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
在事发的时候，皇帝本人也第一时间想到了这件事。
从他们祖上一脉开始，一直都是人皇之位的继承人。
千百年来都能坐稳这个位置，和神族的扶持有着莫大的关系。
虽然从他祖父辈开始，人族的权利逐渐由皇室完全掌控，但是从祖上传承下来的‘废墟’却仍旧无人能进。
世代守着废墟，似乎就是让他们一脉坐稳皇位的交换筹码。
皇帝还是太子的时候，第一次听见有关废墟的事情时就很想看看，可无论是当初还是现在，那道无形的大门，始终拒他千里。
从皇帝凝重的脸色上，皇后也看出些端倪。
她走到他面前蹲下身，直视着他的眼睛，“为什么不让长天和千霜试试？”
“他们...”皇帝欲言又止。
他这对儿女确实有与寻常人不同的过人之处，可越是出类拔萃，所会遇到的危险就越多。
他已经失去了齐婴，他不再想失去他们两个。
皇帝撑着龙椅扶手缓缓站起身，将皇后拉起来，牵着她的手蹒跚的往后殿走去，喃喃着：“我想想，我再想想。”
空旷的大殿上一下安静了下来，石子从高处落下的声音就显得由为突兀。
“哎！”躲在柱子后面的千霜捂住了脑袋，头顶上悠悠传来长天的声音，“你怎么还学会偷听了？”
千霜抬头抱怨的看向爬梁的正人君子，“你怎么好意思说我的，彼此彼此。”
长天手一撑，稳稳的落地，没有发出一丁点声响。
他垂眸看着她，沉声问：“都知道了？”
“嗯。”千霜保持着双手捂头的姿势点点头。
长天轻轻揉了一下她的发顶，“别难过，别担心，我们会赢的。”
“那你呢？”千霜放下手，清澈的眸子里带着抱怨和担忧。
长天的神色微滞了一下，旋即笑起来。
他的笑像是柔和的春风，能化化冰山，融山川。
“等赢了，我们就隐居，然后给你赚嫁妆，风风光光的把你嫁了，我就出去游山玩水，等到有一天我来了，你儿孙满堂了，我就回来，在你这儿蹭吃蹭喝，颐养天年。”
鼻子都开始发酸的千霜看他这样，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胡乱的揉了揉鼻头，看着他举起手勾起小拇指，“一言为定！”
纤细的手腕上带着一串佛珠，在灯火的照耀下反出黯淡的光。
长天笑笑，屈起食指勾了一下她的鼻梁，笑着：“一言为定。”
“不行。”千霜瞪着他往后缩了下脖子，又将手往他面前凑，长天这才无奈的跟她拉了勾。
拉完勾后，他神色正经的说：“所以方才父皇说的话你也听见了，那个‘废墟’不准轻易的去探。”
“知道了。”千霜眨眨眼，满意的笑笑，“我回房睡去了。”
长天目送着她走远，低头有看了看拉过勾的手，嘴角扯起一抹苦涩的笑，将手背在背后。
东方渐吐鱼白，离天徽给的最后期限只有一日。
千霜坐在门前的高树上晃着脚，远远的看见一队人马进了宫。
被簇拥着走在中间的人，身着浅蓝鲛纱长裙，形似鱼尾，上缀珍珠玉石。
一头微卷的长发披下，在阳光的照射下透出深浅不一的色彩。
千霜对着她的脑袋瞄了瞄，将手上的石子弹了出去。
石子还没挨着她脑门，就被她身边的侍卫震了个粉碎。
“谁胆敢行刺！”
高大凶狠的侍卫抬起手上的长戟，却被柏莹按了下来。
她转身朝着千霜的方向，觑了她一眼，淡淡道：“注意两族影响。”
“见了面，总是要打个招呼。”千霜笑着来到她面前，看着她那双湛蓝的眸子，“我来看看做了陛下的你变老没有。”
柏莹沉默的看着她，食指和中指屈起，按在她眉心上随之发力往外一推，“我还要和你父皇谈事。”
千霜被推的连连后退两步，她捂着额头看着她走远，拿出一个小木匣子，放进了她随行的车厢里。
两族议事比人族中议事重要得多，事情繁多且杂，父亲和母亲一时抽不开身的。
目送着柏莹进了大殿，千霜转身回院子，正巧碰见了收拾好行头的沈千秋。
“你去哪？”千霜皱起眉头问。
他现在出皇城，不怕被抓吗？
“我...”沈千秋犹豫了一下，“我去取一把剑。”
现在他不想再瞒着她了。
“什么剑？”千霜说着目光扫过他背后用布层层裹住的剑。
这把剑不就很厉害吗？
像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沈千秋将之前红鸾星君给他的地图拿了出来。
“那是一把以朱雀的翎羽，白虎的牙，玄武的壳，和苍龙的磷造出来的剑，可斩天灭地，翻山覆海。”
“拿到那把斩天剑，我们获胜的把握就更胜一筹。”
听他说完，千霜沉默了一下，缓缓开口，“哦，祝你成功。”
看着她稀疏冷漠的神情，就像是一个过路人随口敷衍的祝福，沈千秋心头有些难过。
没有什么其他要说的了吗...
他们其实都知道，他一旦踏出了王城的范围，可能就会遭到神族的追捕。
而斩天剑这般神物，要取想必也是困难重重。
沈千秋注视着她平静清澈的眼眸，扬起一个笑，“好，谢谢。”
千霜收回目光，提步欲走，就在即将擦肩而过的一刹，沈千秋却忽的拉住了她的衣袖。
他握紧的手上浸出一层汗。
沈千秋别开眼睛没有看她，“我...你..你的情丝，我会帮你拿回来的。”
“拿回来做什么？”千霜笑了一声，“给出去的东西，再收回来，我自己都嫌弃。”
“还有，”她看向他，“拿回来，我也不一定会喜欢上你。”
沈千秋的心口微微一抽，看着她笑，“也不是这个意思，那是你该有的东西，不喜欢我也罢，但总要还给你。”
他自我感觉自己确实在努力的笑了，但看见千霜皱眉露出了复杂的表情，他急忙松开她的衣袖，落荒而逃。
千霜站在门边看着青山遮挡了他的身影，低声囔了一句，“笑比哭还难看。”
她一手把这门框，一手将佛珠套到虎口上，拇指轻轻摩挲着。
“要平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