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见额尔德木图失去武器,也不怕了,纷纷坐回去,真是看热闹不怕事大。
白禛白祄兄弟二人见胡赫鲁王身边竟然有这样的高手,更觉父王深不可测,不敢轻举妄动,坐回自己的位置后均低头不语。
众所周知,在巴彦,胡赫鲁是实至名归的第一勇士,而额尔德木图则为第二。王老了,再无人能赢过额尔德木图,可那名侍卫竟然单手轻松扯断坚韧如铁的皮鞭,着实令人惧怕。
王不无得意道:“青山,可服气?”
此时此刻,额尔德木图回过味来,想到今日难逃一死,顿时面如死灰,双膝一软,高壮的身形萎顿不堪,真正地跪拜胡赫鲁王,道:“王兄,臣弟罪大恶极,只求王兄留臣弟一个全尸……”
“全尸?!你这个败类,还敢妄想这个?”王的神情十分不屑,“那些枉死的人呢?是否也曾求你给他们一个痛快?算了,本王不想再提。来人,绑了他!五马分尸!”
“不!你不能这样对我!啊……”额尔德木图彻底歇斯底里了,大声尖叫起来,对死的恐惧和对生的向往迫使他一跃而起,赤手空拳冲向王座。
见他来势汹汹,颇有同归于尽的意思,方才夺他皮鞭的侍卫一跃而出,挡在了王的身前,也不用弯刀,以拳对拳,以掌还掌,两人拆起招来。
到底是巴彦第二的勇士,生死关头激发出全身的力气,一时勇猛无比,不要命的打法让侍卫也有些忌惮。并不是打不过,只是不想失手打死他,这便好似大象踩老鼠,倒是一踩一个准,但不往死里踩便费些功夫了。
侍卫武功高强,王不担心,于是斜倚在虎皮椅里,舒服的看着两人打斗。片刻,侍卫便将额尔德木图制服,反剪双臂将人扭送至王的面前。
额尔德木图犹在争扎,王身侧的另一名俊俏侍卫见状将断掉的皮鞭扔给先前的侍卫,他接过皮鞭将人利索捆好,抬脚踹在额尔德木图的膝窝,额尔德木图不由自主跪下,侍卫则顺势以掌压下他妄图挣脱的肩膀,教他动弹不得。
从没想过自己的皮鞭会拿来捆自己,额尔德木图作茧自缚,恨得面色青了又青,奈何对方武力值超出自己太多,真是不甘心哪……
金帐外的广场上,密密匝匝的一圈权贵们围着空地中间的人和马。
此时,额尔德木图颈间、四肢均被绳索套牢,而绳索的终端系在五匹骏马的身上。冷冰冰的石板地面硌疼了脊背,手脚冰的失去知觉,寒意彻骨。颈间粗糙的麻绳一直摩擦着额尔德木图保养细嫩的皮肤,才一会儿的功夫便火辣辣的疼。
重刑准备妥当,只等胡赫鲁王一声令下!所有人都屏息等待着,异常的安静。
“我要死了……胡赫鲁,你好狠!枉我这么多年为你鞍马劳顿,你却一点旧情不讲!好!腾格里在上,我愿死后化为厉鬼,日日夜夜纠缠你,折磨你,教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额尔德木图口中喃喃向天神发誓许愿!不知他这个罪人发出的誓言,天神能否实现。
围观的众人冷心冷眼,似是观看一场戏的落幕。额尔德木图艰难的抬起头来,环顾四周,这一刻,真正体会到了原来人性也可以这么冷,比敖尔格勒山上终年不化的雪还要冷!他哈哈大笑,状若疯狂,冷血的人们啊,你们的心比那地狱还冷!诅咒你们!诅咒你们不得好死!
早年的额尔德木图,勇猛矫捷,足智多谋,被誉为巴彦之狼。是的,他是一头强大的狼,跟随在胡赫鲁身边为巴彦南征北战时,没有一个敌人在他手下活命,对待敌人的残暴血腥传遍整个北疆。当年的人们为他的骁勇善战歌功颂德,把他写进史册。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一只控制不了自己嗜血本性的狼,那柄皮鞭一旦不再绞杀敌人,他骨子里的阴暗、暴虐、掌控欲便一点点显露出来,他开始绞杀自己的人。
密不透风的华帐中,奢靡颓败的腥甜气息浓郁得令人作呕。当他的皮鞭紧紧勒住身下人的脖颈,看着漂亮的少年或是少女面色泛紫翻起白眼,他便更加兴奋!激动、狂喜充斥了他的心脏,战栗中皮鞭收紧勒进皮肉,粗重的喘息声中,他达到高潮释放出来,而身下的奴隶或是别的什么人早已在恐惧中,快感与疼痛的双重折磨下死去了。即使这样,他仍然觉得不满足,于是同时叫几个奴隶来,看着他们自相残杀,或是喂食大剂量的催情药物,缠绵至死。有时候,他去地牢,一刀一刀的凌迟犯人,或是……
他能想到的死亡方式有多少种,,他便要做到多少种,毁去别人性命的同时也在毁掉自己,他在死亡这条路上越走越远,兽性永固……他诅咒别人冷血,却不知自己才是那个最冷血无情的人!
一双洁净的皮靴轻轻地停在仰面朝天的额尔德木图身前,是那名侍卫,打败他捆绑他的那个。额尔德木图看清来人,发起狠来,咬破舌尖,一口血沫向侍卫身上吐去,侍卫灵巧的避开了,血沫最后落了自己满头满脸!
额尔德木图恨声道:“你是谁?!”
侍卫浅色的眸子平静如水,没回答他,道:“王说,你杀业太重,地狱之门早已为你敞开,不知你这条命可够偿还你欠下的累累血债。他还说他会向天神祈祷,愿你在地狱少受些苦楚,早日超脱。”
“我不要他的祈祷!呸!老不死的,我诅咒他!”额尔德木图愤恨大骂!骂完又问道:“你到底是谁?!”
侍卫看着他,那眸中似乎起了波澜,只一瞬,便看不见了。他道:“你还不配知道我的名字……”
“行刑!”一声高喝,五匹骏马缓缓拉扯绳索向五个方向前进。越来越紧的绳套勒住额尔德木图的颈项,面色开始青紫,他感到难受了,剧烈挣扎,可撼动不了那些马儿的一毫一厘。濒死的恐惧占据了全部心神,这时的额尔德木图感受到了死人曾感受的绝望。绳索逐渐绷紧,嘎吱吱,额尔德木图高壮的身躯被巨力扯出脆响,惊得人们心惊肉跳!
围观的人群终于发出一阵惊呼:“啊……扯碎了!”
血迹与尸块瞬间洒满空地,血点到处飞溅!一名胆小的贵族脸上溅了些血迹,顿时歇斯底里大声叫喊着:“他死了!死了!”然后咕咚一声摔倒在地人事不知。
巴彦之狼最终以这样惨烈的方式结束了一生,而胡赫鲁至始至终都没有露面。老人心中作痛,从少年时一路走来的伙伴们如今面目全非……便是自己,也背离了初衷,歃血为盟的誓言还响彻耳边:同甘苦共患难,为奴隶们的自由奋战,生有命死何妨……
最后他成了王,成了所有人的主人,而他的兄弟们成了奴役别人的可怕存在。他的雄心壮志很快在政治权谋的斗争中消磨殆尽,看来至死也不能实现了。
王其实很早便灰了心,只是努力维持着至少表面的和平,努力让奴隶们过得好一点。几年前,他开始削藩,收回兵权,收回封地,限制向权贵们分发粮饷分发牛羊等等一切,然而遭到了曾经的奴隶现今的贵族们的一致反对。在利益面前,一切都不值一提。
就连王子们也是沆瀣一气选择站在贵族一边,而大巫始终保持沉默中立,胡赫鲁奈何不了谁,仅有的几个支持者是他一手提拔的出身并不好的平民或奴隶,背后没有庞大的部族支持,很难有所作为。
胡赫鲁这几年过得很艰难,即使这样,他还是将兵权牢牢握在了手心,有了底气,可以做他想做的事,遗憾的是他老了。王子们明争暗斗,终于赶在白连回来之前,重伤他,他们的企图昭然若揭!王心碎,心脏一边滴血一边谋划,必须扫清障碍,扶五子白连做王!因为唯有他有那个本事——他一定能够振兴巴彦!
自从白连去了鲁国,胡赫鲁王派去东洲暗中保护他的密探每年都有好消息来。灵雨结交皇子得到庇护,殿试拔得头筹,授翰林学士,开始经商赚钱,组建暗卫兵团,一桩桩一件件都让胡赫鲁王看到了希望,不愧是他白明云的儿子,不但精明而且兼具胆识魄力,王坚信他会是一代明君。江山已经打下,不需要征战了,余下的便交给你,我的儿子,白灵雨……
金帐外因额尔德木图之死而起的喧嚣片刻便平静下来,权贵们纷纷回到帐内,心有余悸,看向胡赫鲁王的目光中又多了些惧怕。
众人想起与王因为封地、财物而起的长达几年的拉锯战,为保住封地、财产,付出的是交出兵权恢复奴隶自由身的代价,虽然从别的部族那里又补充了些奴隶,但数量少的可怜。那时觉得没什么,现在想来被算计的是他们啊。恢复自由的奴隶们没有土地没有牛羊,多数人选择加入军队,宣誓为胡赫鲁王效忠,王得到了他想要的。想起这些,权贵们觉得脊背发凉。王还是王,老谋深算的胡赫鲁,不愧为草原第一勇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