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掉那狗也不吃的焦鱼，楚休河将手上的东西放在桌子上，连带着酒也搁在上面。
那原本站在门旁唉声叹气的楚老爷子瞧见了，立刻眼睛冒光，脸色都染出几朵晕红，他摸着下巴上乱糟糟的山羊胡，一副贤者做派，笑得却是很无赖：“哎呀，小崽子知道心疼人了，晓得爷爷我爱喝酒，不错不错。”
“我孝敬您老，那您也体谅体谅我，拿了酒就出去喝。别在这里挡着我做饭。”楚休河无奈。
“好嘞好嘞。”楚老爷子打开酒塞，眯着眼嗅了嗅酒气，晓得是镇子上有名的佳酿，顿时就更加满意了。
他提着酒壶，懒懒散散地走出低矮的草棚房。抬头，喝酒，酒水甘甜而后变得苦涩，入喉就成了灼人的辛辣。他忽而转头看向屋棚里蹲着生火的小孩，目光变得苍茫遥远。
俗世万千，人间百态，酸甜苦辣，老头子我倒是一一尝了个通透。楚老爷子抹了抹嘴想着，一会儿那怅惘劲儿便消散地一干二净，又嘻嘻笑着仰头饮了一口酒，罢了，大道无缘，莫去强求。有酒有肉，快活赛神仙！
楚休河将饭端上桌，楚老爷子已经靠在椅背上阖着眼歇息，他的手垂在扶手上，手指勾着酒壶，时时刻刻不离身。
“楚老头，起来吃饭了。”楚休河将碗筷摆好，上前推了推险快睡着的楚老爷子。
那楚老爷子打着哈欠坐过来，闷声不响地低头喝着清粥，他神色有些怏怏，大概喝得有点上头。
楚休河夹着菜，然后一边开口说了去东方府当书童的事情。楚老爷子不搭腔，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良久，他”啊“了一声，问：“丫头你刚才说什么？”
喝酒喝糊涂了？连脑子也迟钝不成？
楚休河无法，憋着笑又将之前的话重新讲了一遍，临了又补了一句：“东方三少爷看样子是个很好相处的人，您也不必挂念我。”
他垂着眼，语气缓慢，嗓音莫名地低哑：“去多久？”
“三四年，不久，逢年过节闲了能回来看您。”楚休河夹着菜，语气轻快。
楚爷子没说话，只有竹筷叮当碰碗的声响，楚休河抬起头，见他凝着眉头，神色异常的正经认真，竟是说不出的威严肃穆。
楚休河瞧着他看，犹疑道：“怎么了？”
楚老爷子瞥了她一眼，眉头放松，又是一副吊儿郎当，为老不尊的样儿，他眯着眼呵呵道：“……老了老了，老头子心思重，受不得这种分别在即的场合，怪难受的呢——七岁的丫头了……等一会儿送你个好玩意儿啊，算是你第一天做活的礼物。”
什么叫，第一天做活的礼物？楚休河心里腹诽。
吃完饭，楚休河端着碗去刷碗，楚爷子去里屋丁丁当当地翻箱倒柜，寻找他口里的礼物。
等楚休河回来看，屋子里已经乱成难民窟，她扶着额头，问：“您找什么？”
“一个铁盒子。”楚爷子头也不抬，又扔过来一件衣服，罩在楚休河头上。
“……”楚休河扒下衣服，细看原来是她小时候的衣衫，她见楚爷子找的心焦，于是凑上去说，“找不到就算了。”楚老爷子有点忧郁，委屈，“那玩意儿挺重要的。”
好吧。反正屋里的东西也不多，翻都已经快翻完了，干脆全翻了算了。
看看天色，夜已大深，外界家家户户点起火烛，窗子透着温暖的馨光。楚休河点了火，举着烛台，一起和楚爷子翻找起来。
等把屋子里的杂物都搬开后，眼界便开阔了，楚爷子扫视一番，眉眼突然惊喜:“找到了。”
“什么？”楚休河抬眼望去，只见墙角放着一张桌子，还是放杂物的陈旧废桌。
楚爷子不管她怎么想，独自欣喜地走上前去，蹲在一个桌腿边，鼓弄什么。楚休河好奇地走上去，见他从桌腿下面拔出一个垫脚的铁盒子。
那盒子仅仅一个巴掌大，覆盖着一层灰，表层通体漆黑，上面还镂刻着繁杂神秘的暗红金边的图纹，边角磨滑，泛着幽幽的暗光。
这玩意儿就是楚爷子口上说的，很重要的东西？楚休河有些失笑。
楚爷子随手用袖子擦了擦，将它递给楚休河：“拿好。”
“这是什么？”楚休河感觉手里的盒子虽然小，但很沉。
“打开来看。”
楚休河将它放在桌子上，依言打开，里面重之又重地铺着金黄色的丝帛缎子，上面简单地放着一块绿色玉坠，上面穿绕着黑色的线。楚休河拿起来，感觉触感温润，细看之下还有血红色、宛如游丝的纹理，样子端华古朴，气息玄妙。
“这是，给我的？”楚休河翻来覆去的把玩，心里很是喜欢。
“护身玉，该归你了。”楚爷子目光惆怅。
护身玉？不知怎的，楚休河突然有点慌，感觉今天晚上气氛实在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来，于是只好惶然地盯着楚爷子看。
“丫头，你信命吗？”无端地，楚爷子挑起了话头。
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