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看见什么可疑的人吗？”屋外的脚步声正好停在门外，刚一停住，就听一人急问道。
“没看见。”
“你呢？”
“我也没看见。”
“那你呢？你有看见什么东西从这飞过去吗？”
“师兄，我只看见你从我眼前飞过去。”
“别贫嘴，”这位带头师兄轻轻呵斥了一句，再正儿八经道：“师父临走前有过交代，这场火烧得蹊跷，怕是有人故意声东击西，想趁乱对咱们玉湖派不利。所以，大家千万不要掉以轻心。”
“师兄教训得是，但我们这么多人都没看见，那只能说明是师兄你看花了眼。”
“但愿吧，”带头师兄顿了一下，再道：“走，去那边看看。”
一众人又叮叮当当的走动起来，等到脚步声彻底消失后，离陌方从梁上一跃而下。
从刚刚那几个玉湖派弟子的对话中，不难听出莫仲杰早有防备，难怪这屋子会打扫得如此干净，想必是那位莫师叔在出门救火前特意抽时间收拾了一番。
呵，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看来今夜只能是白忙活一场。
离陌抖抖身上的灰，悄悄出了屋子，顺着来时之路又神鬼不知的回到了客房。
房内空无一人，他先给自己换了身干净的衣服，然后温了一壶小酒，靠在软榻上一边自斟自酌一边想着在施莹莹屋内碰到的那个黑衣人。
虽然仅过一招，却也足以看出此人武功不俗，尤其是轻功了得。当今武林，能人辈出，但拥有那样卓越轻功的高手却是寥寥可数。
一个呼之欲出的名字从他脑子里快速闪过——玲珑阁四大护法之一朱雀。
论武功，朱雀在四大护法中屈居青龙、白虎之下，但要是论轻功，却是难逢敌手。况且白日里，破晓也曾提过有人在并州见过朱雀。如此看来，杀害文颂德的极有可能真是朱雀。
文颂德在玉湖派并非举足轻重之人，朱雀杀他意欲何为？朱雀为何会突然来到并州？为何要潜入玉湖派？难道玲珑阁也认定一缕相思笛仍在玉湖派？
一连串的问号使得这位俊俏公子满眼愁闷，心头无绪。
就在离陌愁绪无尽时，火势滔天的竹林另一侧也不太平。
“出来。”一个冰冷的声音冷冰冰的在那寂静竹林响起。
很快，一个黑影破空而降，人一现身便单膝跪地，朝那个冷漠的背影恭敬叫了一声：“阁主。”
“谁给你的胆，让你一路尾随我的？”背影冰冷的语气比刀子还锋利，地上的人打了个寒战：“属下不敢，属下只是担心有人会对阁主不利，这才自作主张想在暗中保护阁主。”
“平日倒没看出来，你竟是个忠心之人。”背影毫不留情的挖苦道。
那人顿是心惊肉跳，手脚发凉，在这世间若论心狠手辣，绝对无人能超越眼前这人。别人杀人或许需要一个理由，此人杀人只凭心情好坏。而心情的好坏又可以是因为一句话一个动作一个眼神一个表情那种最微不足道的小事。更令人恐惧的是，除了这人自己，世间再无人可预测这人下一秒究竟会为了那些不值一提的小事高兴还是不高兴，杀人还是不杀人。
地上的黑影颤抖的握了握拳，内心虚虚：“对阁主忠心是属下的本分。”
“哦，对阁主忠心？”比鬼魅还令人毛骨悚然的背影突然大笑起来：“想不到你冷焰竟是一个如此忠心耿耿的人，妙呀，妙呀。”
原来这黑衣人正是玲珑阁四大护法之一的朱雀护法——冷焰。能让骄傲的朱雀护法如此卑躬屈膝又胆战心惊的恭称一声“阁主”，想来有且只有那位嗜血成性的玲珑阁主了。
“只是冷焰，”那个背影慢慢转过身来，苍白的脸上瞪着一双喜怒无常的眼睛，那双眼睛在杀人的时候，总会闪着绿色冷光，令人不寒而栗。此刻，玲珑阁主正带着这样一双眼睛直直望过来，好像要一眼剜出他的心一般：“既然你忠心的是阁主而非我这个人，那你是不是时刻都在想着如何杀掉我这个千刀万剁了前阁主，又将他取而代之的叛徒的命呀？”
“阁主明察，在冷焰心里，从来没有什么前任后任，由始至终，阁主就是您，您就是阁主，冷焰誓死只效忠您一人。”
玲珑阁主吃吃的笑了起来：“这种骗人的鬼话，你还是留到明年清明给容若祭坟的时候去说吧。”
“阁主饶命，冷焰知错了。”
“知错？那你倒说说看，你错在哪呀？”
“错，错在不该没有请示阁主，就私自杀了玉湖派那小子。”
“杀人而已，何须与我请示？”玲珑阁主哼了一声：“算了，念在你曾教过我武功的份上，我就饶你这一回。但是冷焰，仅此一回，下不为例。”
“谢阁主不杀之恩。”
“滚。”
“是，属下这就滚。”
冷焰从地上爬起来，带着劫后余生的激动，一脚踏上身边一根竹子，人就身轻如燕的飞走了。
传闻玲珑阁四大护法中轻功最好的就是朱雀护法冷焰，现下来看，传闻果然不虚。
但也怪这冷焰轻功实在太好，如果他脚步再迟缓些，或许他就会留意到身后那双泛着绿色冷光的眼睛已经变得杀气腾腾。
冷焰，若你胆敢再查下去，我一定会让你死得比容若那个老鬼更痛不欲生。
杀气腾腾的玲珑阁主对空露出一抹凶残浅笑，脚尖用力一点，人就凌空飞起。
一阵风拂过，最后一丝肃杀之气也被卷得七零八散，任谁再有火眼金睛，也看不出此处刚刚上演了一出怎样的惊心动魄。
……
这场火足足扑了大半宿才被彻底扑灭，白日那小院虽有些破败让人不忍相看，但比起此刻眼前这副飞灰湮灭的凄惨，原先的破败似乎也就没那么不忍相看，反让人在惆怅中生出些许惋惜。
人的本质，大抵如此，拥有时不懂珍惜，失去了才追悔莫及。
玉湖派就算昨日盛况难再重现江湖，但这座小院终归也是那昨日盛况的一个见证。如今，见证过的人不在了，见证过的物也在化为灰烬中黯然退出历史舞台，苦撑二十载，最后连个物是人非都不配，难道，这曾经客满天下的玉湖派真已走到了末日黄花之境？
望着眼前这一派疮痍，懊悔之情如一杯苦酒让莫仲杰悲情沉甸。
宋柠灰头土脸的站在一旁，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天地再大，人间再美，他想停留之地永远只在那人脚下那一寸方圆之间。
“师弟放心，我这就派人去寻当年造这小院的匠人，定将它重造得一模一样。”
莫仲杰苦涩的摇摇头：“何必强求，还是请掌门赶紧派人查点一下，看看有没有弟子在救火中受伤，救人为重。”
宋柠无一不从，马上照说就做的安排下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