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了顿，看似转了话题，“如今天下的形势，可以说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片大陆上只有这一个国家，一个君王，所以这位君王，需要一些具有能力和权威的助手。”
“五大门派？”沈泽迫不及待的回答到。
千霜抬眸半笑不笑的看了他一眼，“对，你说的没错。”
她站起身来，从窗户看出去望着十桑城城门，“例如十桑城门前那两尊青蓝色的云柱，就表明十桑城，是凌鸣派的管辖地。”
“修仙之道，本应求纯，求真，但是宋墨还有那几个老头子，将修仙与国政捆在一起。”千霜讽刺的轻笑了声，“宋墨为了巩固他的王朝，而那些老不死的嘛，则是为了金钱与权力。”
她摇了摇头，嘲讽的低声自言自语，“真不知天下落入他们的手中，是天道的安排，还是我的过错。”
世人说，是这几位开创了修仙盛世，天下修仙之法皆由他们而起。
实在荒谬。
千霜深吸了一口气，将心里愤恨的苗头扼住，缓缓转身看向沈泽，“就以凌鸣派为例，在凌鸣派管辖的城镇里都设有驻世处，所有人想要知道自己命格五行属什么，得去驻世处算一卦。”
沈泽摸着下巴，五行命格是看八字就能算出来的，那驻世处岂不是一堆带着墨镜的瞎算子？
他脑海里浮现出一排带着墨镜的算命先生，挨个坐着给人算命的画面，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千霜看他突然笑出来有些好奇，跟着笑问道：“你笑什么？”
这个世界有没有墨镜且先不说，堂堂一个驻世处也不会这般潦草，沈泽便摆了摆手，“没什么，就是想到了高兴的事情。”
千霜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也轻笑了声，没有追着问，而是继续着自己的话题，“你既然笑，那你知道，光是去算一卦，看看自己的五行命格，要收多少吗？”
沈泽摇了摇头。
千霜看着他，张开手摆了摆。
“五贝？”沈泽疑惑到。
先前凌玉寒讲过，他们的钱币叫贝，贝是最小的，而后又有银贝，金贝，最贵是玉贝。
很多普通百姓，可能这辈子都没见过玉贝。
这回轮到千霜笑了，她笑看着沈泽，嗤笑着吐出两个字，“金贝。”
沈泽脸色的笑意消减下去一些，看个八字要五金贝，这不是抢呢吗？
看沈泽的反应千霜很满意，她缓缓收回了手，重新坐到了沈泽面前，“拿最寻常的农户来说，五金贝，收成好，不吃不喝，攒个十来年吧，收成不好，这辈子都不一定攒得下来。”
“那...”沈泽急着要说什么，千霜却伸出食指按住了他的唇，这让沈泽一下安静了下来，直直的看着她。
千霜继续道：“这还只是入门的，”她收回了手指，“得了自己命格属性，才能拿到驻世处印章的证明，这样，才有资格参加弟子选拔大会。”
“可问题来了，大家都是才入门的，门派测试都需要略懂一些仙法，而略懂一些仙法的人，却又都是五大派的人，这个时候，想要通过层层测试，拜入各门派门下，你认为，有什么办法呢？”千霜笑着看向沈泽。
话已至此，她觉得沈泽该明白了。
沈泽的脸沉了下来，缓缓吐出两个字，“交钱。”
“没错，交钱。”千霜重复了一遍，房间里逐渐安静了下来。
外面的雨声也渐停了，但太阳却始终没有露出头来，被层层的灰云压着。
盘在窗口的青蛇发出‘嘶嘶’的声音，千霜站起身走到窗边，安抚似的抚摸着它的头顶。
窗外的柳树下，骨瘦嶙峋的老人正抱着二个小童，老人就像一架骨头上裹了层枯黄的皮，穿着缝缝补补的衣裳，头皮上的银发左一块右一块，露出一截截的头皮。
她怀里抱着的男童已经没了气息，趴在她身边的女童，正试着从地上抓起蚂蚁来往嘴里喂。
“他们如此剥削，怎么还会有人去修仙？”沈泽气愤的走到窗边看着千霜，千霜却没看他，而是继续注视窗外的柳树下的人，食指轻轻的在窗户上敲打着。
沈泽也随着看了过去，见着那般场景忍不住蹙起了眉头，他回身从包裹里翻出几块银贝来，打开门匆匆的跑了下去。
千霜仍然站在原地没有动，静默的看着他们。
老人望着天，浑浊的眼里布满了绝望的气息，她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下一秒，她一把提起趴在地上找蚂蚁吃的女童，抱着怀中的死尸，身子一侧就栽进了旁边的运河里。
‘通’‘通’两声落水声响起。
一声是寻死人的，一声是追出去的沈泽的。
千霜看着运河上的两圈涟漪，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直到看见沈泽在河里扑腾，她额角的青筋顿时就跳了起来，在心里骂出了这几百年来第一句不雅的脏话。
妈的，这傻子不会水啊。
在沈泽拼命扑腾时，运河里的水聚成了一朵六瓣莲花，托着他们几个到了岸上。
原本是没几个人看的，现在反倒聚集了不少的人，对着这朵水莲花指指点点。
“妙啊，这是哪位仙人施的法？”
“这得是天、地、玄、黄、哪个级别的？”
“天辈儿的只有那几位掌门吧，这肯定不是。”
千霜隔空点着那水莲，在半空中就毫不客气的把沈泽从上面甩了下来，随后又将另外三人放在了地上。
她看着熙攘的人群渐多，没什么兴趣的关了窗户。
不必特意去看，她也能猜到外头会是个什么情景。
她猜，沈泽一定会求围观的人帮忙，但那会是无用功，不过若是运气好，不定也会遇见两个帮忙搭手的。
千霜抿了一口茶，一股凉风吹来，原是窗户被小青蛇撞开了，正对着外面呲呲的吐着芯子。
她也就顺势看了一眼。
事情似乎出于她的意料，竟有好几个愿意帮忙搭手的，手忙脚乱的将那三个往医馆送去。
千霜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沈泽推门而入，在包里又翻找出两块银币来。
千霜打量着他，挑眉问：“那些人自愿帮你的？”她觉得不是。
“不是。”沈泽紧皱着眉头，好似窝着火气，“我给钱了。”他说完又急急忙忙的跑了出去。
“还算有点小聪明。”千霜笑了一声，坐下正准备尝点椰汁糕，刚跑出去的沈泽不知怎么又折了回来，挠了挠他湿漉漉的头发，对着千霜道：“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