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霜弯眸笑着看着镜子里的长天将发簪别入她的发间,甩着腿赤脚站在地上,回过身看向他问:“好看吗?”
“好看。”长天点点头。
千霜哼了一声,伸手碰了碰发簪。
其实一开始她缠着长天给她挽发,不过只是想变着法为难他而已。
谁叫父皇只看重他,夫子也都偏心他,连她身边的宫女时常说起的,也都是殿下兄长如何如何,实在叫她不爽。
那时千霜一想,一个大男人会挽发多丢脸啊,更何况还是他这样万众瞩目的天才,于是她硬缠着长天给她挽发。
长天第一日听她说的时候有些为难的抿了抿嘴,第二日的时候说:“再等两日。”
第三日的时候问她喜欢什么样式,第四日没见着人,第五日一大早便拿着发簪来给她挽发了。
信心满满要捉弄他的千霜,顿时觉得好没成就感。
不过天才就是天才,连给挽的第一个发髻都那样完美无缺。
当千霜顶着这个似若蝶舞的发髻,出现在各族的宴会上,叉着腰说这是我哥给我挽的时,本以为他们会嘲笑长天竟然会给妹妹挽发,没想到却收获了一票羡慕的目光。
还替长天博得了一个温柔细致的名号,纷纷夸赞他们兄友妹恭。
偷鸡不成蚀把米,气死了。
千霜跟在长天身边来到大殿前时,扯了一下长天的衣袖,小声说:“要是母后发现发髻是你挽的,你得说是你非要给我挽的。”
长天什么也没说只是笑,两步就走进了大殿里。
“诶诶诶,哥哥...”千霜要喊住他,却见人已经进了大殿,只得作罢,她瘪瘪嘴,耳边仿佛又想起了母后的训斥,“让你哥哥给你挽发,成何体统!”
她跺着脚哼了一声,两步也跟着进去了。
大殿上没有多的人,正中站了个红衣女子,的面容清丽,却搭着妖娆的发饰,旁边站着父王和母后。
千霜扫一眼就知道这红衣女子就是红鸾星君,她暗自瘪了瘪嘴,定什么姻缘,把这个人和那个人硬绑在一起有什么意思。
她规规矩矩的对父皇和母后行了礼,又朝红鸾星君颔首,“星君安好。”
“小公主长得可真是国色天香,清丽可人。”红鸾星君笑着将千霜打量了一番,千霜闻言在心里暗哼了一声,面上谦逊说:“哪里,不及星君的十分之一罢了。”
这恭维的话对红鸾星君很是受用,她顿时笑开了眼,指尖抚了抚发鬓,将千霜的手拉过去,“同公主殿下说话就是开心。”她说着,从要带上扯下来一根红丝,“所以看到公主的红鸾星大亮,本君就知是姻缘来了。”
一旁身着华服的皇后也笑着上前来,面上的喜悦掩也掩不住,她笑着说:“姻缘是大事,还请星君仔细定夺。”
“王后放心,本君的姻缘牌和姻缘线错不了。”
听着他们一言一句,千霜面上维持着温和的笑,心里早就不耐烦了,脚尖开始不安分的在地板上从水汽划出一道横线,又擦掉,又划出一道横线又擦掉。
反反复复不知擦了多少次,又听见一句,“毕竟是未来的王夫,是要好好选。”
闻言千霜眉头一皱,脚下停了动作。
也不知道父皇听信了什么谗言,放着长天这么好一个人才不选,偏偏要选她做王位继承人。
千霜张口还没发出一个音节,便被高座在上的国主一个严厉的眼神给止住了。
她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一下焉下去,脚尖在地上踹踹,小声的‘嘁’了一声表达不满。
“父皇母后,千霜还小,谈论此事尚早,不如先将定缘人找到,接入宫中再议后事。”温润的声音响起,千霜抬眼看向长天,咧嘴呲牙。
好你个长天,怎么帮他们说话。千霜用眼睛瞪着他。
长天递还给她一个不要胡闹的眼神。
千霜咬牙切齿,盘算着得找个时候整一整他,就在她打着小算盘的时候,红鸾星君已经眼疾手快的一下将红线套在了她的手腕上。
银朱色的红线划出一道丝滑的痕迹,穿过宫门,千霜远远的看着这丝红线穿过云雾,渐渐的望不到去了何处。
过了小刻,千霜正好奇的看着腕上的红线,红线忽然发出一阵亮光,惊得千霜缩了一下脖颈,随之红鸾星君和王后都喜笑颜开,“成了。”
千霜转了转手腕,红线逐渐消失在了手上,却出现一块小玉牌在她掌心。
“这是姻缘牌,上面有定缘人的性命和八字,翻过来看看。”王后高兴的凑在她身边说着。
千霜依言将玉牌翻了过来,上面用规整的字体刻着三个字。
沈千秋。
什么破名字。一想到和这个素未谋面的人定缘,千霜看哪儿哪不爽,在心里暗骂了一通。
“沈千秋,这个名字寓意好啊,千秋万代,光耀永载。”王后笑着扯了扯千霜的衣袖,于是千霜保持着脸上快要僵硬的笑容,“多谢星君赐缘。”
红鸾星君摆了摆手,“分内之事罢了。”她说完从怀中拿出一份金玉牒书,上递给国主,“方才神使捎来了大皇子的飞升令书,何时何地有多少劫数,都已在上面了,国主过目。”
千霜好奇的看着那份牒书。
大哥哥功德圆满就要飞升了,真好,听说神国最是逍遥自在,可惜的只是飞升后就不能再与下界的人相见,会叫人怪想念的。
她看着自己的父皇一招手,玉牒就飞到了他手上,却仍旧板着一幅那板得跟块木头似的脸,“有劳星君了。”
送走红鸾星君后,看见长天被父皇喊住,千霜只得自己回去。
她推开门,看了眼手上的姻缘牌,忽然气上心头,一把将玉牌向地上狠摔去。
但却并没有摔到地上,而是被一根长长的树枝接住了。
千霜知道这是翠枝的树枝,她也没往回看一眼,一个饿虎扑食的动作扑倒了床上,打起滚来,“嫁什么劳什子人,要什么劳什子驸马,我才不要。”
翠竹收回变成树枝的手,拿着玉佩拍拍胸口,她将玉牌放到木匣子里,上前轻声劝慰道:“殿下日后是女帝,成家立业,一样少不了。”
千霜‘嘁’了一声,从床上弹起来,推开窗趴到窗边,看着外面的云,小声嘟囔着说:“可我做了皇帝,哥哥,父皇还有母后,都飞升了,留我一个人,和这么个还没见过面的人待在一起十年,二十年,甚至上百年。”
她闷声哼哼,“我才不想,谁稀罕做这个皇帝谁做吧,谁愿要这姻缘牌谁要吧。”反正她不要。
翠枝笑着无奈的叹口气,“殿下,姻缘牌定姻缘,既已定下了,就逃不了的。”
千霜仍旧不服气的嘟囔,“前王后不就是不是父皇的定缘人嘛,他们还生下了大哥哥...”
“殿下!”翠枝神色一凝,上前去捂住千霜的嘴,“这等事不可乱说。”
做贼心虚,千霜在心里暗道一声,本来就是发生了的事实,有何不能说的?
她从翠枝的手里挣出来,“知道了知道了。”她语音刚落,就看见一个穿着玉色长衣的人走过去。
千霜眼睛一亮,大喊声:“大哥哥。”单手撑着窗户框就翻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