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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这个代价有点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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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生二人听到这里顿时来了兴致,遂借着酒劲追问下去。

原来在二十多年前,李敬年仅二十出头时,便在县试、州试和郡试中连中三元,被文川郡郡守保送至国子监就读。

奈何李敬家境贫寒,就连早先参加郡试的路费都是乡亲们合力拼凑出来的。

待郡试结果出来时,李敬身上的盘缠早已彻底耗尽,好在客栈的老板得知李敬的状况后,主动替李敬付了打赏官差的喜钱,这才避免了一时的尴尬。

大楚天朝国力昌盛,在天下三十六郡的郡府皆设有官学,当诸郡士子获取国子监保送资格后,可由官学免费护送至圣都。

果不其然,李敬这边前脚收到喜报,后脚便来了一胖一瘦的两个黑脸衙役。

待李敬验明正身后,两个衙役便急不可耐的催促李敬赶紧上路。

要知道,这国子监可不是好进去的。

整个大楚天朝足有三十六郡,每个郡守都可以点出三名保送生直接送往国子监入学。

此外只要是考入郡试前二十名的士子,但凡能在两年内赶到国子监通过入门考试的,都可以进入国子监学习。

如果只是这样到也不算什么,因为这些加起来也不过才七百多人,然而皇恩浩荡,圣都之内除了众皇子公主之外,但凡官职达到一定品级的文武百官的子嗣们,只要年龄合适的亦可以降低标准参加国子监的入门考试。

更要命的是,国子监每次都只招收五百名新生,并且还是招满即止,那些未能及时抵达国子监门口的士子,纵然有天大的才华,也休想进入本期的国子监就读。

想要在天朝大考前进入国子监深造,便只能等到十年后的下一场天朝大考了。

李敬自由家贫,纵然是凡人武夫用来强身健体的世俗武功都学不起,家中既无爵位世袭,己身又无官职在身,是以仙家道法修养身体的仙法更是没有资格去学,十足的文弱书生一个,倘若没有官学的衙役护送,只怕这一辈子都到不了九黎圣都。

官学派来的两个衙役,胖的叫丁不二,瘦的叫杜紫铜。

要说这丁不二和杜紫铜哥俩,虽然看起来面皮稍黑,可心地却是相当的善良,为人处世也很圆滑,除了有些贪小便宜外,几乎没有任何劣迹,否则像这种可以一路支取沿途州府县衙储备钱粮的好差事,怎么也不会落到这哥俩的头上。

绵长的官道上,杜紫铜骑马,丁不二驾车,一前一后载着李敬飞驰而去,一路上餐风露宿,途中翻山越岭不知几何,险山恶水更是层出不穷。

若是李敬独自上路只怕早就迷失了方向,不过现在有了丁不二和杜紫铜两兄弟的照应,倒也没有遇到太多的危险,就连一些守着深山险道打家劫舍的山贼土匪,在得知李敬的身份后,也大都客客气气的礼送出境。

直到一年后,方才开始渐遇波折。

这天李敬三人沿着官道,行至一处名为乌鸦岭的驿站时,发现此地驿站竟然早已荒废多时。

奈何天色已晚,三人只好将就着在乌鸦岭驿站落脚。

李敬说到这里略作停顿,醉眼迷离,露出几分追忆的神色。

“瘦子,你去四周转转,看看有什么野味儿弄点回来。”

杜紫铜一听顿时有了几分不乐意:“胖子,怎么我发现每次好事都有你,一到了脏活累活就全是我去做呢?”

“哈哈。”丁不二小眼一眯,笑的跟菊花一样灿烂,“有本事你也跟胖爷我一样,做得出一溜喷香的烤山鸡来,胖爷我下次就跟你换换。”

“切,尽说些没用的,乃公要是会做饭,早把你踹下车去了!”

杜紫铜听到这里无奈的咂了咂嘴,想起这死胖子做的饭菜口水都快忍不住流了下来,遂不再啰嗦纵马一跃,苦着脸奔向后山。

杜紫铜走后,丁不二慢悠悠的卸了马车,将一些必备的东西搬了下来,开始麻溜的准备晚饭。

孰料丁不二刚把东西安置妥当,屋外便轰隆一声下起了连天暴雨,豆大的雨滴不要钱似的砸在屋顶发出噼里啪啦的巨响,令人烦不胜烦。

李敬还是像往常一样,下了车便捧着书本开始咬文嚼字,丁不二却是有些受不了这四面漏风的寒气,骂骂咧咧的摸出一堆半干半湿的柴禾升起火来,末了还不忘呼唤李敬一块过来烤火。

李敬执拗不过只好抱着书本挪了过来,只是这屁股还没坐热,便听到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只见杜紫铜面色惊恐的连人带马冲进驿站,冲着李敬二人喊道:“东西都不要了,赶紧上马,快,快!”

“瘦子,我说你丫是不是吃错药了?这大晚上的往哪儿走!”丁不二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没看见外面正下着暴雨吗?”

“胖子!”

杜紫铜见两人对自己的话竟然无动于衷,顿时急了眼:“乃公不是跟你们开玩笑的,再不走可就来不及了!”

杜紫铜说到这里,不由分说的抓住李敬的肩膀,用力一提就这么横放在马背上冲出了驿站。

兄弟二人的富贵可全落在李敬身上了,丁不二怎么可能放任杜紫铜掳走李敬,慌忙起身上马追了出去。

未曾想,丁不二刚追出驿站,身后便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巨响。

原来是山洪爆发,处在山谷中央的乌鸦岭驿站被两侧席卷而来的泥石流瞬间冲垮。

丁不二这才知道自己错怪了杜紫铜。

刚刚逃出生天的几人还来不及喘息,便被滚滚而来的泥石流追着逃入漆黑的雨幕中。

官道是走不成了,只能冒死闯一闯荒废多年的小路。

李敬三人就这样摸黑闯入了当地人闻之色变的乌鸦岭深处。

至于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李敬却是有些记不清了。

那天晚上风大雨大,再加上李敬又是被人裹挟着横放在马背上夜闯乌鸦岭,没过多久便因经受不起山路的颠簸昏了过去。

当李敬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了杜紫铜和丁不二的踪影,只有一个看起来二八年华的少女守在自己身旁。

李敬从少女的口中得知,这里并非善地,而是妖怪的老巢。

初次听闻世上竟然还有妖怪的存在,李敬本着子不语怪力乱神的信念死活不信,直到少女显化出自己半妖的本体,这才让李敬惊恐万分的相信了少女的话。

原来在两百年前,这里本来是一个名叫落凤村的美丽山村,村里世代生活着一群善良淳朴的村民,然而就在一个漆黑的晚上发生了可怕的事情。

那天夜里同样是下着暴雨,一只乌鸦精从山外飞来,先是将整座村子的村民屠戮一口。

又将乌鸦岭四周方圆万里范围之内,所有的化形小妖强行聚到一起,自立为王,号称黑凤王。

从那以后,黑凤王便隔三差五的掳掠留宿在乌鸦岭驿站的过往行商,用妖法逼迫这些凡人与那些化形小妖相互结合,以此获取大量具有半妖血脉的婴儿。

待这些婴儿长到十二岁的时候,就会被黑凤王一口吃掉,用来修炼邪恶的妖法。

救下李敬的女孩名叫花月儿,而花月儿的母亲则是一只化形的花妖。

本来花月儿在十二岁那年就会被黑凤王吃掉的,所幸花月儿在刚满十二岁的时候碰巧觉醒了身为半妖的血脉天赋。

每当黑凤王派手下小妖怪前来抓捕年满十二岁的半妖孩童时,花月儿就会提前躲在附近的花丛中,变成一朵寻常的野花,再加上被圈养在这里的半妖孩童平时都受过花月儿的恩惠,坚信有一天能够在花月儿的带领下逃出这里,这才在所有半妖孩童的掩护下一次次躲过了黑凤王的爪牙。

可惜落凤村所在的山谷被黑凤王布下了迷阵,除了黑凤王跟他的爪牙外谁都找不到进出迷阵的道路,所有试图逃出落凤村的半妖都会被黑凤王的爪牙给抓回来,并且当着所有半妖孩童的面将其残忍的吃掉。

时间一长,几乎所有的半妖孩童都不敢再试图逃出山谷,甚至连落凤村都不敢再踏出半步。

只有侥幸觉醒了一丝半妖血脉天赋的花月儿,还在不停地探寻着逃出迷阵的路径,从未放弃带着所有半妖孩童一起逃走的念头。

作为这些年来唯一一个从外界进来的人,大家对李敬充满了期望。

李敬亦被这些半妖孩童的悲惨命运所触动,遂下定决心准备帮助这群可怜的半妖逃出生天,便同花月儿一起踏出了落凤村,前去寻找出路。

然而就在两人刚走不久,黑凤王突然狂性大发,带着满身的创伤从天而降,冲进落凤村开始疯狂的吞噬村里的半妖孩童。

花月儿听到身后传来的零星救命声,数次想要赶回落凤村却都被李敬拼死拦下。

正当黑凤王屠尽落凤村内所有半妖孩童,红着眼找到花月儿和李敬两人的时候,一群口诵法号的道士突然自天外飞来,破开迷阵将黑凤王就地诛杀。

黑凤王临死前冲着所有人发出无差别的最后一击,试图凭借恐怖的妖毒与众人同归于尽。

可惜的是,那群道士个个法力高强,竟然全都巧妙的避了过去。

只有花月儿为了救下手无缚鸡之力的李敬,用自己的胸膛替李敬挡下了妖毒,最终却是只有花月儿自己中了黑凤王的妖毒。

在李敬的苦苦哀求下,为首的道长出手解开了花月儿身上的妖毒。

未曾想,歹毒的黑凤王竟然早在花月儿刚出生的时候便花月儿的体内种下了令人闻之色变的魔种。

此刻花月儿受到妖毒的影响,体内魔种被妖毒激发活性,开始疯狂地侵蚀花月儿的筋脉。

凭借道长的判断,当魔种侵蚀到心脉时,便是魔种彻底爆发的时候,届时花月儿必将会随着魔种的爆发而彻底的香消玉殒。

道长告诉李敬,除非能够找到花仙泪、玉髓精魄和千年冰蟾这三件宝物,才有可能在魔种爆发前彻底清除花月儿体内的魔种,否则花月儿的便最多只有两年可活。

李敬在得知花月儿体内魔种的那一刻起,便立誓一定要帮花月儿彻底的祛除体内魔种,以报花月儿的两次救命之恩。

在道长的帮助下,花月儿和李敬终于找到了失散已久的丁不二和杜紫铜两兄弟,再次踏上前往九黎圣都的官道。

由于花月儿没有路引在身,半妖的身份不幸被人揭穿,一路上几乎受尽所有人的白眼,甚至就连诸多府衙理应划拨的钱粮都被恶意克扣掉大半。

好在丁不二与杜紫铜这哥俩鬼主意多,沿路巧妙的避开那些深受妖怪荼毒的州府,这才得以顺利的在四个月后赶到九黎圣都。

李敬说到伤心的地方,竟在孟生二人眼前抱头痛哭起来。

那天在九黎圣都门口发生的事情,让李敬这一辈子都没有办法忘掉,也不敢忘掉。

花月儿身为半妖,再加上没有路引,虽然侥幸混过了沿途关口的盘查,却在踏进九黎圣都的时候,被九黎圣都的护城大阵照出半妖的原形,险些陨落当场。

护城大阵虽未全面开启,其威能却也不是花月儿这种连妖怪都算不上的半妖所能抗衡的。

花月儿被护城大阵击中后,体内被勉强封印的魔种提前爆发,眼看就要香消玉殒,李敬再也顾不上读书人的尊严,竟挨着求遍了围在四周的所有人。

可惜,还是没有找到一个能够救回花月儿一命的人,反而惹来了巡城校尉的强行驱逐。

这些天来,众人结伴同行,李敬跟花月儿之间早已互相暗生情愫,就差捅破最后那一层窗户纸了,只是碍于丁不二跟杜紫铜在场一直未能挑明。

可惜事到如今,两人却要面对生离死别的困境。

花月儿无力的躺在李敬怀中,笑着拂去李敬脸上的泪水,还让李敬不要为自己感到悲伤,因为她已经得到了自己最想要的自由。

虽然这个代价有点大。

最终,花月儿还是无力的倒在了李敬的怀中。

那一刻,李敬只觉得自己的天都塌了,旁若无人的抱着花月儿在城门口嚎啕大哭起来,引得无数路人驻足围观。

就在这时,礼部尚书府大管家外出办事归来,途经此地,认出李敬乃是文川郡连中三元之人后,便差人上前问清缘由。

大管家得知前因后果,对李敬二人动了恻隐之心,亲自为花月儿作保,这才得以顺利的带着李敬和花月儿踏进九黎圣都。

原来救治花月儿所需要的三样宝物,正好有一样名叫千年冰蟾的宝物落在礼部尚书的手中。

在大管家的引荐下,李敬得以见到礼部尚书,为了求得宝物医治花月儿,李敬自愿立下血誓在礼部尚书府为奴一百年,这才打动了礼部尚书。

礼部尚书很是欣赏李敬的才华与情义,便用千年冰蟾将花月儿体内肆虐的魔气吸食一空,并将魔种封印了起来,为花月儿成功续命三十年。

李敬自此便同花月儿留在了礼部尚书府,随后在天朝大考中崭露头角高中探花,接着便在礼部尚书的运作下进入礼部担任从吏,直至升为礼部员外郎后被礼部尚书按着不放,以至于仕途再无寸进。

直到三年前,李敬终于查到第二样宝物玉髓精魄的下落,竟然在权势滔天的应天王府上,这才开始不断在暗中谋划,最后成功挑动应天王在四方楼吃梦的壮举。

李敬说到这里,面色一正冲着孟生二人拱手一礼道:“说到这里,小弟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两位兄长能够答应。”

不待李敬道出心声,孟生便已猜出李敬接下来要说的话,遂与肖川散人相视一笑道:“李兄但说无妨。”

“玉髓精魄向来罕见,更有洗涤心魔静气凝神之奇效,越是修为高深之人,在突破修为时遭受到心魔侵袭的风险便越大,而天下已有数百年未曾有过玉髓精魄出世的消息了。”李敬说到这里,心底越发的忐忑起来,生怕二人会将应天王许下的愿望用在此处,“俗话说,重宝动人心,这样做虽然有些强人所难,但是这玉髓精魄真的对小弟很重要,故此小弟在这里恳请两位兄长能够将此宝让与小弟。”

李敬说完肃然起身,冲着孟生二人一拜到底。

孟生二人见状慌忙起身,一左一右将李敬扶了起来。

“李兄放心便是。”孟生拍了拍李敬的肩膀坐回原位道,“眼下孟生所求唯有南山州,此外别无他想。”

“不错,宝物虽好,却非肖某所求之物,李兄尽管放心便是。”肖川散人亦给李敬吃了一记定心丸。

“如此便谢过二位兄长了。”李敬闻言大喜,当下起身为孟生二人斟满酒杯,“其实小弟还有一个不情之请,万望二位兄长能够答应小弟。”

两人不用猜也知道李敬所说的这一个不情之请是什么,竟异口同声道:“李兄放心便是,如若将来能够侥幸遇到花仙泪,定会替李兄留意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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