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
午后萧天扬和武耀南一场豪饮,就在莫愁湖分手了。武耀南眉飞色舞,说是不虚此行,最少见到了江湖第一美女。这样回家跟家人朋友也有了交待。萧天扬心中却留下了淡淡的惆怅。这种莫名的感伤,自从若兰走后就纠缠着他。武耀南走后,只剩下大醉后醒来的他一个人在莫愁湖边闲逛,更觉得孤独。
索性在湖边坐下,看着日光一点点的暗淡下去。湖面上的点点金光,也渐渐消失。夜幕终于降临。吹着清凉的夜风,发现今天的星空很美。不由得想到那孤独而美丽的少女,不知在做什么?摇了摇头,暗笑自己可真是傻了。
湖中心停着一只画舫,时时传出少女娇媚的笑声和调试乐器的弦声。这只画舫从黄昏时就停在这里了,不知还在等什么客人。
远处,一叶轻舟荡开水波,靠向画舫。轻舟的船头将要碰到画舫的船尾时,闪出一条白色的人影,没入画舫。画舫上的船娘用篙一点,轻舟就慢悠悠的荡开去了。
萧天扬心中一动,觉得那个白色的人影有些眼熟。
忽然夜色似乎更冷了,画舫上的笑声霎那间全部消失无踪,冻结了一般。几声少女的娇叱传来,乒乒乓乓的金铁交加之声打破了夜色的宁静。湖面上一片黑暗,借着画舫上微弱的灯光,萧天扬看到几条轻盈快捷的身影在画舫上倏忽移动。忽然间,一个少女“啊”的一声,显然是受伤了。
萧天扬皱皱眉,江湖上的事本就难以预料,何况不明谁是谁非,他并不想插手。
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叱道:“没用的东西,退下!”
萧天扬脸色一变,他听出这正是方若莲的声音。
又是“啊”的一声惊呼,一个少女的身子软软到下,方若莲得意地大笑起来:“若兰,你可真傻,我约你来你就来,这回姐姐可不能让你回去了,就好好住下吧!”说着手中的长剑已经缓缓平举,正待直刺下去。
萧天扬大惊,他离画舫距离还远,但那艘轻舟却似无人照管,向他这边漂了过来。萧天扬不及多想,轻飘飘地跃到轻舟上,扫了一眼果然不见人影,心下提高警惕,大喝一声向画舫扑去。
一个粉色衣衫的蒙面少女,从眼睛就可以看出,正是方若莲。她手中的剑顿时凝住,似乎大吃一惊,和身边的一个丫环抢身攻上。萧天扬一眼看去,只见地上伏着一个蒙面的白衣少女,动也不动,不知是被点了穴道,还是中了毒?
萧天扬裂天剑出手,连刺十七剑,将方若莲主婢逼开。方若莲知道难以成事,收剑恨恨道:“又是你,坏了我的大事。记着,我决不会放过你的。”带着丫环倏的退出船舱。
萧天扬连忙去扳地上那少女的身子,只觉得她浑身软弱无力,问道:“兰姑娘,你怎么了?”
若兰低垂着头,轻声喘道:“我……”忽然金光一闪,一把金针从她的手中飞出!萧天扬飘身后退,仍是不及躲闪,这些针全部打在他的胸口!
刚才还伏在地上的若兰忽然纵身跳起,大笑道:“萧公子,你可要看清楚了,我是谁?”
缓缓揭下面纱,除下一层薄薄的面具,却是方若莲。
萧天扬捂住胸口,感觉一阵阵的发痒,还有轻微的头晕,知道针上必定有毒。强自镇定地笑道:“原来是莲姑娘,却不知道刚才那位莲姑娘又是谁?”
方若莲娇笑道:“那是我的一个婢女,她学我的声音学得可真像,连我自己都分辨不出来。我知道上次萧公子对我瞧得不会很清楚,稍微易容一下,再蒙上面纱,一定混得过去。”
“原来姑娘设下这个圈套是在等我?”
“不错,萧天扬在江湖上素有侠名,见到有人杀人放火自然不会不管;何况这将要被杀的,是个公子十分关心之人。”她狡黠地笑着。
萧天扬苦笑道:“我早该想到,如果真有人要杀人,怎么会故意弄些灯光叫人看见?”
方若莲眼珠一转,道:“萧公子提醒的好,下次我一定注意。不过萧公子放心,你中的毒也没什么了不起,只要你不运功,保证不会发作。我只是想跟萧公子聊聊天,不得以出此下策。”
萧天扬淡淡道:“哦?”
方若莲轻咬着嘴唇道:“萧公子几次三番帮着若兰跟我作对,不知为了何故?”
萧天扬道:“只因姑娘所为,在我看来未免不够光明磊落,也有违武林道义。”
方若莲笑道:“光明磊落?武林道义?这算什么东西?”脸色一沉道:“我只想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萧天扬沉声道:“为一己之私而滥伤无辜,姑娘不觉得过分么?”
方若莲毫不在乎地道:“那些人算什么?不过,”她瞥了萧天扬一眼,媚笑道:“萧公子自然是跟那些人不同的。”
萧天扬道:“哦?”
方若莲轻笑道:“因为我,……”却不再说话,笑了几声,正色道:“萧公子的武功才智,在江湖中都是上上之选,而且经过今天的事,若兰相必对萧公子会产生些好干。所以我希望萧公子能帮我夺回游仙宫宫主之位,以后……”她忽然吃吃地笑了起来,神秘道:“还有说不出的好处。”
萧天扬心下暗忖,并未听过游仙宫的名字,故意道:“游仙宫是什么?”
方若莲惊讶道:“若兰没跟你说过?她可真是小气。”悠然神往道:“那可真是个神仙般的地方,我一定要把它夺回来。”
忽然一笑,道:“萧公子,你不必跟我拖延时间。你中的毒现在虽然不会发作,过一会儿可就难说了。现在,你要么同意做我的人,要么还不如乖乖自尽好了。”
萧天扬悠然道:“难道我不能胁迫你拿出解药么?”
方若莲发出咯咯的一阵轻笑,道:“你看我像会把解药带在身边的人么?你若是同意,我自然会带你到有解药的地方;你若是不同意,”轻叹一声,“我就只好看着你死了。”
萧天扬暗中运气,口中笑道:“葬身在这莫愁湖上,却也是一件雅事。”
方若莲抚着自己的发丝道:“不过,谁都知道,蝼蚁尚且偷生啊。”
忽然一阵风起,船中的蜡烛倏的一下子熄灭了。
方若莲脸色一变,喝道:“是谁?”
忽然一道人影向她扑来,方若莲一剑刺出,那人却毫不闪避,连叫也不叫一声。方若莲一个是个身体僵直的船娘,暗叫不好;再看船上,萧天扬已经不见了。抢到船舷,只见一叶小舟快速划动,渐行渐远。
方若莲知道自己的人必定都被制住了,否则不会到这会儿了还一声不出,不由恼恨得连连跺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