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千霜注视苍穹的之时，目之所及处，从大地上忽的多出来许多幽蓝色的光柱。
一束接着一束，散发着凄哀的光。
“那是什么？”沈千秋问。
“是召灵阵。”千霜看着那些光柱定定的说。
招灵阵可以净化枉死的魂魄身上的怨气，也可以让这些收尽折磨的灵魂，再与他们的亲人见一面。
宫中自然也有。
但是坐在房顶上的两人都没有动。
齐婴融合朱雀残魂之力的那一击，下场是魂飞魄散。
哪怕是召灵阵也无法将他召回。
千霜垂下眼眸，站起身从房檐上翻了下去，“我要休息了，别来打扰我。”
沈千秋目送着她进屋关上窗户，双手枕在脑后，躺在了房顶上。
从房顶上能看见进宫出宫的人络绎不绝，正殿大厅上也是一派的灯火通明。
千霜坐在一片昏暗的房间里，她沉默着注视镜子里的自己良久，从妆奁里挑出一串红石榴石璎珞带上。
她熟练地将头发悉数挽起来，换上一双鹅黄色的鞋履，推门走了出去。
长天说翠枝去他身边帮忙了，所以千霜就一个人提着宫灯，往不愿的殿宇走去。
朱红色的墙被挖空了一个大窟窿，却因连接了回廊，而别成一派景色。
从回廊过去，走过院中曲溪，就能看见院子正中的那颗凤凰树。
整个院落里冷冷清清的，一丝灯火都没有。
千霜走到青铜灯前，将蜡烛点亮。
烛火照亮了房间，屋内的一切都摆放得真真切切，熏炉里的香料刚好烧完，顶炉上还绕着未散完的白烟。
千霜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提步走进去，坐在了她常坐的那张小软椅上。
窗外忽然浮现出了一道曼妙的影子。
“谁？”千霜警惕的问出声。
随后，在窗外的影子越放越大，最后竟从窗户外穿了进来。
她的身子呈现半透明的形态，一身白衣，面色惨淡。
“我是朱雀。”她自顾介绍着，千霜也回她，“我叫千霜。”
朱雀冲她笑笑，抬手指向放在桌上的一个木匣子。
“他留给你的。”朱雀说完，目光在她身上流转一番，转身飘然离去，魂魄重新依附到院里那颗凤凰花树上。
千霜愣了愣神，随后走过去将匣子打开。
柔软的垫上，放着一串精心保护的佛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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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宫正殿上。
皇帝端坐在王椅上，看着案上摆满了的状书。
他将手上写满密密麻麻人名的折子合拢，开口，“这就是清丽十三州的意见？”
半跪在堂下的人双眼布满红血丝，“是，这就是十三州百姓的请愿书。”
“同族枉死，我等不可不顾。”
“我们后退半步，必然会将后世推进无尽深渊。”
说话的人捏紧了拳头，自家小妹的清脆的笑声又在耳边回响起来。
“阿兄，等我成了仙，就上去罩着你。”
“阿兄，我好疼啊，救救我，救救我。”
召灵阵不仅能与失去的人魂魄再见一面，还能通过他们，看见惨死时的景象。
决不可忍！
他声音震震，往前叩了一步，“清丽十三州州长李风，携万民请战书，请求陛下出兵！”
皇帝阖上眼，揉了揉眉角，将手上的折子放到一边，“回去吧，回去等朕的消息。”
没能得到肯定的答复，李风还想争辩，但抬起头时却就止住了话。
这位坐在威严王椅上的人，一夜之间，像苍老了十几岁，鬓边白发滋生，脸上疲态尽显。
李风喉头哽咽了一下，缓缓开口，“齐婴公子的事，还请陛下节哀。”
皇帝揉着头，挥了挥手，叹气像是拉家常一样稀疏平常的笑道：“我这三个孩子，一个比一个倔，决心要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完全不考虑我们这些做父母的感受。”
他说着摇头苦笑了一下，李风赶忙道：“可齐婴公子是一位好皇子，百姓们都会记住他的。”
齐婴是个好孩子，有谁比皇帝自己更清楚的呢？
他挥了挥手，“下去吧，下去吧，若是还有尽力，可以同陈相，刘州长一等人聊聊。”
“...是。”李风行了告退礼，往殿外走了两步后，又停下步伐。
“陛下，我们相信齐婴公子的决定，也会跟随王室的引导。”
等李风完全走去出，大殿上没其他人了，皇帝有些失力的坐在王椅上。
“陛下。”轻柔的声音传来，皇后走到他身后为他轻按着头。
她说：“陛下不要太伤心了，我们还有长天和千霜。”
皇帝哼声笑了一声，疲惫的声音里带着些打趣，“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在后院哭完了才过来的。”
眼眶还微微发红的皇后一听，不轻不重的在他头上扇了一巴掌。
皇帝笑笑也不躲，反而将她的手握住。
他摸着这双纤纤柔夷上多出来的针眼，“你给齐婴缝丧络了？”
皇后没有反驳，她笑笑将手从皇帝手里抽出来，拿起几本折子翻了翻。
“这些都是各地的请战书？”
“是啊。”皇帝点了点头，面色沉重的看着这一本本折子。
皇后看了他的脸色，问道：“陛下不想打？”
皇帝面色复杂且凝重的看了这些折子许久。
打？他当然想打。
就凭齐婴为此而死这一点，他都恨不得把神族掀个底朝天。
可他是齐婴的父亲，却也是人族的王。
“你记得，父皇死的时候，说了什么吗？”
先帝死时，皇后还是太子妃，正怀着千霜和长天。
当时他们站在先帝的床边。只剩下一口气的先帝，颤抖着抬起手指了指她的肚子，随后握着皇帝的手，颤微微的说：“孩儿，千万千万不要和神族作对，我们拼不过他们，那是灭族之灾啊。”
说完这句话，先帝就带着一滴浑浊的泪逝世了。
时至今日，皇后也不明白，说这番话前，他为何要指着自己的肚子。
“可陛下，我们已经无路可退了不是吗？”
皇后说着，将一本册子递到皇帝面前。
“他们还要求，想知道历代寒姓帝王留下的秘密。”
“想来陛下也有揣测，神族扶持你们一族做人皇，赐寒姓，要皇族永远守着废墟里的秘密，怕正是与他们的作为和行径有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