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兰三天足不出户,歪在床上休息。萧天扬望着她的眼神,更多了些怜惜,歉疚,理解。若兰觉得很满足了,她从不知道萧天扬也会如此无微不至地照顾人。以前,总是她在照顾他的。
冬日临近,寒气袭来。若兰裹着一件鹅黄色的棉风氅,倚在长廊发愣。
萧天扬拉着她的手,道:“你的手好凉,还冷么?”
若兰摇头,身子靠向他,他也顺势搂着她的纤腰。
若兰低声问:“是不是听到什么消息?”
萧天扬轻笑道:“你真是心思机敏,什么都能猜到。”叹道:“陈家大小姐病逝,明天就要出丧了。”
若兰一怔,叹道:“她也是个可怜人,什么都没得到,就又走了。”前些天还好端端的一个人,自然不会突然病逝。相比之下,她更能感到自己的幸福。
她一个弱女子,怎样联络并说服了那么多的人,来对付她的“敌人”,至今他们也想不通。往事如风,该过去的就过去了吧。
他们也不愿去想,她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的。
可是,他们也没想到她居然会选择如此收场。
“还有个消息。”萧天扬沉吟着要不要告诉她。
若兰见他不语,道:“有什么不好说么?你要是不想我知道,就不说好了。”
萧天扬道:“雪鹰让人传信给我,说怀疑上次他们杀死的那个‘花狐妖’可能是个假的,只是真正的‘花狐妖’的傀儡。他说要是我们有时间,让我们到开封走一趟。”
若兰琢磨着,道:“除暴安良,本是侠义所为,大哥为何犹豫?”
萧天扬握着她的手,道:“要是我一个人,当然无所谓。只是既说了要我们同去,我怕你……”
若兰明白,“花狐妖”是个出了名的采花贼,萧天扬当然不愿意她在场受到什么伤害,甚至不愿意那人见到她。
若兰柔声道:“没事的,难道我嫁了你,就变得弱不禁风了?若是以前,我说不定会自己找上门去,除了这个败类。”
萧天扬不禁一笑,觉得自己是有些多虑了。再说,毕竟有自己和雪鹰在,怎么也不会让若兰有事的。
北国的大雪已经飘飘洒洒,降落尘世,染白了一片。今年的雪来得特别早,天气一下子冷下来,一时间到有些难以承受。
两匹白马飞速行来,马上人一个穿着鲜红的织锦厚棉大氅,一个却穿着珍贵的白狐裘。
这两人一进到开封城,顿时引起注意。这样的风雪天,街上的人原本不多,但是这两个装束华贵的陌生人进城的消息,还是一传十,十传百的传开了。
这两人到了赵家震威镖局的门口,两个家丁连忙过来,牵过马匹,另有人引他们进去。
一个白衣少年长笑着迎出来,道:“大哥,大嫂,你们来得好快啊!”
正是萧天扬和若兰。若兰解开风帽,解下大氅抖了抖,交给迎上来的侍女;再帮萧天扬除下皮裘递给侍女,拂去他发上的几片雪花。
白雪鹰看呆了眼,苦笑道:“大哥真是有福之人,小弟真是羡慕得紧。”
萧天扬微笑道:“贤弟将来,还怕没有红袖添香么?只怕是应接不暇吧。”
二人相对大笑,若兰轻轻抿嘴,整了整面纱。
一个身材魁梧、浓眉大眼的中年男子迎出来道:“在下赵长路,迎接贵客来迟,还请两位勿怪。”
萧天扬含笑道:“不敢,如此风雪,怎敢劳主人如此?若是每个客人来此都要主人亲迎至门口,在下日后必定不敢请客上门了。”
赵长路大笑道:“不想萧公子如此风趣。请进,请。”
进到厅中,顿时觉得暖和。厅中四角都笼着火盆,热气上升。若兰见这镖局也有如此富贵享受的气象,暗自诧异。
里面一个穿着红色衣裙的少女,见他们进来,连忙起身。
赵长路叫道:“晓阳,来见过萧公子和萧夫人。”
赵晓阳过来利落的见了个礼,抬起头毫不掩饰的打量着这两个人。
不能说她无礼。这样两个人,谁都无法不端详,不欣赏。何况,赵晓阳是个性格爽朗的女孩子。
只是她的胆子的确比一般人大得多。她就这么仔细的上下打量着若兰,仿佛在欣赏一件艺术品。
若兰倒是并不反感这样直爽的女孩子,微笑道:“赵姑娘,你倒是直爽得很,从来没有人这样明摆着打量我。”
赵晓阳笑道:“那是虚伪。我早就听说过姐姐和萧公子了,今日一见,果然不同一般。”她讲起话来也是干脆利落。
北地胭脂,自有一股豪放开朗之气,赵晓阳眉宇间的勃勃英气,就远非南方女子可比。她皮肤白皙,大大的眼睛,弯弯的眉毛,活泼的神情,大方的笑容,的确使人一见之下,顿生好感。
赵长路摇头道:“女孩子家总要秀气一点,你这样子,唉。”
白雪鹰笑道:“赵局主不必介怀,令妹性子豪爽,正是侠义之辈应有姿态。”
赵晓阳眼睛一亮,笑眯眯的望着他,道:“多谢夸奖。更要多谢你两次拔刀相助。”
白雪鹰却像是有些怕她,苦笑道:“不必,只要姑娘多多配合,就万事大吉了。”
赵晓阳哼了一声,拉着若兰的手坐下。其他人也坐定。
赵长路先长叹道:“先要谢谢三位来此。这次请各位前来助拳,实在是在下别无他法。”赵晓阳也是眉头紧皱。
赵长路又道:“大约五个月前,‘花狐妖’在开封做下六宗大案,最可恨的是,他居然在做第六宗案子时,还公然扬言,开封武林中人,全都是酒囊饭袋,不堪一击。他要掳走我家小妹,作为凭据。此言一出,自是人人愤慨。恰巧有位朋友认识白公子,这才请他来帮忙。”
他思索了一下,道:“那次的计划,可以说很成功。白公子一上来就伤了来人,后来七位朋友在外将他一举擒获,交由官府处斩。在下本以为从此无事,可是在大约一个月前,接到一封书信,说在下行事卑鄙,居然找人男扮女装,趁人不备,伺机下手,杀了他的一个下人,还洋洋得意。所以他一定要加以报复,并宣称一定要将白公子碎尸万段。”他苦笑着看了白雪鹰一眼。
白雪鹰哼了一声,道:“他想得容易,我可也不是好惹的。”
赵晓阳也哼了一声,道:“你说的轻松,要是你不怕他,干嘛又请萧公子他们来帮忙?”
见白雪鹰神色尴尬,萧天扬道:“雪鹰只是说事有蹊跷,我是自己要来的。”
白雪鹰叹道:“大哥虽是体谅我,但看来我不得不说出来了。”他神色凝重,道:“其实我也收到一封信,大骂我暗剑伤人,持多为胜,又说我这点儿功夫,在他眼里不值一提;就算是跟萧大哥联手,他也要让我们三招。”
赵长路动容道:“此人居然如此狂妄?”
白雪鹰点头,向萧天扬道:“小弟想来想去,还是决定要大哥来一趟,教训一下这狂妄的家伙。本来不想让大嫂搅进这件事,可是又怕中了那人调虎离山之计,趁大哥北上开封,暗中向大嫂下手,所以就请两位一并来此。”
萧天扬低头沉吟道:“那人还说了些什么?是否定下了日子要来报仇?”
赵长路道:“我接到的信上说,他等我约好了那些帮手,等这些人来齐了,他自会前来拜访。”
若兰蹙眉道:“难道此人竟会等到人来齐了再动手?他就有把握将这些人一齐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