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有旁人的气息,阿辽猛地抬头,戒备地看向来人。
游景!
同一张脸,没有方才想置人于死地的凶恶。
游景看到阿辽的面庞只稍稍愣了一下,看到云安身上的血迹,蓦地变了神色,好似要吃人。
阿辽在这凡人面前缩了缩翅膀,不知惧意何来。
“把她给我,我能护她出去!”
她多少有些犹豫,外面箭雨已停,可是分明还有人守在外面,这人与方才戕害云安全家的人又是血亲,阿辽不敢信,可是想到皇宫里,游景对云安的担忧爱护不似作假…
“咔嚓”一道天雷落下,劈倒了半边房屋,瞬间升起的火焰竟然没伤到游景半分,只见他身上尚未隐去的金光。
怔愣间,云安已被游景夺去护在怀里。
阿辽没去同他抢夺云安,只道:“请一定护好她!”
言罢,游景便抱着云安快速抽身而去。
看着游景远去的背影,阿辽似是松了口气,遥遥跪拜。
在头顶上积聚已久的天雷轰然落下,她实在没力气躲,总归都是要挨劈,躲不躲都一样。
临到眼前的天雷被人一挡,就瞧见一袭黑衣的虞渊含着笑,眼眸半弯,喜笑颜开的看着她。
“嘿!小阿辽,本君回来了。”
阿辽也跟着笑了,在漫天的火光中,虞渊环着她随意的躲避着天雷。
大概见了虞渊,哪怕是正被天雷追着劈,倒也轻松,玩笑道:“我大概上辈子得欠了天道不少东西,这辈子老是被它追着劈。”
“天道是太讲理,你屡屡逆天而行,唉!”虞渊话说的直白,却并无怪责之意,只是笑着叹气。
她也觉得自个儿活到现在算是运气太好,“嘿嘿”一笑,分外满意。
到底是阿辽引来的天雷,她比虞渊更能感知到天雷何时落下,稍稍恢复了些灵力,阿辽离了虞渊怀抱,飞身迎上。
却被虞渊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在天雷落下时,生生替她挡了。
眼中瞬间盈满的泪水使得阿辽看不清他,她只得咬着牙,皱着眉,似是痛极。
“小阿辽,就当给本君个英雄救美的机会吧。”
阿辽闻言,眼中包着的泪水陡然破碎,顺着脸颊落下。
“哪有抢来的‘英雄救美’。”
天雷大概发现没有劈到该劈的人,带着怒意,可劲儿在两人头顶上积聚,似是想发个大招,虞渊忙把阿辽护在怀中,但她却挣扎一番脱了他的庇护。
“阿辽别闹!”
她把手放在虞渊手中,身后翅膀张开,两人相视一笑,并肩站在一起。
天雷带着万顷怒意对两人当头劈下,临到两人头顶时堪堪转了个弯儿,避开了!?
原本已经有些破落的房子被天雷劈成了碎砖木屑。
“咦?”
阿辽收起了灵力罩,好奇道:“怎么回事?”
九重天上,司命立在畏生仪前,眉眼间挂着和善笑意,抬手从中召出一本黑色折子,掂量了一下折子的厚度,眼中精光闪动。
“咦?云安的生命线延长了?”木头小人从司命的前襟探出一个脑袋,费力地抬头只能看到司命的下颌线。“你又使了什么法子?”
“师尊误会我了,这可不是我做的。”司命低头对上木头小人的审视眼神,无奈叹了口气,解释道:“咱们的阿辽殿下可是很希望天后能早日回归神界的。”
木头小人还是不信,“你是不是同阿辽殿下说了什么?”
“我没说什么,阿辽殿下从熠星折上看到的,天后韶韵的最后一世可是平安顺遂的。”
木头小人跳出来落到司命的肩膀上,盯着他手中黑色的熠星折瞧。“你是不是没告诉殿下这黑色的折子代表什么?”
熠星折有吉凶之别,红折为吉,黑折为凶。云安的这本折子为黑,大凶,原本只是薄薄一层就能道尽此生,可是现在熠星折约有两寸厚,木头小人更加怀疑地看着司命。
司命老老实实地道:“阿辽殿下既已得出结论,我也不好多说什么的。”
单看云安少时,却为平安顺遂。父亲慈爱,兄长疼宠,生在丞相府中,富贵荣华更是不用说,阿辽所看到的只是这些。
可是,一遭家变,至亲惨死,而杀人的却是她心仪之人,血海深仇压在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身上,她的后半生注定不好过。
“若非是阿辽殿下,云安家变这次,寿数就该尽了。”
司命“呵呵”冷笑道:“极净世能给出什么好法子,让一个魂散之人重回神界,一个不小心天后这点好不容易收回来的魂魄都保不住。”
木头小人道:“万物皆有定数,极净世不会做有违天道的事,但既同天君有九世约定,想来会有机缘。”
而那个“机缘”在司命有意无意间,可以是阿辽……
想到此处,木头小人扒着司命的衣襟,望进他的眼睛。“你早就算到了?”
司命不答,把他从肩膀上托下来,眼神温柔。
“那阿辽殿下被天雷劈下人间可与你有关?”见他不说话,木头小人多少有些怀疑。
他微微摇头道:“师尊冤枉徒儿了,天罚之事与我无关!”
木头小人眼中多了几分审视,突然抓住了司命言语中的漏洞。“那明誓石破,引来天罚后你可动过神界的屏障?”
司命又不讲话了,木头小人望进他的眼底,他眼神略微闪躲了一下,而后抬起一只手摩挲了一下鼻端。
阿辽着急去破明誓石是司命没料到的,但是他却有打算换个和缓的法子把阿辽诓骗至人间,明誓石破,天罚来得突然,又刚好给了司命可乘之机,他只是稍稍削弱了神界的屏障,天雷贯穿神界,至于阿辽恰巧被云安所救,他也确实动了手脚。
见他如此,木头小人已有定论。
“天君已经去了人间,为何还要把阿辽殿下送到天后身边?”
“天君去人间的时候封印了自己的法力,又困在人类的壳子里不能苏醒,天后这个命格绝非人力可撼动,只有经常不走寻常路的阿辽殿下最合适。”司命顿了一下,被勾起往事,定定地看着木头小人,方才安下心来。“此为万全之法。”
“有些事你再怎么算,皆会有变数,从前的事都过去了。”木头小人抬起木制的胳膊,似是想安慰一下司命,但是看着自己这个木头壳子不免有些哀叹。
“师尊放心,以前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
云安的命格有变数,这个‘变数’不是阿辽,或许会有其他人,但是人间除了天君,便是阿辽能不顾一切想让天后韶韵回归神界。
作为神,阿辽性格多少有些跳脱了,做某些事时,常凭自个儿心愿,不会顾及太多规则,常常都是天罚来了,才觉自己做出格儿了。
眼看着劈到眼前的天罚转个了弯儿,阿辽不免好奇,毕竟她这算是干预了人间事,天道要罚她,她也是服气的,当然,不挨天雷劈那就更好了。
阿辽围着虞渊左右观察,末了,拉起虞渊的手又仔细瞧了瞧,白皙纤长,并无伤口,阿辽放了心,手却放在人家手里,迟迟不肯撒开。
两人相顾无言,到底有些尴尬。
“难不成本殿下近来运气好,钻了天道的空子?”阿辽多少有些疑惑,继而有些张狂地笑了几声,破开这莫名的气氛。
虞渊垂眸看着她,附和道:“大概吧?应当是觉得小阿辽一路艰辛,天道特意给你放了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