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霜的神色沉了下来，她走到窗边往外看去。
街道上的红软甲的城巡被替换成了黑甲兵，最前高大的铁骑红棕骏马上端坐着一人。
劲瘦有力的手握住鹿皮缰绳，一双凤眼上挑着，玉羽长眉又斜飞入鬓之势，肩头披着的黑狐裘披风，衬得一张脸更是白润。
这人脸上带着笑，堪堪斜昵一眼，就能使得被黑甲兵拦在身后的姑娘羞红双颊。
宋墨的后人。
千霜微不可查的蹙了下眉头，只一瞬又舒展开。
她面如常色的看着他带着大队人马走向城门方向，沉默片刻，缓缓开口，“因为凌玉寒和你不一样，她有师门，有亲人，有恋人，我遇见她太晚了。”她轻呵出一口气，“而你，你是孤苦伶仃的，和这个世界没有太多牵绊，虽然蠢了点，但你很合适。”
虽然蠢了点，但很合适。
沈泽听到这话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该高兴，但她说的也没错，如今在这个世界，他是独身一人。
沈泽似是认命般的将身子往后一扬，长叹出口气，“那你要做的事是不是多半于天下不为。”
千霜看着他好似还是一幅不情愿的样子，背着手略显老成的走到他身边，“你口口声声的说，要选择的权利，好，那我也不抓你回去，千霜城的城门会在今夜子时关闭，你自己选吧。”
她说完顿时化作一阵黑雾消散，在她站过的地方留下一根白萝卜。
“它会指引你找到千霜城的路，拿着它，十二个时辰内，不会有人认出你。”
神识归位，千霜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因长久的保持一个姿势，故而此刻感到身体有些僵硬，她站起身来舒展开身子，将目光放在了天边的那一轮明月上。
当年宋墨害得她丹灵破碎，以至于她灵力急速衰退，就连人形也只能维持在十三四岁模样，除此外，为了不让的那些‘冰茧’枯竭，她还需以自身灵力供养千霜城。
若不能寻回四处散落的丹灵碎片，最好的打算是她一辈子走不出千霜城，而最坏的打算，就是‘他们’回来。
千霜紧锁着眉头，踩着漆黑的阶梯往残殿深处走去。
尽管眼下一时半会儿‘他们’还不会重来，但若是沈泽当真不愿回来，那她只有...
千霜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过了今日，她也不能再等了，下一次‘灵潮’三年之内再度席卷大地，到时...便是真正的决一死战之刻！
她手上一用力，不知什么时候握在手里的浮石湮然碾为尘末，随风消散在空中。
-
大殿顶上的星宿盘又转动了一宫。
星宿盘以夜色做底盘，上刻十二星宿，以灵力驱使，每转动一宫，就代表着过去了一个时辰。
阖目养神的千霜缓缓睁开了眼，城内仍旧是一片寂静。
子时已过。
她沉默的从殿中望到外面乌黑的大地，难得对这千百年来始终如一的寂静，感到一丝哀怅。
千霜缓缓走到外面峭壁边，她漠然的看着外面如繁星点点的城郭灯火，神色如霜冷漠。
神色漠然，心也漠然。
她周身散发着的微光和以往相比还要黯淡一些，像是只附了薄薄的一层白色萤火在周身。
千霜抬头望向明月，深沉的叹出一口气后，狠心下了决定，哪怕成为真正的魔头，也在所不辞。她决绝的收回目光，眼中浮现出一股狠戾之气。
而在她正欲转身准备回殿时，崖边忽然伸出一只手来，一把抓住了她的脚踝。
千霜一惊，回头发现崖边还攀着一只手，她正欲上前，下一秒沈泽的头就从崖边上探了出来。
沈泽憋足了劲儿，他憋得满脸通红的看着千霜，“拉我一把？”
千霜站在原地没有动，但沈泽却发现她周身的光一下变得明亮起来，有些刺眼。
她垂着眸子沉默的看着他，嘴角倏忽浮上一丝笑意，隔空轻轻一扯就将沈泽拎了上来。
沈泽在地上滚了两圈，舒展着身子大口喘着气，“这楼梯，怎么说没就没啊，要不是我反应快，我就该成肉泥了我。”
千霜看他还敢抱怨，闷着声笑了一声，双手环胸走到沈泽面前，用脚尖轻轻在他腰间踢了一下，“既然来了，就准备干活吧。”
“不能休息吗？”
“不能。”
“这样是没人性的。”
“我不算是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