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流鸢没想到自己此次下来天台山之后,只在江湖上行走了不到月余就很意料之外的在齐云山下找到了大师兄沐花云冲,他那时正栖身在齐云山下左近村镇中的一家山野客店之中,此客店名叫云水客店,平日里客人并不是很多,大师兄在客店中住的自然是客店二楼一间最上等客房,但是却只是单间,另一间价钱更加高些的上等套间,此时正被一个道姑打扮的娇媚少女当作一个暂且将就一下的粗陋栖身之所,流鸢只在大师兄的客房里隔窗向走廊对面稍稍瞄了一眼,就立时一眼认出对面上等套间里住着的这个小道姑子,其实正是昔日清净天上的夕颜神女,虽然夕颜神女她和大师兄一样是花精之身,无情一脉,但是鸢花花境在澜沧江畔,夕颜神女却自幼生长在巫山之巅,她和大师兄之间本该自来未曾相识才对,为何大师兄他却好似是有意一直跟在这位神女左右,难道大师兄他也和自己对花裳一样,当真是忽然之间开始莫名其妙的对这位夕颜神女动了男女之心……
“喂,你不要自己是什么人,眼睛里看见别人就全都是什么人,”沐花云冲对流鸢的忽然到来显然是一时间有些很措手不及,“你让花裳那小妖精给哄的神魂颠倒的,她让你下山来找我,你就当真来了,你也不想想,她是怎样平白无故的忽然认定我现下一定是正隐身在江湖上算计什么的,你该不会当真以为她只是在找借口让自己好容易有机会在天台山上再见不到你这个碍眼麻烦的吧,”他问。
“师兄,这样在背地里说一个女孩子坏话,不是咱们昙华山上弟子所为,”流鸢看起来很不喜欢从师兄嘴里听到任何一句对花裳稍有不敬的冒犯言词,“而且她说错了吗,你好好的不在昙华山上念经,跑来这家山野客店里盯着一个落魄神女做什么?”他问。
“哼,她倒确是一点也没说错话,但是难道你一点也不会怀疑,她为什么会在你师兄在江湖上的行踪上,一点没说错话?”沐花云冲无奈问他。
“师兄,若是到了连花裳都要这样苦心算计的地步,问题是不是当真已经非常严重?”流鸢一瞬之间幡然醒悟过来,“难道此事当真已经严重到会威胁到天台山存灭地步?”他问。
“你非无情众生一脉,此事本不该冒然将你牵扯进来,”沐花云冲知道事已至此,再怎样隐瞒都已经无用,只得无奈直言问他,“近来你在天台山上时,有没有见过圣源树神尘水清逸?”他问。
“好像,确是很长一段时日未曾见过,不过圣源树神时常会闭关清修,平日里也很少从天荒之境中出来和旁人相处,”流鸢言道。
“若是现下圣源树神当真只是在天台山上闭关清修,花裳那小丫头也不必如此急着将你给打发下山来,这世上哪个女人会嫌弃身边多一个予取予求的备胎和观音兵的,她此次这样急着将你给打发下山来,只怕真正是为了查探这个而来,”沐花云冲说话间将自己左手掌心轻轻在流鸢眼前一晃,流鸢好奇之下定睛,只见沐花云冲左手掌心中清晰浮现着一枚淡青色花钿印记,此印记流鸢隐约记得只在昙华山上一本上古秘笈中见过,据说是叫移花令,此令可以让天下一切无情众生俯首听令,不敢有半点违逆,传言是久远前称霸澜沧江畔的雪楹花境号令天下花树草木之用,违令者立斩不饶,因为无情众生没有完整的三魂七魄,除非渡为仙身生出元神,催化命魂成为完整的三魂七魄,可入轮回投胎转世,不然一旦身死即是魂消魄灭,三途六道再无一点痕迹可寻,所以无情众生轻易是不会无故自寻死路的,因此上对移花令自然是会唯命是从,半点不敢违逆,虽然大师兄他已经有完整的三魂七魄,但是鸢花花境中的其余族众,可未必也是如此,这世上能够让大师兄他甘愿唯命是从之人,除却这枚传言中的移花令之外,自然只能是以鸢花花境全数族民性命要挟才可,若是当真如此,那圣源树神既然也是无情众生一脉,莫非……
“不错,你被那小丫头哄了,圣源树神早已因为移花令现世而不得已离开天台山上,现下正在隐仙山上听命在移花令之主座下,不然天台山上的花树草木只怕一夜之间就会被化为一捧飞灰,”沐花云冲无奈言道,“花裳那小丫头自然是不知道这移花令到底为何物的,但是以她心性,即是知道,谁敢威胁天荒之境,她也决计不会轻饶,只是这个移花令之主,却着实是一个她决计招惹不起的狠厉人物,早在久远之前,他的出生,本就是个天地不容的存在,”他说。
“既然天地不容,他却为何能够活着,如此违逆天道之人,天庭上那些神仙真圣又岂会当真对他这样势必祸乱三界之人坐视不理?”流鸢疑惑。
“自然,当日他的出生本就是为了祸乱三界而来,天道能让他出生,天庭却未必会容他活着,但是不知为何,本来他该是一个传言中已经被天帝施计诛杀之人,而今却忽然现身在隐仙山上,还扬言要一统三界,将齐云山给杀个片甲不留,因为移花令真言在身,师兄也只得依照移花令主之言听令行事,夕颜神女即是令主交给师兄的一个重要任务,令主要师兄确保夕颜神女在齐云山下一切安好无虞,待到他来日亲身攻上齐云山时,师兄也要确保夕颜神女不要在齐云山上冒然现身,让令主难做,”沐花云冲看似对流鸢没有半点欺瞒,“所以你现下即可尽快回去天台山上转告花裳,只要圣源树神在隐仙山上没有任何背叛令主之举,天荒之境令主也是不会轻易去动的,移花令主自己本来即是个妖精,又怎会轻易得罪世间妖族,毕竟想要一统三界,总要先有自己一派势力,他不依靠天下妖精魔怪,难道还能去依靠人间凡人?”
“师兄,你话虽如此,但是如此重要事情,你当真要连师父都一起隐瞒下来,这可是桩事关三界苍生的紧要事情,你现下心里到底在打什么主意?”流鸢直言问他。
“哼,三界换谁当主子,与我何干,但是我一个不小心,说不定就会让整个鸢花花境跟着一起陪葬,”沐花云冲忍不住冷冷直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鸢花花境昔日虽曾受过东皇一脉尊神恩泽,但是毕竟仙妖有别,你身为东皇一脉子弟,心中是不是也一直以为,若是有一日为保三界苍生非要诛灭鸢花花境一族不可,你也会拼命将我护持下来,你只知如此算是对我的深情厚义,但是却也从来不会明白为何我非但不会对你心存感激,反而还会恨你入骨,”他说。
“师兄,既然鸢花花境现下境地如此不堪,你为何却还坚持要将此事独自担在自己一个人身上,那个移花令之主又没有三头六臂,说不定他出手都未必能打得过师父,而且即是连我父母都对付不了他,你忘了云中君还可请元始天尊出手相助,”流鸢当即忍不住蹙眉提醒他说。
但是显然,沐花云冲自来心思就比流鸢清醒通透的多,既然移花令主现下除却一统三界之外最想要干的事情就是血洗齐云山,那自然是冲着云中君来的,因为除他这个云雨之神外,齐云山上还有谁能够和一个无情众生纠扯上任何恩仇私怨的,云雨之神本就是天道为了恩泽天下苍生而以先天灵炁化生出来,而天下苍生中最需要被他这个云雨之神恩泽的,自然就是世间一切无情众生一脉生灵,现下只怕这个云中君非但不能出手助三界苍生渡过此次移花令主现世灾劫,反而他自己才最有可能是此次移花令主现世的最大症结所在,若是当真如此,只怕却倒反而是件好事,因为东皇一脉现今沦落至此,这个移花令主心情总会好些,如此鸢花花境处境也可暂时安稳一些,只是让沐花云冲现在心中最为百思不得其解的一桩疑惑却是,为何这个移花令主会特意让自己前来齐云山下护持夕颜神女一切安好无虞,她即是东皇一脉中人又是云中君的魔妃,难不成当真是因为,昔日他和云中君曾同时爱慕上这位夕颜神女,但是夕颜神女却弃了他这个和她一样是花精之身的移花令主,反而却义无反顾的投身在云中君这个先天灵炁化生而来的东皇一脉尊神怀中,让他成为四海八荒之中一个最大笑料……
(二)
流鸢虽然自来知道什么叫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也知道大师兄自来心思手段不是自己可以轻易猜度出来,但是说到底,这个移花令主现下也只是能够以移花令号令天下无情众生一脉,而那些花精树精在流鸢眼中又自来无甚大惧,这个移花令主想要一统三界至少是在流鸢看来,只怕才该是一个四海八荒中的最大笑话才是,所以既然师兄现下并不想让旁人知道移花令之事,流鸢也以为除却花裳她兴许从来也是欺瞒不住之外,其余自己能够接近到的神仙真圣,即是师父和南华上仙,自己也可以先替师兄将此事暂且隐瞒下来,毕竟师兄至今还只是个妖精,流鸢心中也确是不敢自信师父和南华上仙知道移花令之事后会怎样对待师兄,神仙对妖精的爱总是有条件的,即是没有条件,也总归是有一条不可逾越的底线,而师兄现下的一举一动,显见的都是在疯狂触碰着这一条不可逾越的最后底线。
神仙的底线自然是不能危害三界苍生,但是这个移花令主既然想要一统三界,三界中一场刀光剑影的灾秧劫祸却总是免不了的。
所以在低头仔细斟酌思忖一番之后,流鸢忽然抬起头来两眼放光的看在师兄脸上,“师兄,除却无情众生之外,这个移花令主是不是也不介意多收一个有情众生当做一个侍奉杂役?”他问。
“你又在胡闹了,难不成你当真为了花裳那小丫头,想要只身一人独闯上隐仙山去?”沐花云冲冷言问他,“别以为那个移花令主发起怒来,圣源树神当真能够护你,”他说。
“但是我不亲自去一趟隐仙山上,怎能确定圣源树神现下确是一切无恙,那可也算是花裳的一个父亲,虽然两个男神生出来一个女儿这件事情,在三界中早就已经成为了一个最大笑话,”流鸢无奈。
“哼,你也知道这是个笑话,无情众生却倒是时常雌雄不分,公的也可开花结果,但是和一只鸾鸟一起生出来一个女儿,这才是圣源树神这辈子里一个最大笑话,实话告诉你,圣源树神在隐仙山上的日子自来不算太好,因为久远之前,这个圣源树神就因为已经和几大妖族族众一起被封印在天荒之境中而无法出来听令于移花令主,移花令本是令主当时取自己身内一点精血以逆天之法炼化而成,可号令天下一切无情众生,但是移花令并非什么可以操控天下一切无情众生生死的邪令,只是移花令主施在天下一切无情众生身上的一样信物印记,若是当真想要天下一切无情众生尽数听命于他,自然依靠的还是自身逆天武力,但是那时他武力虽然逆天,本性却并不好杀,即是有人故意毁去手上移花令烙印,他也不甚在意,圣源树神当初因为被封印在天荒之境中,无法被移花令掌控,移花令主自然未曾在心中有多在意,左右那时移花令主也未必认识他,但是后来天荒之境封印被破,圣源树神却和云中君成了知交,这自然是让移花令主心中很是气忿,但是放心,移花令主现下留着这个圣源树神还是能有很大用处的,因为自圣源树神口中,令主他好歹能够多探听出来云中君之前在天荒之境中的一切,”沐花云冲眸光流闪之间向流鸢直言,“但是你若是去了,这个移花令主现下的脾气可是非常不好,你并非无情一脉出身,只怕这个移花令主若是当真喜怒无常起来,你可是连拔腿逃跑的机会都不会有,”他说。
“啊,若是当真如此,那我现下更要立刻前去隐仙山上看看,”流鸢听了师兄口中之言后,顿时开始心急如焚起来,“这个什么移花令主既然在心中如此在意云中君,总该先去劝说他和云中君之间的一切,千万不要轻易牵扯迁怒到花裳身上,花裳现下和清尘还没成亲呢,她现下可当真不能算是云中君家人,”他倏忽之间急急言道,“只是不知,这个移花令主他,现下到底知不知道清尘身世?”他问。
“放心,虽然是为了鸢花花境迫不得已听令于他,但是据师兄这段时日感觉,脾气性子不好其实也不一定就当真好杀,”
“即是如此,那我这次上隐仙山上,本该不至于当真有什么性命危险才是,”
“好啦,既然你坚持要去,师兄也知道拦不住你,但是当真到了生死危机时刻,也别指望师兄能立刻长翅膀飞回去救你,”他说。
(三)
既然心中主意已经打定,流鸢自然是在云水客店中再未多耽搁一分,立时急匆匆向澜沧江畔的隐仙山方向一路狂奔而去,这里沐花云冲当然还是继续护持在魔妃身边,不容她在齐云山下有半分差池,只是这魔妃不知为何,近来身边总是在死缠烂打的纠缠着一个锦衣华服的孙公子,其实以沐花云冲道行,自然能够一眼看穿这个孙公子其实本是一只杂毛猴儿修成人身,只是这只杂毛猴儿身上有天帝血统,怕不是那凌霄殿中的天帝老儿私下里和哪只女猴子精私通生下来的,当然,这样的事情即是已经被闹得三界皆知,眼下也是一点不关沐花云冲事情,只是现下这只杂毛猴儿日日纠缠在魔妃身边反而却当真倒算是沐花云冲眼中一个不大不小的棘手麻烦,因为这只杂毛猴儿若是当真在心里觊觎魔妃美色,最能得偿所愿的办法自然是立刻将魔妃给从云水客店中劫持回去凌霄殿中,只是这个杂毛猴子未必知道,除却现下正在齐云山上净心清修的这个还未曾记得魔妃是谁的云中君之外,远在千里之外的澜沧江畔,隐仙山上,还有一个正在冷眼天下,睥睨三界的移花令之主,眼下也在痴心关注着这位魔妃在齐云山下的一举一动,自己既然已经接了护持魔妃无虞的紧要任务,一旦魔妃她有什么差池,势必会牵连鸢花花境被移花令主迁怒报复,毕竟,之前自父皇母后的闪烁其词中,沐花云冲也能隐约猜测到久远之前,鸢花花境曾经背弃过这个移花令主一次,但是这个移花令主为何会忽然之间在隐仙山上横空现世,父皇母后却一直不愿向自己坦然言明,许是因为受到了移花令主威胁,毕竟自己心机深沉的名声在三界中尽人皆知,那个移花令主自然也不会非常信任自己,更何况自己现下还算是昙华山上的首座弟子,相比圣源树神,自己显然是更加容易对这个移花令主生出背叛之心来的,其实沐花云冲心中也知,以魔妃法力,自来不需要自己在旁边尽心护持,移花令主只是在借此试探自己忠心,其实这又有什么太要紧的,鸢花花境自来只想要在三界中安稳过自己日子,至于三界之主今日是谁,明日是谁,当真很重要吗,若是移花令主当真有本事当这个三界之主,自然对鸢花花境也是有很大好处的,至于昙华山一脉,自然是能护几个是几个,只要令主愿意将几个紧要之人留下,沐花云冲自以为自己也不会对此有多大怨言。
(四)
因为鸢花花境昔日确是曾经受过云中君恩惠,所以沐花云冲在客店中很快即寻得机会以鸢花花境太子身份和化名清宁的魔妃相交,清宁也知沐花云冲曾经在天台山上相助过云中君对战天帝和玉帝派下来的十万天兵天将,所以对客店中的这一次偶遇心中并未有什么太大疑惑,清宁现下栖身在客店中只是为了寻得机会再去齐云山上寻找云中君,设法再将他引诱去澜沧江畔的隐仙山下,破除雪楹花境封印,沐花云冲此时才知魔妃和令主二人之间定然是有莫大渊源,若是魔妃当真也是出身雪楹花境一脉,那二人自然该是同族才对,如此令主他却倒是可能并非有意试探自己,而是真的以为自己能够护得他这个流落世间的族人无虞,只是因为令主未曾明确下令,沐花云冲此时也不敢冒然将移花令现世之事直言告知给眼前这位清宁魔妃,只推说自己闲来无事浪荡江湖,暂且在这家客店中些许盘桓几日,过几天逍遥闲散日子。
清宁看起来却倒是很高兴能够在客店中遇见沐花云冲,因为她现下急于想要尽可能的减少一些和那位对她百般殷勤讨好的孙公子的单独相处机会,自己刚刚设法让芙儿在这个孙公子眼皮子底下逃去尘水云沧身边,她知道此举定然会让这个孙公子对她非常愤怒伤心,但是说到底,这个孙公子对待自己这样一厢情愿的痴心爱慕,也是自己眼下一个不大不小的棘手麻烦,不管自己现下心中对待云中君到底是爱是恨,都和这位孙公子没有任何关系,自己也是决计不可能放弃和云中君之间的一切爱恨转头爱上这位痴心一片的孙公子的,感激和爱慕之间的差别有如天壤,只是这样的天壤之别,孙公子他是永不会真实感觉到的,即是云中君现下再记不起来她又能怎样,她知道只要一枚回神丹就可让一切回去那个兴许此生此世再也回不去的从前,元始天尊有意让他投胎失忆之后再将他送去齐云山上渡化,但是清宁却知,这样的渡化自来只是一桩自欺欺人的强买强卖,因为既然投胎之后他再也记不起来一切前尘旧忆,自然也就失去了选择接受渡化还是不接受渡化的一切自由,如此渡化手段在清宁眼中多少有些挟恩求报意图,让被渡化之人在强行的被动感激中心甘情愿驯服顺从,昔日东皇一脉中人可自来未曾如此渡化过世间任何一个芸芸众生,因为世间万物生死荣枯,繁华一瞬,三界生灵一生一世,悟又怎样,不悟又怎样,既然一切总有一日终会归于尘土,为什么一定非要参悟道法不可,而且参悟了又能怎样,世上最难不过放下,清宁知道自己心中现下最放不下的到底为何,而这一切,却自始至终和这位孙公子没有一点相干。
但是清宁却没想到,很快,这位孙公子就因为方丈岛上一件天大祸世,而让清宁再也无法与他两不相干,据这位孙公子在客店中义愤填膺的一番说辞,清宁知道因为芙儿之前在方丈岛上遭受的一切,尘水云沧激忿之下派人报复,派遣一众虾兵蟹将去方丈岛上疯狂血洗,之前方丈岛上本来有孙公子自海宁花果山上招纳来的数千猴儿充作手下兵将,这些猴兵各个都是拖家带口的举家住在方丈岛上,那些虾兵蟹将在方丈岛上大开杀戒,将岛上猴子不分大小杀了大半,而其中死伤最为惨重的,自然是那些并无任何还手之力的猴儿幼崽,孙公子在清宁跟前一顿声泪俱下的义愤控诉,让清宁一时之间心中很是愧疚不已,但是自己毕竟曾经和尘水云沧知交甚深,怎样也不可能亲自去找尘水云沧替那些猴儿幼崽报仇,而且说到底,此事还是自己牵累他了,若是之前自己不擅自好心将芙儿给送去尘水云沧身边,料想事情也不至于变成现下这个惨烈局面。
只是现下,不管清宁心中怎样愧疚,看样子这位孙公子此次都是非要去天台山上找尘水云沧血债血偿不可,眼看着这位孙公子胸中怒火越来越大,一旁的沐花云冲却一直是眉头深蹙的对这位孙公子口中言词反复斟酌思忖,因为他深知尘水云沧自来不会放任手下兵将在执行任务时任意滥杀老幼妇孺,一念之下,他先行在客店中要了一桌上等酒菜招呼这位孙公子暂且先吃几杯上等好酒消气,自己却寻个借口先行离开,之后即急急飞身前去方丈岛上查探,却只见岛上确是有不少猴兵尸首,但是其中却并未见到一具猴儿幼崽尸首,随手抓来一个侥幸逃出命来的猴兵仔细探问之下,才知这一群方丈岛上的猴子族中自有规矩,每只猴子都是长到八百岁才行成人礼,在行成人礼之前,自然是被称为幼猴崽子,所以这位孙公子口中所说的残杀猴儿幼崽,自然指的是这些还没行过成人礼的猴儿,幸而不是八千岁才行成人礼,不然尘水云沧就该被人说成是下令残杀刚出生的小猴崽子了,而且就算是真的杀了那些刚出生的幼猴崽子又能怎样,事情是因孙公子而起,是他先无故将芙儿捉去虐待,尘水云沧可没有无故来方丈岛上抓只猴子回去虐待,这位孙公子看来心中自来即有一套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优越规矩,只许他无故欺迫旁人,不许人家反杀回来,据这只侥幸逃出命来的猴兵招供,他们这群猴兵在没来方丈岛上之前,在花果山左近不知肆意滥杀过多少凡夫百姓性命,毕竟猴子杀人和人杀牲畜一样,都是习以为常之举,只是三界众生自来眼睛只看得见别人如何来杀自己,却从来看不见自己如何去杀别人,因此这位孙公子才会因为方丈岛上的猴子被杀在客店里对清宁一番义愤填膺的血泪控诉,却忘了尘水云沧他即然身为蚌族之皇,眼睛自然也只看得见芙儿这只小蚌精被一只杂毛猴儿欺辱虐待,他可自来没有闲心去对那些方丈岛上被杀的猴子兔死狐悲,物伤其类,这位孙公子强求一只蚌精去同情可怜一群被杀的猴精,沐花云冲以为这位孙公子的心思还当真是有些让人匪夷所思,自己在客栈中特意为他要来的那一桌上等酒菜中,每道菜都是众生血肉,难道这位孙公子在每次用膳之前,还要像模像样的对着盘子里的烧鸡炖鱼一顿悲伤垂泪,悲天悯人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