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玉脸上瞬间染了一层薄红，垂着头，不知解释什么才好。
好在唐锦煌并未过多追究，见墨玉窘得说不出话来，只似有若无地轻笑了一声道：“走吧，去晚了，怕是就耽误了。”
墨玉松了一口气，连连点头。
二人来到玉山的旧居之上，还没进门就听到低声的呜咽，在阴暗的天气中格外清晰，想来是千莘他们早已到了，陆家姑娘见了父亲的尸体，难免伤心。
墨玉走进去，那几个小混混全部蹲在角落里，不敢做声，看那一身衣服凌乱，个个鼻青脸肿的，想必少不了被千莘狠狠揍了一顿。
千莘气的在院子里团团转，苏沛则是耐心又同情地蹲在陆芹身边小声安慰着，见墨玉进来，连忙起身道：“掌柜的，怎么办呀？”
墨玉心里也有气，但多少也有些无奈，她如何能知道怎么办？
唐锦煌撑着伞，木着一张脸，陪墨玉来到放置尸体的小棚之下，尸体浑身上下都是泥，衣服破烂，伤口早已停止流血，但是衣服上还是能看出被泥水污染的大片血迹。
唐锦煌顿时冷了脸，看向陆芹：“那些人为何对你父女二人施暴？”
陆芹抹着泪，看唐锦煌的衣饰也知道唐锦煌绝对不是普通人家，因此只是一边抽噎着，一边看向墨玉。
“陆姑娘，这位是国公府的唐大少爷，你有什么委屈尽管告诉他，唐大少爷一定会替你讨回公道的！”
有了墨玉的鼓励，陆芹这才点了点头，梨花带雨地看着唐锦煌：“民女的父亲，是这玉山脚下的郎中，虽然医术说不上高明，但是村中的一些小病父亲却是十分拿手，父亲身体不好，平日里就给乡亲们看看小伤小痛，每月进城卖些平日里采的草药，倒也能过活。”
陆芹一边说着，墨玉一边点头，她与陆家父女也是前月认识的，那时候陆芹陪陆父带着药来城里卖，结果医馆借口营生不好做，给他们开的价格太低了，千莘看他们的药还算上乘，便买下了，还多给了点银子，让他们以后都把药卖过来。
“前几天，民女与父亲上山采药，却是遇上了这群无赖，青天白日就要强抢民女，幸好村中的哥儿跟着，民女才躲过一劫。今日，那群人又来了，说是玉山是他们的地产，我们采了他们的药，要赔一百两银子，这不就是强盗吗？”
“好大的口气，”千莘哼道，“本姑娘在这儿住了这么久都没说这玉山是本姑娘的，他们占了本姑娘的院子还敢大放厥词，可别让本姑娘遇着，不然，定叫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墨玉嗔怪地瞪她一眼：“别咋咋呼呼的，唐大少爷办案呢。”
千莘“哦”一声，委屈地撇撇嘴不说话。
唐锦煌倒是并未理会千莘的义气之语，又问道：“那些人姓甚名谁？长什么样子？穿什么衣服？平日里都在何处逍遥法外？这些，陆姑娘可说得出一二？”
“这……”陆芹想了一会儿，摇摇头，“他们有四五个人，都是三十来岁，其中一个留着山羊胡，左眼下有一颗豆大的肉瘤，其他几人，都没有什么特别的。他们的衣服都是郦丝的，平日里，都爱去京城的花街柳巷厮混，但是他们也没钱喝花酒，大多时候也就摸一下门口红姐儿的手罢了。”
唐锦煌垂眸想了想，摇头：“若说他们平日里根本去不起青楼，那又如何能穿的起郦丝？郦丝是商人才会穿的衣料，不说多么华贵，但是丝质脆弱，轻易就会损坏，普通人穿，难免磕磕绊绊，未免太过浪费。”
陆芹想了想，又道：“可是那些衣服很合身，看起来并不是抢来的，该是量身定做的才是。”
“而且他们平时进不了青楼，今日却去了温香楼喝花酒……且不说他们究竟去没去，这身衣服，新吗？”
“新！”
“那就对了，他们最近，一定发了一笔横财。”唐锦煌冷声道。
否则一群平日里连普通花楼都进不去的人，怎么可能穿郦丝，进官坊。
唐锦煌说完，便已抬步走进主屋。
墨玉在时，并不贪图享受，何况本也是法术幻化出来敷衍人的东西，便显得十分寒酸，主卧中只有两张紧挨着的石榻和一个柜子，如今那个柜子已经被拆做一块块木板铺在地上，上面铺上了七七八八的衣服充作地铺，还将无处安放的换洗衣物安置好了，当真是将“寒酸”二字诠释的淋漓尽致。
整个主卧中散发着一股说不出来的臭味，与初冬的湿寒气混杂在一起，让人极不舒适。
墨玉紧随而进，就见唐锦煌皱着眉，一脸嫌恶地用剑轻轻拨弄着铺在木板上的衣服，不多时，便翻出一块素白的锦帕。
这锦帕四四方方，没有纹饰，用处很灵活。
虽然样式常见，却不是普通人会用的东西，这汗帕材质是上好的湖锦，价格不菲，普通人家可是求都求不来，也就有些富余的人家可能会用来包裹重要的东西，再奢侈的就用来做汗帕或者擦手什么的，显然不是这群寄居山野荒屋的地痞流氓能买得起的东西。
唐锦煌用剑尖轻轻挑起那块素帕，放置在了一处还算干净的地上。
墨玉见此，也忍住内心的嫌弃，从门后拿了一根不知用来干嘛的竹竿，翻查着石榻上凌乱的衣物和脏兮兮的被褥。
“什么都没有啊。”墨玉有些失望地对唐锦煌道。
唐锦煌点点头，解释道：“大概是他们带在身上或者藏起来了，想来是数目不少，怕弄丢了。”
“混蛋。”
墨玉低声骂了一句，用手中的竹竿挥打几下，将这些衣服被褥打得破烂不堪，想想不解气，便干脆用竹竿将之全部打包拿出去，丢在灶台边一把火烧了，还能顺便取个暖。
苏沛还没反应过来，墨玉已经点了火，只得无奈道：“掌柜的，你真是冲动了，这些东西没准是从百姓手中抢来的，被你一把火烧了，便是想还也还不回去了。”
墨玉顿时愣住了，懊恼地叹了一声：“我……我实在是太生气了，就忘了。”
唐锦煌眼中染上笑意：“无妨，这么脏，便是还回去，人家也不一定要吧，墨姑娘处理的很好。”
墨玉不好意思的垂着头：“我下次会注意的。”
苏沛：……
行呗，你是国公府大少爷，这里就你地位最高，你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