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雄伟的梨木制结构的大厦,展现在他们眼前。大厦一共有三层,每一层足有三人来高,没有外墙,整个建筑都是由二十五根柱子撑起来的,形成一个圆形。这使得这议事总坛又像一个神坛。总坛的每一根柱子上雕花着各种毒虫毒物,惟妙惟肖,栩栩如生。吴逸走进看时,发现柱子上竟然也有活的蜈蚣蝎子在爬行。万一有人难辨真伪去碰,就可能中毒。
“哈,这人不会是吴逸吧!怎么变成小白脸了?”
五毒教的尊使在教中地位仅次于教主和圣女,其中神龙使高原负责教中大小事物,这些年来,可以说他的权力已经渗透在每一个范围内,而且教主茹裳非常赏识他的决断和才华。能把其他尊使不放在眼里、随意调侃的除了他还会有谁?
碧蝎使黑芸负责教内外的情报,但她的情报网络早已被高原的人手侵蚀待尽,差不多连她自己也在高原的监视之中。毒蟾使手下的人擅长打斗和防守,是由那些以前为五毒教立下汗马功劳的前辈组成的,对教主忠心耿耿。兆雷已经三、四十岁了,但在毒蟾谷还只能算后起之秀。百脚蜈蚣一心只研究自己心爱的□□和死人,一点也不过问教中出现的纷争,所以他的幽碧谷离总坛最远,而且教主茹裳特许他不必参加什么集会。
按理说,百脚蜈蚣应该是教中最神秘的人物,但事实上不是。教中最阴气森森的人物是赤蛛使吴逸。众所周知,几年前,他和黑芸住在一起还挺正常的。自从做了赤蛛使以后,他就经常待在自己的屋子里,不太喜欢见人了。到了后来恐怕连他的朋友们也不太亲近他了。他一直用披巾围着脸,而且不苟言笑,处世淡漠。
高原真的一点也没有把其他四个尊使放在眼里。
但这次吴逸就这么在兆雷和黑芸的陪同下出现了,听说他的伤还是百脚蜈蚣亲自治愈的。这让高原开始有了点警惕心。
吴逸面露微笑,对每个和他打招呼的人都很友好。他的笑容很亲切很自然,像一种迷药,让人狠不下心来怀疑他的用意。高原怎能不恨他。对手的开心得意是他所不能容忍的。
“你这个小白脸难道被我们的碧蝎使买断了吗?”高原高傲地走过来,脸上冰冷的表情让黑芸打了个哆嗦。其他的教众急忙退开,生怕一不小心得罪了他,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清楚。
吴逸回过头去,正巧迎上高原冷酷的目光。高原的眼睛深黑,深邃得一切都不为人知,眼睛里完全洋溢着自信,更没有一丝犹豫和内敛。他身材高大,宽肩狭腰,比起吴逸还要高出一个半头。霸气、强悍、惟我独尊的气势扑面而来,让人不由自主伏首称臣。他扫视四周,眼神到达之处,每个人都感觉到一种冰冷的压力在身体周围凝固,难以呼吸。
黑芸低下头,不敢看他。
高原大步走过来,像一阵风。他的速度快得出奇,突然出现在吴逸面前。吴逸柔软的发丝被风扬起。
高原探出手,抓住他的下巴,俯视着他。所有的事情都被高原掌控着,有谁可以不遵从他的意愿?他只要一用力,吴逸的头就会像核桃一样粉碎。
“高原,咱们五大尊使有什么话不好说的呢?”黑芸娇笑道,整个身子贴在他后背上,像小猫咪一样撒娇。但吴逸却看到她眼中的痛苦和失望一闪而过。
远处的教众有的摇头叹气,有的窃窃私语,对四人指指点点。
吴逸问自己:五毒教的赤蛛使应该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他很孤立,无所适从,难道我生来就是应该被别人嘲笑的吗?他心里有个声音回答他:反正不是像你这么犹豫、窝囊、自卑……他根本就不像你现在这样!
根本就不是我——
吴逸猛得抬起头,瞪着高原,一字一字地说:“把你的手放下来!”他的目光在转瞬间变得坚韧,他这种眼神什么时候出现过?高原错愕地手松了一下,似乎他面前的人会在一瞬间变成难以掌控的野兽。
吴逸挣开他。高原有些迷惑,他得来的情报说这个人已经失忆了,不会是变成疯子了吧。难道说情报有误?
黑芸捂住了嘴,她太惊讶了。这人敢得罪高原是好事!但他也太乱来了!!她的心脏跳得厉害,这个就是沉默寡言的吴逸吗?
吴逸伸出手,拉住黑芸,把她扯离高原五步。“芸姐,”吴逸在她背后轻声说,“自救者天救之,我们不必顺着他。”
黑芸的脑中一片空白,一向伶牙利齿的她有些不知所措,有两条路在她面前。一是和高原反目,和吴逸联手;二是继续保持原状,至少这里的人都还活着。黑芸能肯定一旦打破了这种平衡,谁能够成为第二个高原。黑芸在心里不停地盘算比较,本来一件她早已做出决定的事,却弄得犹豫了。人毕竟是贪得无厌的动物,希望两全其美的结局。
小蜂看着她脸上阴晴不定,打着哈哈,说:“赤蛛使你大病初愈不好站在风里吧!我们都进去吧,其他教众应该也都来了。”她的思维有些乱,老板今天怎么回事,做事那么不干脆。
“啊?”吴逸莫名其妙地被她推着,进了总坛。黑芸也低头走了进去。高原耸耸肩,也一并进去了。
总坛内部空荡荡的,除了正前方的高台上一把乌木椅子,没有其它陈设。显得很空阔。几百个人,站在里面,没有一点拥挤。这些人有些穿着苗人的服饰,有些却是中原人,正宗的黄河以北的口音。但他们和苗人攀谈起来,都是云南方言。
高原神龙谷的人都显得很高傲,其他派别的都离他们远远的,不敢靠近他们。但也有人跟在他们屁股后面,迎奉拍马,更长他们的气焰。
四大尊使一起走进来,所有的人都单腿跪地,“教主永福!尊使安康!”几百号人一起叫出来,超有气势,声音震耳欲聋。
高原和黑芸对他们轻描淡写点了下头,就从他们身边走过去。所有的人还趴在地上,让出一条路,让尊使通过。
吴逸的脸上总是保持着亲切的笑容,他说:“你们都起来吧。不必那么拘礼呢。”
兆雷心想:传言这个赤蛛使行事冷漠,现在看来江湖传言十有八九都是以讹传讹。高原和黑芸单从亲和力上就逊色了几分了。
有衣袂摩擦的声音传来,整个大堂突然安静下来,静得只剩下呼吸声。
“主公,教主快出来了。”红儿提醒他。吴逸对众人点点头,与兆雷一起站在高原和黑芸的身边。
十几个苗家女子,从后门鱼贯而入。她们一色蓝布衣裳,朴素又娇美。她们的腰间挂着弯刀,都是南疆一带常用的兵器。
吴逸的目光落在最后进来的一个紫衣女子身上。她与其他女子不同,穿着中原人的衣裙,紫色衣裙带风飞扬。她乌黑的发上却别着苗疆女子特有的银色的发簪。她的脸端庄又温柔,眼睛灵动又沉稳。她目光到达之处,众人的头都低下去。这和高原冰冷的压力不同,每个人都是因为崇敬而膜拜,而不是因为屈服。她的目光落在吴逸身上,眼神微微柔和,但又人鬼不知地移开了。
吴逸紧紧地盯着她,吃惊和欢喜的神情交杂在一起。
“你怎么啦?”黑芸用手指撮了一下他的背。
“芸!”吴逸竟然忘了自己在什么环境下,大声叫出来:“这个女子我见过!”
黑芸白了他一眼,“她就是圣女紫馨,你两百年前就见过她了。”
“紫馨,紫馨”吴逸念着她的名字,“原来她是紫馨啊。”
“请诸位安静一下,”其中一个少女道,“教主就要出来了。”
吴逸急忙把嘴闭上。他看着紫衣女子,抿嘴不语,心中却还是叫着这个名字:紫馨,紫馨……他要把这个名字记住,永远也忘不了。这个女人就是我们要用来对付高原的棋子吗?天!这种事情怎么做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