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别道谢，等你回来了再说你。”千霜垂着眸子看着碗里的椰汁糕，眼皮都没抬一下。
小青蛇盘在千霜的肩头上，盯着碗里的吃食，又在千霜的耳边吐着芯子。
“你很喜欢他？”千霜舀了一勺椰汁糕送到它嘴边，它便上去缠着，一张口就整个吞了下去。又看向千霜发出‘嘶嘶’的声音。
千霜知道它在说什么，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那可不行，他是我看上的，你要敢打歪心思，我就把你煲成蛇羹。”
小青蛇听懂似的一缩，丢了还没吃完的椰汁糕眨眼就跑没影儿了。
千霜回头看了眼敞着的窗户，咬着椰汁糕，心情愉悦的笑着摇了摇头。
一时这房间里就安静了下来，碗里的椰汁糕也见底了。
她倚在椅子上，盯着空中的某一处想着。
她出了千霜城的消息，怕是让那些老东西寝食难安了，一想到这里，千霜的心情就明朗了些，忍不住想着，初代掌门差不多都因反噬而死了。虽然凌鸣派的掌门，就算现在是失踪，不过应该也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
不过除了宋墨死的时候她知道了些消息，其他掌门什么时候死的，她还真没听到什么动静。
说来也无妨，他们活着也是残喘。
千霜眯了眯眼，蓦然回想起千霜城被送到万丈高空的那一日。
那时她灵力被分残存无几，精疲力尽时，千霜城忽然似活了起来，竟反哺她以灵力，但同时也升起了结界，将她困在里面。
起时还想不通，可随着时日渐长，她才发觉是千霜城在保护着她不让她出去，离了千霜城，她的力量会削去大半。
至于为何会这样。
每每想起千霜鼻头就会有些发酸。
大抵是兄长，留给她的，最后的护佑。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千霜敛了情绪，抬眸看去。
沈泽站在门边，他浑身还是湿漉漉的，衣袖一高一低的卷着，垂着眼盯着门边的花瓶，神色深沉的不知在想什么。
千霜没有看他，而是盯着他身后。
从他背后探出来一个脑袋，涩怯又饥渴的看着千霜面前的吃食。
救人也就罢了，这是还给她带回来一个小的？
千霜没有出声，自顾自的继续吃着粥，等着沈泽的解释。
“她...家里没人了，只剩她一个...”沈泽终于开了口。
千霜仍旧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我这里不养闲人，尤其是只知道闯祸的小孩。”
“姐姐，我能做很多事情，我不闯祸，求您收留下我吧。”小女孩双手不安的攥着衣摆，慢吞吞的从沈泽背后走出来，怯懦的低着头，目光却又一直被桌上的吃食吸引。
千霜屈肘撑着下巴，靠在桌上看着她，“谁给你胆子叫我姐姐的？”
她说话并不亲民，字里行间都带着些威压的意味，小女孩听了也连连往身后躲，毫不犹豫的就把沈泽卖了，“是，是哥哥说姐姐是个好人的。”
是个好人？
他还变得会说话了。
她看向沈泽，挑了一下眉尾，等着他给个说法。
沈泽站的挺直，“这话是我说的，你救了我也救了她。”
“呵”说到这个，她还没来得及训人，他自己倒先提上了。千霜屈指在桌上叩响一声，那盘儿薄荷沁虾仁，一下就飞了起来，落到小女孩面前，就在半空中浮着。
沈泽赶紧催促她，“快吃，快吃。”
千霜盯着沈泽缓缓站起身，双手环抱胸前走到他面前，微微眯起了眼，“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就敢跑去救人，你这，不是善心，是愚蠢，是对你自己生命的不负责和漠视。”
她逼得沈泽连连后退，直到他抵在了身后的门上退无可退。
那不是他自己情愿摔下去的。
从客栈下去到运河边，抄近道是一条小巷，他刚跑出去迎面撞来的小车，他顺势单手一撑 跃了过去，却不知道哪个千杀的在地上扔了西瓜皮。
他脚下一踩滑，摔倒河里去都没刹住。
沈泽试图解释，但却被千霜盯得紧张，一时结巴的说；“这，这不是你在吗？”
这句辩解在千霜耳里听来更刺耳了，怎么着，他对他自己的生命不负责的根本原因，反倒怪她在背后撑着咯？
千霜气得深吸了一口气，从嘴里呵出笑了一声，她盯着沈泽，“好，下回，你再做这样不自量力的事情，我会让人帮你收尸。”
她说完一转身，还没迈出步子就被人一把拉住了手。
沈泽见她真生气了，一时冲动之下拉住了她的手，见千霜生气又疑惑的回过头来看他，却又一时说不出来话。
千霜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眼他拉着自己手的手。
还真是胆儿肥了。
她停了下来，不客气的将手从他手中抽出，顺势还在他手背上狠打了一下，才收回手背在背后，等着看他能说出个什么名堂。
沈泽从小到大家境优渥，家族宠爱，现在仔细一想，从未有人这样义正言辞居高临下的对他说过话，他头一回这么紧张，脑子里不去想怎么解释，全然想着如何道歉她才能消气了。
千霜看着他局促的摸摸耳垂，挠挠手背，没了兴趣的‘嘁’一声，正要转身，忽然听沈泽十分大声的说了句：“对不起！我错了，下次一定不会。”
他声音大到把千霜都吓了一跳，千霜抖了一下身子，看着沈泽十分郑重的给她鞠了个躬。
笨拙又憨直的方式让千霜忍不住想笑，她扫了一眼旁边用手抓着虾仁胡乱往嘴里送的小女孩，敛了笑意绷住神色，慢慢的走回桌子边坐下，悠悠道：“你只要记住，这样的事还有下一次，就是你亡命的时候。”
沈泽的脸还为方才的道歉涨得红着，听千霜这样说，立即点头如捣蒜。
一边的小女孩将盘里的都吃干净了，她盯着千霜的眼色，发现千霜并没有在看她，才敢上前去将盘子放在桌上。她悄悄回头看了眼沈泽，沈泽示意她上去说话，于是她壮着胆子，去对着千霜鞠了一大礼，“姐姐...”
她刚喊出个称呼，千霜就冷冷的扫了她一眼，顿时使人噤若寒蝉。
“千霜...”沈泽上前来想要帮她说两句，千霜拿起茶杯抿了一口，漠声提醒，“辈分乱了。”
两人皆是一愣，小姑娘的反应比沈泽快多了，她立即上前‘扑通’一声跪在了千霜脚下，声情并茂的喊了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