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叫北庆一直由顾氏皇朝统治的国家,当今皇帝是顾氏第九代子孙,与他的先人一样,这位皇帝精明强干,爱民如子,将北庆治理得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国都京师繁华似火,商贾云集,夜市千灯照碧云,高楼红袖客纷纷,盛况空前。
可就在近几日,高楼红袖依旧在,唯独不见客纷纷。连京师第一大楼洛阳楼都跟闹了鬼似的无人光顾。花魁柳丝丝对空浅唱,想自己六岁学艺,苦熬十载,一举夺魁,名动四方,引无数侯门贵人清流学士竞折腰,如今却让一个武状元抢尽风头,悲从心来。
女人看漂亮男人天经地义,男人放着漂亮女人不看同一群女人跑去围观一个男人,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不讲理的事?
悲从心来的大美人左想想不通,右思思不畅,最后茶饭不思,怄极吐血,竟落了个人比黄花瘦,一步跌下花魁神坛的悲催下场。
活生生就是一出“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的好戏。
人流如梭的街面上,皇帝新晋武状元与花魁柳丝丝之间的爱恨纠葛几经传唱,终于面目全非,狗血淋头。
“公子,要不要我去教训他们一下?”
一个两边腰间各别一把长剑的俊朗少年皱起眉头,冲旁边那个身材高挑,头戴帷帽的男子小声问道。
虽然隔着一层皂纱叫人看不清男子庐山真面目,但从他那件出尘不染的白袍以及举手投足间散落的优雅来看,此人应是一个有身份的人。
有身份的人说话总喜欢词不达意声东击西:“你想不想早日回明月山?”男子停住脚步,一张口果然就是一番词不达意声东击西的话。
少年也停了下来:“当然想,做梦都想。”
“那你还去惹事?”
少年愤愤不平:“我不是去惹事,我是见不得有人编派公子。”
“莫把烦恼放心上,免得白了少年头,他们爱说就让他们说去吧。”
男子话中透出浅浅笑意,可少年还是觉得有些委屈,看到男子走远也不追,跟个傻子似的呆在原地不动。
就在少年发呆的这个节骨眼上,一只想要趁火打劫的脏手不知从哪旁逸斜出,直指少年左腰处。
眼看捞偏门就要得逞时,少年却一改痴呆,将腰身精神抖索的往外一闪,轻松就躲过了那只脏手,右手再哗的一下,左剑被拔出,一道寒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冰冷剑尖划了出去。就在所有人都认定那只脏手要遭殃之际,一道白光骤然闪现,划到一半的寒光被人用两根手指夹住了。
少年定睛一看,大呼一声:“公子,他想偷我的剑。”
“一个小贼,偷你剑作甚?”男子说着松开了指间的剑,竖起一根手指将锋芒毕露的长剑轻轻往下压:“收起来吧,他想要的只是你挂在这柄剑旁边的钱袋子。”
少年“哦”了一下,依言照做,乖乖把剑收回到剑鞘里,想想又觉得不对:“公子,剑偷不得,钱也偷不得呀。不然,我们怎么住宿吃饭?”
“不是没偷成吗?算了。”
男子挥挥衣袖,留下这句息事宁人的话准备离开,被他好心救下的那只脏手却在这时猛地一把抓住他。男子笔挺的脊梁肉眼可见的颤抖了一下,条件反射的将手一挥,一袖掌风被疾风骤雨的扫了出去,那只脏手连同那脏手的主人就这样无声无息的被扫出丈把远。
看热闹看得正上头的百姓一见事有不妙,立刻作鸟兽散,保命要紧。
少年像被人点了穴般,浑身上下只有嘴角在哆嗦:“公……公子,”双目机械的盯住男子如雪白般无尘的长袍:“那……”
不用少年提醒,男子已用余光瞄见了那只印在白袍上的爪子,隔着皂纱都能感觉到一股浓烈的厌弃正在男子眉宇间升腾。只见他手掌一划,那只爪子就如同那只脏手主人一般被划飞得悄无踪影。
少年释了口气,但很快,这少年又凄风苦雨的叹了叹:“公子,我们还没出城呢,你就已经废了三套衣服。也幸好没出城,这要是在荒郊野外,你让我上哪去给你弄替换的衣服?”
“嗯,”应是觉得少年的话在理,男子点了点头,帷帽上的皂纱随之晃动出如水纹般纤细的弧:“阿慎,你赶紧去买一辆马车回来。”语气凛然道。
被称作阿慎的少年挠挠头:“我们坐马车去?”
“可以这么说。”男子撂下五个轻飘飘的字,折身继续向前。阿慎一听这话,立刻心花路放的跟了上去:“我这就去买。”
给人做下人,如果不能提前钻研出主人的心思,那就少不得要空欢喜一场。
望着成衣铺伙计这个抱上一捆靛蓝,那个抱上一捆深青,这个送来一捆玄色,那个再送来一捆素色,阿慎终于明白他家公子回他那句“可以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了。
“公子,你确定要带一车衣服去巡视各州府官员?”
“有何不妥?”
“你就不怕有人投其所好?”
“投其所好不好吗?”
阿慎撇了撇嘴:“投其所好本没什么不好,不好的是你好的这个东西太扎眼,我只怕还没出州府大门,你收受贿赂的消息就已经传到皇上耳朵里去了。”
“世间多纷扰,何必庸人自扰?传就传呗。”男子睥睨一眼,绕过阿慎,撩起车帘望着满满一车按颜色分门别类的衣服,嘴角露出一丝极度满意的浅笑:“阿慎呀,眼前这些可不是公子收的贿赂,而是我们真金白银买的,所以你一定要替公子把它们瞧好啰。”
阿慎只觉心里一阵翻腾,出门前夫人明明告诉他,此次下山是跟随公子闯荡江湖,行侠仗义。可怜他连江湖是个什么玩意都还没瞧上一眼,就被公子拉去宫里争什么武状元。以公子翩翩手段,这劳什子武状元还不是手到擒来?
那个气色欠佳的皇帝老儿肯定是个断袖,看他瞧公子的眼神那叫一个激动。虽然公子生得是貌似潘安,艳若骄阳,但也没有不避满朝文武大臣当场激动的道理不是?
等等,如果皇帝老儿真起了色心,那这什么代圣上考核各州府官员的巡察大使莫不是他为缠住公子故意耍的手段?
阿慎懊恼的拍了拍额头:唉,之前以为替公子拿剑,让自己腰间各别一把剑已经够傻够蠢的了,没想到如今江湖梦碎,还多出一个替皇帝宠男看衣服这等更傻更蠢的差事?
果然,跟着公子只有更傻更蠢没有够傻够蠢!
少年回天无力的吸了吸鼻子,夫人呀夫人,阿慎尊你敬你,你为何要坑阿慎?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