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应离谷的那几年里,驭兽、炼药,以及你的实战能力,我会全部按照我的标准来培养你。”
白烛握着花轻云的手检查她身体里是否有暗伤,一圈下来,没有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才放下。朝着驻石的地方抬了抬下巴说道:“进去好好想想吧,你现在的状态不适合修炼。”
花轻云点点头,默默走进驻石里面。白烛看着她的背影融入石壁,才从衣襟里摸出一块玉佩,漫不经心地摩挲着。
想想别人都是把玉佩挂在腰间,她倒贴身戴在脖子上,还真是像他说的那句话一样:
“你这人真是奇怪,别的姑娘喜欢的,要么是雪欺霜那种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要么是漆雕鸠那种丰神俊朗的阳刚少年。怎么到了你这儿就开始不按套路出牌,偏要跟着我这等不羁之人了?”
昔日他所说的话,令白烛无声地笑起来,摩挲着那块玉佩,眉目间流转着淡淡的温柔,只是当她目光落在驻石上之后,又多了一丝伤感。
应离,若是当初你和应言相处的时日再多些,兴许就能看见她的将来了吧,你是不是也会做出和我一样的决定,宁愿她在自己身边接受坎坷与磨练,也不愿她去经历那种刻骨铭心的痛苦与折磨。
弦月在不知不觉间爬上树梢,白烛靠着刚回来的红豆坐在湖畔边上,唇上搭着一把白玉笛,曾经为一人而作的温婉悠扬的乐曲,如今于她的耳畔却染上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凄凉,在夜空下飘摇游荡,无所定居。
花轻云坐在蒲团上,之前的狼狈不堪在她眼前挥之不去。她知道,她把这个天下想得太简单了,从小师父就宠她,不曾说过她一句重话,有时候夫人来了雪域宫,见她有不足之处想要说几句,也被师父轻飘飘地挡了下来。
她还记得,有次和师父说,听闻百草殿的师姐在沧龙帝国的帝都采购药材的途中,尝了一次望仙楼的玉露花糕,入口即化,甜而不腻,堪称人间美味。当天晚上就见素来雅正的师父风尘仆仆,发丝凌乱地来到她的烟雨台,手上提着特制的保温食盒,里面整整齐齐地摆放了还冒着热气的玉露花糕。
从雪域宫到沧龙帝国帝都,说远不远,说近也不算近,即使是玄帝也不一定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飞行那么远的距离。可是师父只是因为听她提了一句玉露花糕,便不远千里去替她买来。
经历了今天的事情之后才发现,自己有多不自量力,区区千玄师,居然妄想与起了杀心的玄圣过招,今日若不是夫人在旁,怕是此刻自己早已经被玄兽啃得骨头都不剩了。
“师父……”
眼眸中蒙上了一层水雾,花轻云小小的身体微不可见地颤抖着,她抬起下颌,不让泪水顺着脸庞滑落。
“轻云绝对不要辱了您的名声……”
……
雪欺霜坐在大殿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敲打着王座上的扶手,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格外渗人:
“谁向他泄露本尊行踪的?”
“回尊上,是应言仙君的观世镜,昔日应言仙君被尊上带走后,她的几件法器都落入了媚海嫣之手,其中便有观世镜。”
星夜恭敬地捧着法器站在下面:“应言仙君的法器是仙君用魂魄烙印的,媚海嫣无法据为己用,一直闲置在她的密室里,之前尊上让我们查清楚行踪泄漏的原因时追踪到了那里,属下便自作主张把这些法器带回来了。但是观世镜因为应言仙君当初炼制的时候有些特殊,即使是旁人也可以用之观测,就没有被媚海嫣收入密室,转送到漆雕鸠那里。”
是了,若不是这次行踪泄露,星夜领命追查,他怕是忘了应言的所有法器都还留在仙界。
雪欺霜示意星夜把法器拿过来,一件一件清点过去,当看见一双淡蓝色的长绸扇时,他心底瞬间浮现出一道倾尽天下的背影,手执两把惊鸿扇,一舞动天下。
他把这些法器尽数收进观花小筑里,虽然她现在还用不了,但是以后总会有用到的时候。
“观世镜还在漆雕鸠那里?”收好法器后,雪欺霜淡淡地看了一眼星夜,从王座上起身向外走去,路过他身侧的时候开口道:“找个机会,把观世镜拿回来。”
“是。”
晚风微凉,月光洒在地上铺开一层银色的纱。离开了幽冥殿的雪欺霜踩着这层纱,朝着禁地的方向疾行而去。
所谓的禁地只是一座比较僻静的山,本来没有什么出奇之处,直到有日雪欺霜带着某样东西来了这里,从此这里便布满了最精良的谶花骑,不让任何人靠近。
在这山上的悬崖石壁上有一处隐蔽的洞穴,洞口处弥漫着淡淡的云雾,有股说不出的阴冷与诡异。
雪欺霜运起风行术落在洞口,身边燃起一束火焰,飘在身前,好让他能看清前面的路。当他踏进山洞里开始,那些云雾仿佛有意识一般绕开了他,令视线瞬间清晰起来。
越往山洞的深处走去,云雾越是浓厚,也渐渐染上了不正常的红色,鲜艳如血的颜色。
周围的云雾彻底变成血雾的时候,雪欺霜停下了脚步,若是边上还有旁人,眼前的景象定会令人遍体生寒。
血池。
不仅是颜色像血,空气中弥漫着的味道也同血腥味没有任何差别,眼前的池子简直就是用鲜血注满的。
在血池的中央,有一道亮得刺眼的血色光芒,依稀可见其中似是一株植物,在血雾中摇摆着。
池子又红了……
雪欺霜袖子下的手紧握成拳的,眼神之中蕴藏着无限的杀意:阿言,他们到底伤你多深。三百年了,这本是清澈见底的池子已经记不清被你的怨气与仇恨化成血池多少次了,净化阵完全起不了作用。
然而,纵使再憎恨那一对狗男女,他现在也不能动漆雕鸠,阿言改写过漆雕鸠的命数,他没办法杀了他给阿言偿命。只有轻云才能。
万般仇恨最终化作雪欺霜指尖的一缕白,将血池中的怨气一点一点尽数化去。没了怨气的池子清澈见底,倒影着雪欺霜的眉眼,如诗如画,一眼万年。
目的完成了,雪欺霜便也不作停留转身朝外走去。这里的怨气太过浓郁,浓郁到令他浑身不舒服,而且最重要的是,这是应言的怨气。他不能直接抹去,否则所有的心血就都白费了。
再度看见银色月亮之时,雪欺霜心里忽的一阵涟漪,他有些怔愣地抚上心口的位置,转头眺望着远方,眼神不自觉柔和下来:
“轻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