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白云山庄少主袁善(好好公子)给黄铣的那封信很重要,是关于下文出现的一个江湖成名人物的~~~(^o^)
改了又改,还是发现了很多错误,没耐心了! 话说,黄铣别过羽翼,飞奔到清晨离岸的地方。西湖两岸绿柳依旧,游船本来应该很多。但这天离岸不远的湖里漂起了二十多具黑衣人尸体,惊动了杭州府。岸边有不少府衙正在打捞,人声嘈杂。
黄铣在岸边逗留并不是看热闹,他在找东西,他相信聪敏的敏敏已经为他办妥了事情。
黄铣吹了一声口哨,他的声音在人声鼎沸的岸边并不算很响亮,但对于欢欢却足够了。欢欢听见黄铣的口哨,一下子从角落里连蹦带跳的冲出来,欢欢是黄铣的好友,也是他最忠诚的战士。黄铣蹲下来抱着他,欢欢也喘着气不断舔他。
欢欢摇着尾巴,一身雪白的毛,尖尖的嘴巴,一脸狐狸相。在黄铣的引领下,在敏敏等人站过的地方嗅着,突然延着湖岸向远处跑去。黄铣跟他追去。黄铣对他的信赖就像自己的拳头,从来不曾失手过。因为人懂得背叛,而欢欢不懂。
杭州城的街道上,行人不绝,车水马龙,欢欢在其中穿跃奔跑,游刃有余。
人在极顶无聊的时候,喜欢找人抬杠,找别人的麻烦。若是有人找一只狗的麻烦,那他就是一条疯狗。没人会不识趣得要和一条狗抬杠。
“好大一条狗,正好炖了吃。”偏偏这世上喜欢惹麻烦的人不少,一伙打手模样的小流氓簇拥着一位锦衣公子,大摇大摆地拦在欢欢面前。为首一个说要煮欢欢的家奴一脚向欢欢踢去。咋眼看上去,他尖头鼠目,面目可憎,长相是标准的世家弟子家中的打手,但那踢腿的一招又快又狠,竟然是太行山一带“麒麟腿”的招式。
那人不是普通的打手,欢欢也不是普通的狗。它在空中旋了一个圈,避开了那人的招式,落在黄铣面前,眦牙咧嘴地弓身对着那伙人。
那锦衣公子先笑开了,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黄铣,道:“阿二,打狗也要先看主人,我们杭州城难得有贵客驾临,这岂是待客之道?这位兄弟神情气宇不凡,穿着又不拘小节,想必是江湖中人。我好好公子一生最喜欢结交武林中的英雄豪杰,不如我们去楼外楼喝几杯?”
黄铣刚要替欢欢抱不平,听锦衣公子这样说,气消了一半。抱拳道:“多谢公子美意,在下有急事缠身,日后再做打扰。”
好好公子笑得又殷勤又友善,道:“哟,少侠原来有事情,不知是什么事?杭州城地面我最熟了,不知少侠是否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
黄铣笑了笑,道:“公子的心意,在下领了。就此告辞,日后再会。”
但好好公子却怎么也不放他走,扯着黄铣的手,热情地道:“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兄台不必太见外,对我好好就像对朋友一样好了。少侠的事就是好好的事,少侠的困难就是好好的困难,少侠的朋友就是好好的朋友,少侠的狗就是……”
黄铣笑了笑,他的笑容已经十分难看,打断好好公子,硬声道:“我真的要走了!”
好好公子露出一副哀求的表情,蹲下来,轻轻抚摩着欢欢的背脊,看着黄铣,道:“少侠果真如此执意要走?好好不敢强留。好好一看到这条狗,就想起了我小时侯的小白,真是长的一模一样。你瞧,多亮的眼睛……”
黄铣实在是受不了。欢欢也实在受不了。遇到恶人,黄铣可以怒目相向。但遇到好好公子这样的人,他总不能一拳把人家打晕吧。怎么说人家对他一百份的客气,也没得罪他。
“恕在下无礼。”黄铣一把从好好公子手里抢过欢欢,一跃而起。杭州城的青瓦屋顶比起一般乡村的茅草屋来,最起码要高出三四尺。但黄铣一跃而上,竟不费吹灰之力。黄铣只想甩掉那个缠人的家伙,尽快找到敏敏他们。
“哎呀呀,少侠怎么爬这么高,小心头晕。”想不到好好公子竟也是一等一的轻功,在黄铣面前笑道。
蒋忌倍的人?笑里藏刀更加可恶!
黄铣厉声道:“你该知道我的手段,蒋忌倍的人我是一个也不会放过的。”他一把扯下绑在腰间的衣襟,一颗头颅滚下屋檐,下面顿时传来尖叫声,“是水帮主!”“他杀了水姬!”立刻一片抽刀的声音。
好好公子见其他杀手也跃上屋顶,呵道:“你们都下去,我想见识见识黄少侠的武功。”
那个会“麒麟腿”的阿二真的不是好好公子的手下,露出一副战斗前兴奋的狰狞面容,道:“我倒希望你死得快一点,我等着和姓黄的切磋切磋。”
好好公子轻蔑地看了一眼正跳下屋顶的阿二,冷笑着对黄铣道:“你应该知道在前面有多少人想要你的命。”
“不知道。”黄铣朗声道,“不过我一定会成为封天会真正的掌门。”
“凭什么?”好好公子摇着手中的折扇,看着黄铣,问道,“凭你的那几个朋友?凭卧剑山庄?”
“你想说什么?”黄铣觉得好好公子似乎要告诉他什么。]
“除了水姬、阿二和我你已经见过面了。从这条街下去,除了我带来的人,还有九个蒋忌倍请来杀你的高手。那些人都是江湖成名的□□人物,水姬那些把戏和他们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黄铣一眼望下去,再走几步路街道就要分叉,而好好公子却说在这条路上还有九个杀手,难道那个卖茶叶蛋的大妈,难道那个提着小篮子卖花的小姑娘,难道那个刚路过的算命先生都是杀手?
黄铣大笑:“你在吓唬我,你想让我知难而退么?”
好好公子道:“我是想让你知难而退,但我并不是吓唬你。在杭州城里,一个路边的小娃娃就会要了你的命。像我和阿二这样的明枪能躲,暗箭却又怎么防?不如你就此作罢,归顺主公……”
“呸!”黄铣骂道,“闭上鸟嘴。快亮兵器!”
好好公子黯然道:“我料到这个说客并不好当。本想拖住你,想不到你那么喜欢去送死。”
他两手一抖,从袖口穿出四道金丝,足有三四米长,道:“这就是我的兵器。”
“你是白云山庄的袁善?”黄铣的声音提高了几度,“你也投靠了蒋忌倍?”
白云山庄在江湖上是何等的尊贵。在武林前辈的眼里,百年前的白云山庄和卧剑山庄并称大江南北的两大用剑世家。白云山庄的“魏水秋风”和“蜀道浮云”更是用剑之人神往的两招剑法。江湖上能见到这两招剑法的人很少,见过的都已经死了。到了袁善继承白云山庄,他却定下一个莫名其妙的规矩,凡是白云山庄的弟子,都不能用剑。此举在江湖上传开,曾是中原武林轰动一时的特大新闻。而袁善从此以金蚕丝为武器。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用剑的是袁善,用金蚕丝的是好好公子。”好好公子说道。
黄铣不再问什么,道:“请指教。”
好好公子一抬手,四道金蚕丝穿过空气发出“咝咝”毒蛇般的声音,交错盘旋地袭来,黄铣从来没有和这么奇怪的武器交过手,手心不由渗出冷汗。
黄铣刚躲开刺向他喉咙的金蚕丝,另一道金光从他腰间卷来。他往上一蹿,谁知又一道金蚕丝打向他天灵盖。那几条金蚕丝配合得天衣无缝。黄铣只有不停的躲闪,竟连还手的机会也没有。
黄铣伸手抓向打他天灵盖的金蚕丝,准备干脆从好好公子手中夺过金丝。他胸有成竹,一点也不着急,好好公子却急喊道:“丝上有毒。”
黄铣大惊失色,一个燕子掠,闪过金丝,又是另一道金丝,横劈而来,黄铣不敢碰,只有躲。上下左右的空间闪耀着金色的光芒,封得他喘不过气来。他落地跌跌撞撞,退了四步方才站定。虽与好好公子才交手了一回合,但脸色惨白,两眼看着金蚕丝,已经心有余悸。要不是方才好好公子提醒他,他早已死悄悄了。
“好自为之,现在退还来得及。”好好公子道。
“你的打法没什么了不起。不消半盏茶的工夫,我就能破你的打法!”黄铣在任何时候,嘴都硬得像石头。
“好!”好好公子的眼中射出兴奋的光芒,手一挥,四道金光袭面。黄铣却看着那四道金蚕丝,一动也不动,连眼睛也不眨一下。莫非他已经被吓傻了?
在中原武林只有被黄铣吓傻的人,哪有把黄铣吓傻的人。
四道金光破空,毒蛇的声音令人汗毛直竖,黄铣瞪着金丝的头咬牙向后飞出,金蚕丝像最灵活最狡黠的毒蛇的信子贴着他的脸面,离他不过一尺,若是黄铣再慢一刹,恐怕身上已经有四个窟窿了。正在此时黄铣出手了,他的武器竟是四枚钱币!
如果说他要用四枚钱币打断金蚕丝不可能,金蚕丝至韧至柔哪那么容易断。如果说他要用四枚钱币打好好公子也不可能,那四条金丝简直就是好好公子的四只手,灵活地能打落一百枚这样的钱币。
但黄铣出手了,他很有信心。四枚钱币破空,发出“刷刷刷刷”四声,好好公子大笑一声,四道金蚕丝一起迎向黄铣打出的钱币,好好公子打出的金丝很准,准得不能再准了,正中钱币的中心!黄铣手中发出的钱币竟都是横对着好好公子的!
这次脸色苍白的不是黄铣,而是好好公子。四道金蚕丝穿过破空的四枚钱币。黄铣在钱币上施了十成功力,胜败在此一举,钱币穿过金蚕丝的力量奇大奇快,好好公子再要把功力运到金丝头上,让金丝回转打落钱币是不可能了,因为他的力道已经被四枚硬币的力道隔断。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钱币穿过丝线砸在他手上,发出骨头碎裂的声音。胜败一瞬间。
好好公子看着黄铣,黄铣也看着好好公子。
好好公子突然笑道:“我很想告诉你一个秘密,你想不想知道?”
“你真要告诉我的话,自然会告诉我。”黄铣道。好好公子不想告诉别人的事情,就是拿刀架在他头上,要他的命,他也不会说。
“我的金蚕丝上根本就没有毒。”
黄铣差点倒掉。这个打击令他哭笑不得。“你也会骗人。”
“不骗你,我怎么有把握赢你。可是我还是输了。”断骨的巨痛使好好公子的额头上挂下了汗珠,但他竟然还笑得出来。他不到半盏茶的工夫就输了,但好象输的很开心。
“你不说出来,我就不会知道。”对好好公子这样“诚实”的敌人,黄铣倒惺惺相惜起来。
“若要事不知,除非己莫为。”好好公子感慨道,“若是有一天我能用剑与封天会的掌门一战,我也不会遗憾了。”
“那日后我们再会。我也想见识白云山庄的那两招剑法。”黄铣心中记挂着柳絮和羽翼等人,恨不得马上就走。
“恐怕没机会了。”好好公子微笑地看着黄铣,像看着一个很好很好的朋友。很奇怪,有些敌人比朋友还值得信任。
黄铣觉得奇怪,刚要问为什么没机会了,好好公子就在黄铣面前仰天倒了下去,一丝黑血从他嘴角流出来。
黄铣怎么也想不到好好公子早已在与黄铣交手前服下了毒药,即使他胜了,他也不会苟活下去。让一位曾经高傲的剑客屈膝于他人,的确是难以容忍的羞耻。他已经忍了很多年了吧。
“你……”黄铣不知该说什么。
好好公子却又很开心。有些人看到别人要死了,会很开心。但黄铣还没有看到有人自己要死了,还那么开心。他这一生是否真的天天都很开心呢?
“黄少侠,你日后成就霸业,可否帮在下一个忙?”好好公子又已哀求的眼神看着黄铣,他的这种眼神让黄铣无法拒绝。
“别太难。否则我就不会答应。”一个将死的武者对着黄铣微笑,他又怎么能唉声叹气的。
好好公子笑了,不停地咳嗽,更多的血迹溅在黄铣的身上。他伸手入怀,取出一封信,道:“不会太难,你帮我把这封信交给剑圣楚天涯。”
黄铣接过信,听到这三个有魔力的字,以为自己听错了。道:“你说谁?再说一遍。”
“剑圣楚天涯。”好好公子道,“我早已料到你会吃惊的。”
楚天涯,这三个字的主人是天下最博大剑法的创造者,是天下最精深剑道的领悟者,他简直是一个无法令人相信的传说。传说中他的剑法凛冽与柔和并存,如蛟龙出穴,带着鬼魅的妖艳,又带着文士的淡雅。
二十年前,他仅出五剑,同时挫败白云山庄袁单、扬州蓝月风、神行太保辛褐行、青山居士汤佩青、紫龙堡易紫钦共五名剑客!这五人在那老一辈的武林中人眼中,不仅是剑客中一等一的高手,而且在整个中原武林中有不可或缺的地位。但楚天涯就仅仅五剑,让整个武林,包括苗疆,扶桑,西域拜服在他的剑下!这是何等的荣耀!
好好公子喘气道:“当年与楚天涯决斗的五人中,家父也在。”
“这么说真有这么个人。”黄铣道,“难以置信。再等一百年也无人会是他的对手。”黄铣这人是出名的自傲,但在此时,对一个素未谋面的楚天涯,他也只有自叹不如的份。
“他对剑道的真知灼见比起他的剑法更是天下绝伦,与他清谈一席话,一生受用不尽。”好好公子的眼睛闪耀着神往的光芒。
黄铣觉得找楚天涯这件事实在是太悬。天大地大,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才能找到。黄铣一时扶着好好公子,不知怎样拒绝。
好好公子道:“你若答应这件事。我就告诉你一个打败蒋忌倍的方法。你要先答应我。”
这是个多大的诱惑!黄铣思索了不到一秒钟,道:“好!我答应你!”
好好公子猛得一口黑血喷出,一双瞳孔开始涣散,黄铣一把抓住他的手,所有能打败蒋忌倍的方法他都不会错过的,喊道:“什么方法?”
好好公子用尽最后一口气,道:“擒贼先擒王。”
“王在哪里?”黄铣急切问道。但是好好公子没有回音,他已经死了。他死的时候,嘴角还挂着笑容。
“这算什么办法,我早就想到了,就是不知道蒋忌倍在哪里,看样子我又上当了。”黄铣对着好好公子的尸体说,“不过我答应过别人的事情一定会做到的,你真够狡猾的,怪不得临死都笑得那么奸。”
好好公子已经死了,但黄铣觉得他仿佛还在逗着欢欢,摇着扇子,缠着黄铣。黄铣抬头,天十分蓝,每一天他都要接受不同的离别、杀戮的痛苦,是否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是否所有的牺牲都是应该的?但无论如何他也不会放弃他决定的目标。本来嘛,有失去才会有所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