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郊外有一处悬崖,深不可测,下面是一片幽谷,云雾缭绕,美得如梦如幻,却隐隐透露着危险的气息,像是要把一切毁灭的气息。
这个幽谷,名曰:碎梦。
碎梦谷中,传说里,居住着一个倾城绝艳的女神医,姓环。
之所以说是传说,是因为从来没有人到过碎梦谷底,所以,也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确定,是否有这样的一个神医。
“唔……灯心草,附子,蘅芜,蛇胆,鹿茸,呃……这个是师姐说的川乌吧……够了,按方子用大火煎煮,半个时辰后下天南星,好麻烦啊……”白衣的女孩挠挠头发,伸出白皙的小手打算摘下那株草药,结果一个白玉打制的玉环狠狠打到她的手,一个女子的柔媚声音喝道:“素儿,你找死啊,川乌是剧毒,你竟然敢用手去碰!”
女孩一下子缩回了手,呲牙咧嘴的喊起疼来:“环师姐,你不要这么欺负我嘛,,好歹素儿也是你的师妹呢~~”
说着说着,她忽然惊呼起来:“师姐你看,这里有个人!浑身是血啊!快要死了!”
轩前的雪衣女子一看那个男子掉下的位置,竟然是她种植紫草的地方,这可是珍稀的灵药啊,她好不容易才种出来的,不由得七窍生烟,手中的白玉环又一次甩出:“我说你呀,又不是没见过有人死,你管他死活啊!反正这么高摔下来不死也得残废,你让他死行不?”
素儿叹了口气,十分无奈地看看那个掉在紫草地中的垂死男子,摇了摇头,唉,没法子,谁让你什么地方不掉偏偏要掉在这里,环碎月可不是好惹的,看看你自己的造化了吧,不死算你命大,不过要是死了那该多好,随便当给紫草施肥。
“海棠……”那个重伤垂死的男子竟然喃喃自语起来,眉头紧皱,很是痛苦。
——那是被人出卖的伤痛。
男子背部流出的血液浸润了那片茂盛的紫草,紫草渐渐被染成了血一般的红色,开出了一朵朵艳丽的红色花朵,花蕊带了些紫红色。
“算你命大,血紫草竟然因为你而开花。”碎月双手抱胸,淡淡开口,语气却是不屑的,斜视那个黑衣的男子良久,终于叹了口气,腕上的细丝缠绕上那个男子的手,就这样拖着那个男子走进了屋里。
“素儿,去摘一株紫草,十棵灵芝,还有剧毒的川乌与天南星,给我往死里下□□,对了,别忘了还有□□!”
半个时辰之后,一碗浓浓的,几乎像一碗浆糊一样的“药”被端了上来,药的气息顿时充盈在整个屋子里。
“……师姐,你打算怎么喂药?”素儿歪着脑袋,存心是要看这个师姐的出丑了。
“…………”一阵吓人的漫长沉默,女子狠狠盯了素儿一眼,如果眼神可以杀人,那么这个不识时务、不知好歹的小师妹绝对不知道已经去和小白打麻将多少次了。
“去你的!喂药?喂什么喂,我又不是他的佣人!”说着,她端起那个白瓷的碗,用另一只被手帕包裹着的手托起垂死男子的头,硬是把那碗所谓的“药”灌了下去,随手丢开那个碗,几滴药汁撒到青竹所制的桌子上,桌子顿时被化开了一个洞,白沫不断翻滚着。
素儿忽然间就是一阵哆嗦,天呀,谁能告诉她这碗是什么东西,到底是杀人还是救人啊……
一身白衣的碎月冷冷扫了她一眼,把手帕丢掉,颇为得意:“要是你再敢胡思乱想的话,就别怪师姐我不客气咯,你也知道的,死人我能救活,活人我也能治死,要是想去和小白小黑搓搓麻将喝杯茶什么的,那就多点胡思乱想吧!”
说着,她缓缓走了出去,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回过头来:“对了,待会送一封信去护民山庄,让他们带两千两黄金来赎人,否则就别煎药了,挖个土坑埋了这个家伙。”
师姐……素儿忽然就摔倒在地,脸上却是恍然大悟的神色:怪不得师姐忽然就改了主意,原来是遇上了有钱人呐,天,两千两黄金耶,发财了发财了……
可是……那要是不给怎么办啊……好像亏了耶……
荷塘边,那袭耀目的雪衣如同灼灼夏日里一枝盛开的荷花。
归海一刀么……这么说,和一年前清露让我救的那个女子……
不对,那个女子动的手?不可能……
他们应该,深深爱着对方吧……那么深的执念,不可能是一杯盈水就……
“天,到底谁可以告诉我答案……”碎月手中握着一枚小小的锐利的白玉月形环,锋利的边缘把她的手划出了一道伤口,殷红的血蜿蜒留下,染红了一片碧水,她却全然不觉。
还有……清露好久没有消息了,到底出了什么事……
“需要我告诉你吗?环大小姐。”一片青碧之中,那白衣如雪的绝色女子立于荷叶之上,配剑幻化出瑰丽的清影,柔和哀伤。
是你么……终于来了,该来的,果然跑不掉,素儿……你去护民山庄了吗……
碎月站起来,那白色衣袂在风中飘扬,飘逸如仙。
“环碎月……把那个人交出来!念你曾救我一命,我可以饶你不死。”冰冷的话音,幽幽传入她的耳中,冷漠的表情,已把一切告诉了她。
原来,再深的爱恋,也敌不过遗忘。
竟是如此结局么……
碎月不是傻瓜,凄然笑起来,“碎月虽然不才,却也知道杀人灭口,六亲不认是杀手的必要之处,我把归海一刀交给你,可是,你一定会守信么?不会的,对吧。”
那昔日温柔的风现在是如此的萧瑟凛冽,冷入骨髓,拂过她的脸颊,衬着她越发苍白的脸色,却别有一番美丽。
素儿,素儿,快去护民山庄呐,如今,也只有你能把段天涯他们引来了……
错了一次,绝不能再错第二次了……
杀气开始渐渐笼罩着碎月,她本不是修习武功的料子,可万幸环家留给锦衣雪的断梦裂月却偏偏让她无意中找着了,倒也不至于对着这个冷漠无情的杀手而毫无反击之力。
独独是在这时,她才会由衷感谢长老们当初逼着年幼的她修习武功,才会庆幸自己对毒术的认识。
修长如玉的指间,一片花瓣被暗暗淬上了剧毒。而长长拽地的雪白长袖中暗藏的月牙环,也落到了碎月的手中,温润如玉的质地,暖暖的气息,却融化不了这坚冰一般的冰冷,在黑暗的袖中暗暗透出淡淡的荧光。
白衣女子的璃殇剑也斜斜地倾在胸前,做出了防御的姿态,女子的目光冰冷,仿佛可以把那一次荡漾碧水冻成坚冰。“环碎月,难道你打算在这里等死?这,似乎不符合你的人生观念,不是么?”
“不错,我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而你,却独独是我意料之外的惊讶。”碎月微微笑着,而天生的尊贵之气却让人不敢直视,就像是,一只翩翱九天之上的凤凰,绝世而独立。指间的花瓣却已迅速被打出,犹自带着清晨朝露的泠然清香。
然而,花瓣在距离白衣女子三寸之处时,无力地殒落,朝露浸湿了地面。
“难道你就只有这么大的本事?未免太让我失望了,想想当初柳清露被我钉在地宫时,她的武功,也比你如今好得多,起码,她的柳叶,划过了我的手指。”带着不屑的语气,白衣女子冷然道。
当然不只如此,只要你放松了警惕,才是我展示真正实力之时。故作弱柳扶风般娇弱不堪的碎月把手上的月牙环藏在宽大的罗袖之中,仔细观察着那个白衣女子的神色,暗自想道。
“你找归海一刀又如何呢?难道把他打了下来,如今又要去郎情妾意一番不成?”碎月故作不解,倒着实看了番好戏。
白衣女子脸色变幻万千,是愧?是冷?还是,心中犹有一点柔情未褪?
于是,白衣女子沉默犹豫的片刻之间,碎月的月牙环直刺她的要害,毫不留情。
这个情形下,指望素儿搬救兵来不及了,只能如此背水一战,不是你死,便是我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