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见到初夏的那一年,是自己第一次出任务回来。在大片大片白茶花田里,那个和她名字一样活泼的少女,笑得如夏日的莲花。
那一年,自己十六岁,她十三岁。
那天的夜色也和今晚一样,惨淡中透着宁静。只是,自己一身黑衣上,凝结着的暗红的血迹,空气中弥漫着的令人作呕的血腥气,身后冲天的火光,让这片山茶地一瞬间变成了人间地狱。初夏第一眼,就是看见了这样的他。但却没有想象中的恐惧与逃离,只是安静地站在花田里,安静地看着他。清冽的晚风送来一句话:“你,要洗洗么。”
从六岁起就在教中训练场进行训练,却从未有人关心过自己是否厌恶血这种东西。即使是自己的双亲也没有,初夏是第一个。
借着年少的冲动,他把她接回了魔教,成了自己的侍女。除了出任务和训练以外,一直都是两个人腻在一起。从不曾对任何人有过耐心的自己,却愿意陪着她采花,刺绣。
只是这一切对自己都是巨大的讽刺。那夜和第一次见到初夏一样,红红的一片。耳边是教众凄厉的吼声,身畔是父母被鲜血浸透的尸体,周围是冲天的火光。眼前是初夏因疯狂和恨意而扭曲了的脸:“离释,我恨你。凭什么你可以在一瞬间毁了我的全部!如果不是那天我出寨去摘山茶,大概我也会被你毫不犹豫的杀掉吧。离释,我不杀你,我绝对不会杀你。我要你活着,像我一样,背负着亲人的血海深仇,生不如死的活着!”
初夏的面孔渐渐消失,之后,出现的就是暝在血光的映衬下妖异的脸。
那一夜,那个叫暝的女子打破了他二十几年的认知。他从未想过更从未见过,一个二八少女可以强到那种地步。
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就可以给人巨大的压迫感。不发一言,却透出凌厉的杀气。那样无谓的站在敌人的大本营里,任凭周围数百支剑指向自己。
只动了一下,却也只动了一下。
在父亲出现的同时,眼睑微抬。下一瞬,却已站在了父亲的身后,而父亲连一句话都没有说出就倒下了。父亲的实力他很清楚,所以在亲眼看见父亲在她面请毫无招架之力就死去
,心中充满了恐惧。他明白横亘在他们之间的是什么,是绝对的实力差距!
身后披散的发在火光的照映下无风自动,红色的纱衣将瞳孔都染成红色。一两丝血迹不知何时溅在雪白的肌肤上,衬着殷红得要滴出血的唇,像极了地狱魔王。
不知过了多久,暝缓缓转头,看着脚下早被长老打到昏迷的人,呐呐道:“离释么?我对你很有兴趣啊。那就活下来吧,看看最后,你能不能杀了我。呵呵。”
从绵长的回忆中走出来,却发现暝已经靠在床头睡着了。看着她纯净的睡脸,离释心中泛过一丝柔情。
很神奇的一个人啊,在她对这别人单纯的笑时,总会让人涌起强烈的保护欲。纵使心中明白她比任何一个人都强大,但却仍想保护她。即使她是毁了自己一起的仇人,依旧像要拼尽全力,去保护她。她就像樱花,繁盛却也脆弱。
离释小心的起身,尽量不弄出一点声音。
“暝儿,安心地睡吧。我会守着你,直到你不需要我的那一天。“说罢,在她的额头印下一个吻,转身走了出去。
黑暗中,一丝光亮从暝的眼角滑过,瞬间隐在了被褥里。
暝儿,安心地睡吧。我会守着你,直到你不需要我的那一天。
这句话,自己等了多久了?一年,两年,还是……更久?
离释,我可以相信你吗?
可是,我想相信你。就这么,一次了。再尝试,最后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