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谰俱寂的夜晚,深黑色的幽壁谷更添几分鬼气,黑沉沉的浓云垂在低空,星月无光。山头惨造波及的大树,在寒风下阴森森的挺立着。山野深处偶还传来寒鸦凄切的哀啼,为山谷蒙上一层恐怖的气氛。
一个人影闪过,离坍塌的石屋越来越近。那人身手敏捷,轻而易举地绕过看守的人。他的动作像一道影子,滑入看守禁区。不一会儿,影子移出来。虽然看守的人是兆雷精心挑选的苗疆勇士,但他们显然连那个人的影子也没看见。对那个人来说,这些人和聋子瞎子没什么区别。
那道黑影在黑夜中遁行,和黑色的风融为一体。
与酷似地狱的幽壁谷比起来,毒蟾谷生机如春。温暖的厅堂里,烛光带给人安宁。吴逸满怀心事地喝了口酒。对与兆夫人殷勤的款待,他觉得很抱歉。自己真的一点胃口也没有。
兆夫人是个很普通的贤惠妻子,举止得体,温柔可亲,而且热情好客。吴逸本来只是想和兆雷探讨一下关于幽壁谷的事情,但他等了兆雷大半天,他还没来。兆夫人说什么也要让他吃了饭再走。吴逸本来就抱着一定要见兆雷的决心,也就点头应允。谁知兆夫人准备了满满的一桌好菜。他一看到桌上的那盘炒猪心,就开始反胃,勉强夹了几筷蔬菜,酒倒是喝了不少,满满几大碗醇厚的烈酒。
兆夫人见他似乎没什么兴致,知道今天幽壁谷的事情已经让三大尊使焦头烂额,也没说什么,默默地帮他斟酒。吴逸的酒品很好,喝醉了就一言不发,端坐在椅子上发呆。
“娘子!”兆雷一进屋就看见了一桌好菜,“吴逸,你在等我?早知如此,我就不去师父那边了。”
兆夫人知道他是去前任毒蟾使那儿了,轻声埋怨:“吴尊使已经等了你好久了!”她接过他递来的外套,看了吴逸一眼,向屋外走去,轻轻带上门。他们夫妻之间结发十年,一如既往恩爱如初且相敬如宾。
兆雷拎起桌上的酒坛,已经去了一半。“好酒量!”他笑道,“来来,我和你拼酒,看谁能赢!”
吴逸醉眼迷离地瞪着他,冷冷淡淡的问:“你晚上去哪了?”
“我不是说了吗?去我师父那儿了。”兆雷给自己倒了碗酒,又为吴逸满上。
“我去过他老人家那儿,你不在那儿。”吴逸边喝酒边撒谎,像在讲一个事实。
“吴逸。”兆雷揽住他的肩,压低声音,道:“我们兄弟之间有什么话不能说的。但隔墙有耳,还是小心为妙。”
“你还不够小心!”吴逸打落他的手。他苍白的脸因为酒精显得有了点人色,“你不是不去幽壁谷了?”
兆雷沉默不语,少说话总不会有错。但看着吴逸愁眉紧锁的神情,顿时心软起来。“你不是也想把他欲除之而后快吗。”
吴逸一个劲摇头,使劲摇头。“不行!你把假线索拿回来。”吴逸扯着他往外大步走。他跌跌撞撞的,的确已经醉了。
“为什么!”兆雷死命拉住他。“就凭杀死教中尊使这一点,高原就休想有命活。”
“他不是也杀过我吗?他现在比每个人都活得滋润吧。你根本不是高原的对手,你根本就不是!我们还没到时机,没到时机啊!”
兆雷的脸阴沉下来,冷笑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来做他的说客的?”
吴逸叫道:“就算我是高原的说客,我也要阻止你!”
兆雷心中怒气上涌。“那好,你是他的说客是吧。”他怒气冲冲地点头,嚷道,“那你滚出去!我的山谷中容不下为高原说话的人!”
吴逸猛得怔住。双手握拳。
在兆雷惊天动地的吼声之后,屋子显得格外死寂。这代表什么?兆雷和吴逸听到了同一阵线的决裂的声音。
“我怕——”吴逸终于在寂静之中说,“你会死掉。”
“大丈夫死得其所,何惧之有!”兆雷豪言壮语道。
吴逸向外走去,他的身影不堪一击地暗淡。“你说得很简单,也会死得很容易。但是,别连累别人!”
兆雷冷笑道:“你这个说客当得并不好。”
吴逸突然回过身来,向兆雷慢慢地走去。兆雷提高警惕,他深知这个赤蛛使的武功绝对不在他之下。“你回来想和我一决高下吗?”
吴逸嘴角一丝苦笑,和兆雷擦肩而过,拎起半坛酒,抽身而去。“我第一次喝酒,就爱上了这个味道。”
他摇摇晃晃向外走去,消失在夜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