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首阳山中,洛施子向来豪迈的性格也不觉变得谨慎起来。因为关中人士无人不知——首阳山中多匪类。
洛施子指挥商队把货物围在中央,镖师和众人走在外围,护着货物。但总镖头却不同意,提议还是四人押一镖车来得稳妥。
许濯昨晚见镖师抬箱子的时候很是费力,想必里面装的些重物。若是重物,山匪肯定是大批来抢,大批对大批胜算比较大,若把人手分散了,反而会给盗匪可乘之机。
于是许濯道:“小弟看来,还是把货车围在中间,众人在四周保护比较好。出没的贼匪众多,若四人压一车容易被匪徒分散,我们只要将货物团团围住不散开,匪徒和我们硬拼是拼不过的。”
洛施子点头道:“帐房先生说得在理,山匪要抢货物,我们只要结在一起护着货物,山匪也不是对手。”
总镖头摇头叹气道:“洛先生可是信不过我们威武镖局的镖师?”洛施子急忙否认。
越往首阳山中行走,日光愈不胜分明,稀薄的日光透过层层林障,照在地上,袅袅得犹如一缕青烟。背阴处的阴翳雾影却越发浓厚,峭愣愣,鬼森森,形状不可辨识。山中雾气瘴气缭绕,阴森冷冽,即使披了夹衣,苏雯还是不住发抖。
胡杨实木的车轱辘压在落叶上,寂寂无响。吕益和两位镖师走在前方,手持长杖拨开潦倒凌乱的树丛,踏出一条路来,后边跟着洛施子、许濯和苏雯徐徐前行。
时而有飞鸟从林中跃起,叫声尖利,直入九霄。时而有蝇虫环绕,嗡嗡之声,振入耳际。
一行人小心前行,话也不敢多说。
突然前方的树丛有些骚动,吕益抽出支箭,拉满弓,瞄准,却发现跑出了一只獐子。刚想松一口气,许濯却大叫不好,只见一张大网从天而降,将整个货物罩在网中。
许濯这才明白自己失策了。他只想过匪徒会从四面八方来抢货物,却没想到会从天而降一张大网,将集中在一起的货物全部罩在网中。他顾不上细想,急忙跃下马,钻入网中。网铺到下方渐渐开始收口,许濯同货物一起被罩在网中。
货物刚被圈在网中,匪徒就从周遭的树丛中现身了。他们有的手持丈二长的砍刀,有的手持狼牙棒,都是些夺人命的凶狠武器。一拥上来就先劈马脚,使得商人们从马上跌落,没来得及站起来便被砍刀一分为二,手段凶狠至极。
山匪比商队人多,他们有些劈马脚,杀商人;有些功夫好的分散开镖师;还有一些则去搬运货物。眼看包围着货物的镖师逐渐被匪徒分散开,被罩在网中的许濯却还割不开粗厚的网绳,再割不开网绳的话,匪徒就要突破镖师的包围圈,将网成一堆的货物齐齐搬走了。
许濯看着吕益那边,一个手持狼牙棒的人正和他打斗着,无暇顾及货物这边。再看洛施子,他一边护着苏雯,一边和匪徒打斗,已是力不从心。商人们死的死,伤的伤,镖师又都被匪徒缠住,渐渐远离货物。
情急之下,他摸到随身还有携带火石,于是掏出火石,但这个紧要关头,该死的火石却怎么也擦不着。
匪徒突破了镖师的防线,朝货物和许濯步步逼近。
许濯的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捏着火石的手也因为汗水而不住打滑。
“啪!”终于擦着了。许濯放火烧断了网绳,然后点着几支箭,一齐上弦,朝匪徒射过去。北方山林干燥的空气,擦着火就能燃烧起来,火箭擦着山匪的衣服便烧了起来,落到地上又引燃了枯叶。这一烧出乎山匪预料之外,烧得山匪抱头逃窜。
方才烧断网绳的火星子些许落到地上,点燃了枯叶。火势不大,已经分散了的镖师透过雾障看到箱子旁边有火光,生怕烧了胡杨木的箱子,急忙聚拢了过来,折了树枝扑火。
这样一来,镖师又聚在了货物旁边,山匪见大势已去,为首的一声哨响,便纷纷隐没在丛林之中。
山匪死的死,散的散,商队这边的损失也相当惨重。两位家仆被砍死,一位商人受伤,洛施子的肩上也被砍了一刀,流血不止。
“都是我年轻不懂事,不该让货物集中在一起。”许濯对洛施子充满了歉意:“没想到他们会用网子将货物层层罩住。”
洛施子拍拍他的肩,说道:“要说不懂,我才是真的不懂。梁师傅说的对,四人压一镖车才是稳妥。”
总镖头摇头叹道:“山贼人数众多,四人压一镖车恐怕早被他们分散开了,想保也非常困难。把人集中起来还有些胜算,你们的想法是对的。要不是许兄弟急中生智用火烧断了网绳,又烧着了山匪,恐怕他们不会这么快退去。”
许濯道:“我也是兵行险招,那火一烧起来,如果烧了胡杨木的箱子,就得不偿失了。”
总镖头道:“是我那些个弟子不中用,被匪徒越分越远,许兄弟烧着了箱子附近的蒿草,刚好使他们警醒过来,知道护着箱子了。”
洛施子的手臂已经包扎好了,微微抬肩还有点困难。许濯向洛施子深鞠一躬:“方才洛大哥是保护苏师妹才被砍了这一刀。保护师妹本该是我俩的任务,结果倒成了洛大哥的累赘。”
洛施子扶起许濯笑道:“你们帮我保护货物,我帮你们保护师妹,咱们可是人情两清,互不相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