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行山东麓的保定城,虽不是名城大郡,却也物阜民丰,市井繁华,多有燕赵豪杰会聚于此。
一日,炎夏将尽,秋风初起。正午过后,自武林大豪梁天横的后园里,传出一阵叮叮咚咚的琴声。那琴声音韵醇和,细而不迫,若环佩鸣于九霄之上。一个白裳少女敛眉低首,端身凝坐,琴声自她指间如清泉般流出,又听她低声吟道:“兰生空谷,无人自芳;苟非幽人,谁与相将。”
白裳少女对面坐着一老一少两人,老者身材魁伟,气度威猛,正是江湖中威名赫赫的河北武林大豪夺命飞鹰梁天衡,坐在梁天衡身边的是一个二十五六岁的艳装少妇,容貌秀美,眉黛含春,眼波流转,荡人心魂,却是梁天衡的继室史云儿。
一曲终了,史云儿笑道:“倩儿的琴弹地越来越好了。琴中之意正合倩儿的身份,我们的倩儿不就是一株空谷幽兰吗?只是不知将来哪个王孙公子有福,将这朵兰花摘到手。”梁天衡笑斥道:“你不懂琴意,休要胡乱评判。这曲《佩兰》乃自抒高洁情怀,既无孤高自赏之意,更无鸾凤求凰之情。”
那白裳少女正是梁天衡的独生女儿梁倩,梁倩轻身站起,满面含笑,道:“父亲最喜欢听二娘弹琴,就请二娘也弹一曲吧。”
史云儿笑道:“我的琴弹的比你差远了。你父亲也不是喜欢听我弹琴,他是喜欢听我弹琵琶,刚才出来时我又没带琵琶,今天只好让他耳根清静清静。”
三人正在说笑,忽见一名家丁急匆匆走进后园。那家丁手里擎着一把匕首和一张黄色纸笺,神色有些慌张,走到三人身边,躬身行礼,道:“见过老爷,夫人,小姐。”又将匕首和纸笺呈给梁天衡,道:“这纸笺被匕首钉在客厅的廊柱上,小的刚刚发现,请老爷过目。”
梁天衡伸手接过,打开纸笺,见上面草草几行字迹写道:在下久闻夺命飞鹰威震河北武林,十分仰慕。愿与足下今夜在蜈蚣岭一会,切磋武功,望万勿推辞为幸。下面署名郑涛。
梁天衡看罢,脸色微变,将纸笺揉在手中,向史云儿和梁倩道:“你们也该回房歇息了,我到前厅去看看。”
梁倩关心父亲,问道:“又是什么人前来挑衅吗?”
梁天衡享誉河北武林,因此常有练武之士前来挑战,以期一举成名,梁倩和史云儿倒也见的多了。史云儿站起身来,走到梁倩身边,笑道:“还有什么事情你父亲应付不了的,你就快别操心了。回房闷死了,走,我们荡秋千去。”说着拉起梁倩就走。梁天衡看两人如穿花蝴蝶般轻盈而去,眼中却突然露出一种深深的忧虑之意。
梁天衡来到前厅,已有两个精壮汉子等侯在那里。两人一脸焦急之色,见到梁天衡叉手施礼,道:“大哥,是郑涛那厮来下战书吗?”这两人乃是梁天衡的拜把兄弟霹雳手程浩和断魂枪孙刚,两人并无家室,和梁天衡住在一起,三人并称太行三雄,在晋冀一带闯下了不小的名头。
梁天衡脸色凝重,点点头道:“不错,他约我今晚在城南的蜈蚣岭比武。”说着将手中纸笺递与二人。
两人揭开看过,孙刚大骂道:“郑涛小儿太也狂妄,竟找到咱们太行三雄头上来啦!”
梁天衡道:“郑涛半年来专找武林成名高手比武,已有数十人败在他的手下。郑涛心狠手辣,和他比武者非死即伤,但江湖中却无人知道他的来历。”
孙刚道:“兵来将挡,难道咱兄弟还怕了此人不成?”
梁天衡来回踱了几步,道:“郑涛只向我一人索战,若我们弟兄三个联手前去,必被他笑话倚多取胜,所以今晚两位贤弟就不要去了。我如有不测,还望两位贤弟照顾好倩儿和你们的嫂子。”
程浩冷哼了一声,道:“他是看不上我们两个的那几手玩艺。传闻郑涛武功极高,且下手绝不容情。太行三雄祸福同当,生死与共,大哥不要再说这话了,我们两个不会做缩头乌龟的。”
梁天衡知道无法阻止二人,暗暗叹了口气,只好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