自己大可随意施为。现在他却是完全清醒的,又是这么近的距离,可羞死人了。偷眼看他已经闭上眼睛,这才放心地解开他的衣服,发现他的胸口钉着七八根细针,根根都只露出不到一二分的尖端。
若兰心下犯难,身边未带磁石,这些针倒是不易取出。她轻轻扶起萧天扬的身子,道:“萧公子,现在我要用内力把你中的这些针逼出去,你不用担心,放松就好。”
萧天扬微微点头。
若兰深吸一口气,一掌击在萧天扬背心,兹的一声,又是轻轻的丁冬声,几枚细针落在地上。
若兰在看他伤口,细细的小孔处,黑血渗了出来。她伸手过去轻轻挤压,直到流出的血转为红色。
萧天扬感觉到两只灵巧柔滑的手在自己胸前有力的挤压着,随着那些毒血的流出,他的神智也清醒了许多。微微睁开眼睛一看,面前一个黑衣少女跪在身边,全神贯注的盯着自己的胸口。他正巧可以看到在湿漉漉的面纱下,若兰那小巧挺直的鼻子。他怕若兰不好意思,不敢再看,又闭上眼睛。
若兰长吁了一口气。萧天扬感到一阵清凉,一根手指他的在伤口处轻轻涂抹一些什么药物。随后若兰又帮他掩好衣襟,微笑道:“不碍事了。”
萧天扬心里一震,这个声音,正是两年前听到过的。他睁开眼睛,只见若兰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瓷瓶,取出一颗比黄豆略大的白色药丸递给他说:“这个百珍丸,虽然不是对症的解药,但是也是用很多名贵药材炼成的,对付这点毒,应该没问题了。”
萧天扬接过来,拈在手里打量着。若兰奇道:“有什么不对么?”
萧天扬微笑着摇摇头,吞了下去,问道:“我在想,两年前你给我吃的,是不是也是这种药丸?”
若兰微微一怔,却见萧天扬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瓷瓶,跟自己拿出的那个一模一样,问道:“这是……”
萧天扬感叹道:“两年前,在泰山,若不是有人救了我,恐怕我早就没命了。可是我一直不知道,救我的那位姑娘是谁;这个小瓶子,是她留下的唯一的东西。”
若兰忆起往事,面上泛起一阵红晕。幸喜面纱遮住了。
萧天扬继续道:“我一直在打听,是谁救了我;可是一直没有消息。直到刚才,我又听到你说那句话,看到你拿出的这个瓶子,才能肯定,是你救了我,对吧?”眼睛望着若兰,在等待着她的答案。
若兰默然,拿下面纱道:“不错,两年前我们就见过了。”随即抬起头,微微一笑。
萧天扬终于又看到了那张脸。秀气的双眉微微的蹙着,明亮的眼睛赛过了天上的星星,小巧的鼻子,轻咬着的嘴唇。她脸上的水还未干,头发,衣衫都是湿乎乎的。神色略显疲惫,却依然大方自如。虽然在夜色下看不太清楚,但这张脸,的确是他记忆中的模样。
若兰道:“两年前我本是去找莫不明的,听说他与人约战泰山,我赶去后还没来得及找他,就发现了萧公子。后来再急匆匆的赶去,也没找到。”轻叹一口气说,“其实现在也不用再找了。”
萧天扬忍不住问道:“当时就是我与他在泰山一战的,约定输者退出江湖。虽然我险胜一招,却也伤在他毒针之下,又身受重伤;若不是有幸遇到姑娘,恐怕性命不保。却不知姑娘找他,有什么事?”
若兰点头道:“这就难怪了。”仰望着夜空缓缓说道:“我收到消息,莫不明和莲姐似乎有过交往,我找他是想打听莲姐的事。没想到,两年前莫不明退出江湖,莲姐却越来越厉害。这用毒针的功夫,恐怕莲姐还是跟他学的。”
萧天扬恍然道:“也有可能。”
两人一时沉默,不知说什么好。
若兰忽然道:“事到如今,莲姐恐怕不会放过萧公子,公子只怕是被牵扯到这件事情已深了。”
萧天扬笑道:“那也没有办法。”顿了一顿又道:“姑娘一口一个公子,在下实不敢当。说起来,姑娘还是我的救命恩人。”
若兰脸微微一红,道:“那我叫你大哥可好?萧大哥,也许,有些事情应该告诉你。”
萧天扬道:“如果姑娘觉得不方便,大可不说。”
若兰叹道:“就算我不说,莲姐恐怕也会嚷出来的。”
她侧着脸,悠悠说道:“你可听说过游仙宫?”
萧天扬道:“还是刚才听令姐提到过。”
若兰点头道:“的确很少有人听到这个名字。因为我们并不能算一个纯粹的江湖组织。我们也并不多管江湖中事。”
萧天扬静静地听着,知道一个大秘密就要从她口中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