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稳坐在虎皮椅里的胡赫鲁王突然大喝一声:“来人!将白禛白祄绑了!”
王身后的侍卫里冲出几人,瞬间将两位王子包围,静待王的下一步指示。
额尔德木图之死带来的惊悸还未消退,这一声大喝吓得权贵们浑身颤抖。但也只呆愣了片刻便有人起身跪倒为王子求情:“王,因何事欲捆绑王子们?”
王认出了他,老巴特尔的内弟,大王子苏和特别倚重的人,一名新晋的贵族。为人精明,否则也不可能在短短几年内得到大王子的器重。遗憾的是往往越是精明的人越是容易办蠢事。
“明知故问!”王暗想,锐利的目光扫向那名新晋贵族,道:“胡勒根?这是本王的家事,如何要你一个外人来置喙?”
胡勒根连忙叩头道:“王,恕臣无礼。臣斗胆问一句,苏和王子这些年从未犯错,不知何故王要处罚他?”
王道:“本王处置自己的儿子们,你有权过问吗?”
胡勒根答:“王要处置谁臣确实无权过问。可苏和王子是王位的继承人,巴彦未来的主人,王需给大家一个信服的理由才合乎规矩。”
“规矩?”王呵呵笑了。对于胡勒跟的固执,王感到颇为有趣,一个名为老鼠的人怎么可能如此大胆,不由多打量了他几眼。此人仪表堂堂,跪在那里丝毫不见猥琐之态,言辞间铿锵有力,极力维护苏和。
“本王问你,规矩是谁定的?”
“规矩自然是由贵族议会和大巫决定。”
“巴彦谁为尊?”
“以胡赫鲁王为尊。”
“本王只问你,谁说了算?!”
“这……”胡勒根很难回答。
王怒了,手掌啪地拍在座椅扶手上,站起身道:“让本王来告诉你,谁手里有军队谁说了算!”
在座的众位听得心惊肉跳,尽量将身体缩进座椅里,缩小点,再缩一缩。最后,大多数人成功做到了缩成一团,垂头收肩佝偻着背,王身后的侍卫们看着众人的窘迫之态十分想笑,但还是忍住了。
顿了顿,王缓口气,道:“胡勒根,巴特尔如何?”
胡勒根闻言,倒吸一口凉气,他如何不知王的用意。立时神色一僵,硬着头皮道:“王,巴特尔恶贯满盈,死千次百次也不为过。可苏和王子同您征战这么多年,军功卓著,治下颇严,巴特尔那些事与王子无干的。况且,历任王位均是传位于嫡长子,部族规矩亦是如此,望王三思……”
胡赫鲁王气极而笑,往胡勒根跪拜的位置走了两步,阴恻恻道:“本王还没死呢,你们这么盼着本王死吗?!”
“奴不敢!”胡勒根连忙又叩了个头。
王反问他:“你不敢?本王看你胆子大得很,如何就不敢了?!今日,本王若是不来,你们,”
环顾四周,王看着这些表面谦恭温良实则狼子野心的贵族们,怒意更盛:“是不是会推出一位新君出来,他的名字不是白灵骏便是白灵鹏!”
众人心中咯噔咯噔跳成一片,包藏祸心的隐密被发现的那种心虚心慌惊愕一齐喷涌而出,大多数人变了脸色!
贵族们不再企图缩进座椅里,齐齐跌下地,稀里哗啦跪倒一片!纵然贵族议会的权力很大,毕竟王权至上,谋逆的罪名谁能担得起!
唯有两位王子看起来还算坦然,在侍卫的包围圈内一动不动。实则两人心中打鼓,无论是逼宫伤父还是兄弟相残,或是擅动军队,近日的所作所为哪一个都是死罪。这哪里是商议继位之事,胡赫鲁明摆着是来算账的。罢了!成败就在今天了!
两人对视一眼,十分默契地点点头。白禛猛吸口气,嘬唇发出一声凄厉长啸!
闻声胡赫鲁身边的两名侍卫同时面色一变,眼神凌厉,浅色眸子的那名侍卫低声道:“保护王,退后。”
另一名俊俏侍卫点点头,护着王向后撤回一大步。胡赫鲁十分淡定,微微一笑,道:“苏和,本王的好儿子,你在通知援军吗?本王觉得,你是等不到了。”
白禛与白祄充耳不闻,两人背靠背,缓缓抽出兵刃。武器如其名,白禛手执长柄战斧,而祄用的是一把古朴长刀。围住他们的侍卫并没有动手,他们在等王的命令。
“终于,互相对立的王子们联手了。谁能相信,他们先是联手对付亲弟弟再要对付的便是他们的父亲……”
胡赫鲁自言自语,虽然唇角带笑,可目光苍凉语气极为低落,一扫适才咄咄逼人的气势,身为父亲,身为上位者的悲哀展露无虞。
俊俏侍卫也有些消沉,低声道:“王……”
胡赫鲁王很快打起精神,手一挥,道:“活捉!”。做父亲的到底不忍除掉自己的骨血。得了令,侍卫们动手了。
想要活捉身经百战的两位王子不是那么容易,毕竟是草原青龙的儿子,是天生的战士,比普通人高出何止一截半截。
盏茶的功夫侍卫们还没有拿下两人,其中一名侍卫还受了伤,剩下的五人更无法将人捉住。
立在胡赫鲁王身前浅色眸子的侍卫咬咬牙,回头唤道:“王……”
胡赫鲁王苦笑,笑容沧桑,未开口,只点点头。侍卫拔出弯刀,加入战圈。
白禛的战斧刚向一名侍卫的胸前横扫,弯刀自左侧袭来,大力挡开战斧,兵刃相交,“当”一声,白禛只觉虎口一麻,顺势收回战斧,被他压制的侍卫赶紧后撤,避其锋芒。救人的侍卫道:“都退下,保护王。”
言罢将手中弯刀舞得密不透风,以雷霆之势扑向白禛与白祄,两人立即应招。其余五名侍卫立即回撤保护胡赫鲁,毫不拖泥带水。
白禛与白祄是额尔德木图的得意门生,实力与当年的胡赫鲁不相上下,又经过不知多少战役的洗礼,两人相加,年轻的侍卫打斗起来便有些吃力,何况他所用的武器并不顺手。对上额尔德木图能够轻松取胜,一是额尔德木图毕竟有些年岁了,二是侍卫使的招式比较精巧,三是那时的额尔德木图失去理智,实力只发挥出几成而已。
转眼,侍卫与两兄弟已交手数十回合,都拿对方无可奈何。白禛不免心焦,而白祄没什么表情,依旧很稳。数十回合,白祄已看出这名侍卫虽然招式巧妙耐力也持久,可是他用弯刀使出的却是剑招,这让白祄意识到这名侍卫并不擅长弯刀,他有了计较。
两人战斧长刀左右夹击年轻的侍卫,侍卫也是个胆大心细的,右手弯刀竖立运劲撞击长刀,左手屈指弹向战斧斧面,同时两声脆响,两人均觉得一股大力汹涌而来,抵消掉两件兵器的去势,两人顺势收回兵刃。
左右威胁解除,但侍卫胸前门户大开,白祄左手飞速掷出一团白光,侍卫迅速向后一个仰翻避开,白光紧贴着侍卫鼻尖掠过,“噗”钉入青石地面。
等众人看清那白光是一柄匕首,刀刃已全部没入青石中时,三人刀对斧、刀对刀又打过几招。
白祄偷袭未能成功,便有些焦躁,眼神示意他的大兄,心中暗问:援军缘何未到?心中这么想着,便分了神,瞬息间胸口几处大穴被那侍卫点中,身形一滞,长刀掉落,险些将自己的脚来个对穿!见白祄被制服,立即有几名侍卫上前麻利地将人捆绑,带至胡赫鲁王面前。
白禛眼见白祄被绑,情急之下大喝一声,战斧气势猛增,一招斜月在天从下至上斜斜劈来,这一招来势汹汹,劲力刚猛,侍卫的弯刀早已被战斧磕至卷刃,再硬碰硬恐怕弯刀便要废掉。电光火石间,侍卫只好举刀相迎。兵刃相交,无声无息,苏和只觉战斧好似砍在棉花之上,不受一丝力,惊觉那侍卫根本没有使力时,已然来不及变招,劲力带着战斧继续斜上,胸口、咽喉、面门三处要害暴露无遗,侍卫已并指点在他的咽喉处,道:“别动!”
白禛感觉咽喉处有一股力量硬生生挤入经脉,一口气憋回胸膛,挥出去的右臂酸软难当,沉重的战斧不受控制的抛了出去,正落在依然笔直跪着的胡勒根身前!将人吓得白眼一翻,差点晕了过去。
身体被制,又失去武器,白禛气得双目泛红青筋狰狞,破口大骂,却只发出“呜呜”的声音。
擒住他的侍卫同样点了他胸前几处大穴,白禛感觉胸膛又能喘息了,可浑身再不能动,明白这名侍卫的武功要比他高出太多,不知是何来头。印象中父亲身边并没有此号人物,心中便有些忐忑不安。
胡赫鲁王见儿子们被缚住,对众人道:“都起来吧,坐回去。”
这些权贵们哪敢不从,战战兢兢坐了回去。平日里有王子们、巴特尔、额尔德木图这些人领头在封地里肆无忌惮地作威作福,而王对他们的所作所为常常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今日,现世报说来便来!
巴特尔、额尔德木图的下场吓坏了养尊处优的贵族们,拉帮结伙屯兵密谋,在胡赫鲁王面前全然无效,一次集会便要了领头人的命!王还是那般狠绝……
保命,是金帐中众人的唯一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