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胤真人的归来在天墉城掀起了一阵风浪,大家过了好些天才稍稍平静下来,只是一直没有等到这位长老出来讲授御剑心法,林千凝便见几位师姐和许多师兄弟都很是失落,姜蓉蓉更是每天在耳边念叨:“怎么还不授课,怎么还不授课,到底什么时候授课……”
沈冰荷虽然看上去十分平静,依旧每天都刻苦修习剑术道法,未曾有丝毫懈怠。但是这个冷美人的笑容却比以前多了许多。
而林千凝这几天就没什么心情了,她时常会想起死去的修岚师姐,虽然她跟修岚以前并不相识,只是被派遣一起办事才认识的,但是一想起在山脚下被袭击时,修岚师姐奋不顾身挡在她身前的样子,千凝感动之余更觉心中有愧,是以身边的人都在为紫胤真人归来而高兴不已时,千凝却有些心事重重的。
这一天,千凝等几个入门弟子,跟着灵枢师兄在后山练剑。众人练了大半日便坐下休息一会儿,姜蓉蓉见千凝这几日好像不大开心,就猜到她大概是因为修岚师姐的事,心中难过。于是有心帮她排解一下,便故意逗趣逗大家笑。
千凝果然也被姜蓉蓉逗笑了,便也跟着开了两句玩笑。这时便听到一个贱兮兮的声音:“有些人可真够冷血的,同门师姐为救她而死,尸骨无存,她居然还有心情在这里说笑!”
接着便有人附和道:“就是,这样的无情无义之徒,就该逐出天墉城。”
众人回头一看,便见领头的是威武长老的入室弟子灵渊,他十几岁年纪便成了入室弟子,颇有些修为。但却年轻不知深浅,加之早早拜师,一向自命不凡,身边又聚了几个要好的师兄弟,因此平日行事一向霸道。一次他懈怠功课,威武长老教训他的时候,对林千凝这个‘别人家的孩子’称赞有加,把灵渊虐得体无完肤,让他在一众师兄弟面前颜面尽扫。师兄师姐也就算了,可是在师弟师妹面前丢人,而且还是被林千凝一个入门弟子给比下去了,他是绝对不能忍的。于是自那之后他便对千凝生出莫名的嫉恨,常常对千凝寻衅刁难。
今天又得着机会了,难免又要磋磨千凝一番。
众人见了师兄,都起身依长幼向他行礼。千凝却没动,还坐在那里,斜睨着他。
“看见了没有,不仅无情无义,还目无长幼,毫无规矩礼数,真不明白这路货色怎么还能留在天墉城。”灵渊阴阳怪气道。
千凝白了他一眼,朗声道:“不明白吗?当真不明白,你就去问掌教真人好了,来这装什么大尾巴狼啊!”
听千凝如此不客气,之前没见过千凝跟灵渊交锋的人都吓坏了,都在心中暗暗叹道:“疯了吧!她怎么敢这样对灵渊师兄!他可以威武长老的入室弟子啊!”
“你!“灵渊恶狠狠地指着千凝道,”修岚怎会救你这种人,我看该死的明明是你!“
千凝往日再怎么跟灵渊闹,明着也都是叫师兄的,最多话里带机锋刺上灵渊几句。可今日,她本来就因为修岚的事难过,灵渊却往她伤口上撒盐,所以她才会如此不客气。
千凝冷冷道:”既然师兄这样觉得,那便杀了我好了,“说着站起身缓步走到灵渊面前,微微扬起下巴,”动手吧!光说不练多没意思啊!“
灵渊见千凝开始耍三青子,便岔开了话题,微微一笑道:“我可不敢随便动手,我怕遭到报复!”
千凝道:“你什么意思啊?“
灵渊走向其他人,在他们身边来回踱着步,同时带着怀疑地语气,道:“修岚修行时间不短了,她也是有一些修为的。可那天她不仅无力招架,还被妖邪吞噬尸骨无存,便说明那妖邪是颇有道行的。如此厉害的对手,修岚也折了,分明眨眼间便可除去你,怎么你现在还好好地站在这呢?”
灵枢见事情似乎往更糟的方向发展了,便出来劝解道:“林千凝说了什么话不入师兄的耳,让她给师兄赔礼也就是了,她是小师妹,还望师兄担待些。莫要……”
“闭嘴!”灵渊打断他道:“你懂什么!我可不是因为她出言不逊这点小事才这样说的,这可是关乎天墉城的安危,据此分析,我看她分明有勾结妖邪,戕害同门的嫌疑!”
“你说谁勾结妖邪,你凭什么这么说?你有证据吗?”千凝气道。
灵渊带来的人附和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证据迟早会出现的!”
“就是!”
“我看以后大家见了林千凝还是都躲远一点,否则不知谁就会成为下一个修岚师姐呢!”
千凝冷笑一声,露出轻蔑的眼神,道:“你们今天早上是不是吃屎了?嘴怎么都这么臭!”
灵渊旁边的弟子正欲反驳,千凝却抢先道:“还有啊,你们几个干脆别叫他师兄了,叫爹好了!我看你们几个对他未语先笑,代客煎药的劲头儿,你们对他肯定比对亲爹还孝顺吧!”
”林千凝!你!“几人正欲发难。
灵渊却对众人道:“看见了吗?果然被我说中了,事情败露她无话可说,只能开口骂人了吧!”
千凝微微一笑,道:“我不仅骂你,我还要打你呢!”说罢便欲上前动手。
姜蓉蓉拼命拉住了千凝,其他几人也都上前帮忙拉着。姜蓉蓉一边拉着一边低声在她耳边劝道:“冷静点啊千凝!擅自跟同门动手会被处罚的,重则逐出天墉城啊!”
千凝这会儿才不管这些,灵渊以前就总找机会为难她,持续了将近两年,她一直忍着的,可这次她是真的被惹急了。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就算被逐出天墉城她也要痛痛快快打这一架,让这个人渣身上留下几处记号就最好!
千凝一边挣扎,一边朗声骂道:“灵渊,你这个没种的无耻小人!找茬打架却不敢动手,只会耍嘴皮子。你多次寻衅于我,不过是因为威武长老在你面前夸过我几句,你就如此不能容人。你身为男人,气量如此狭小,比个娘儿们还不如!”这时千凝的嘴被灵如师姐捂上了,千凝却掰开她的手,接着骂道:“此等名声若是传扬出去,丢死你师傅的脸!更丢死天墉城的脸!”
其他人还在拼命拉着,千凝却还在挣巴,”你们别拦着我,他不是说我勾结妖邪吗?怎么还不来清理门户!怎么怂了?平时装的挺厉害,原来就是个只会暗使心机,每日想方设法算计别人的小人!孬种!”
灵枢见此情景,简直想直接打晕了千凝算了,他看灵渊已经被骂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了,心道,不好!果然下一刻,灵渊那边的情况就一样了,他带来的几个师弟也开始拦着他,阻止他动手。灵枢心中哀叹:“天呐!针尖对麦芒,灵渊也正是年轻气盛一点就着的性子,这……要不我去请威武长老吧……”
灵渊平日横行霸道惯了,之前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待他。今日当着这些师弟师妹的面,被千凝一顿骂,面子完全被撕碎了,他哪里受得了。于是拧着眉瞪着眼,愤愤道,“你!你这个牙尖嘴利的狐媚子,好……好……我今天就好好教训教训你!”
灵渊说完便对手下人示意,那些人跟灵渊日久,也颇有些争抢好斗,此时见灵渊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便放开了他,反而去拦着前来阻止的灵枢。
千凝见灵渊过来了,便使了个身法挣脱了阻拦,转眼间两人便动起手来。
为了避免被戒律长老发现,灵渊并未用剑,而是对千凝拳脚相向。千凝也一样想法,便也没用剑来招架,同样拳脚招呼。
千凝是女子,眼下修为也不及灵渊,不敢跟灵渊硬碰,好在她身法灵敏,一转眼已躲过二十几招。灵渊盛怒之下招数使得难免有破绽,千凝一面躲闪一面寻他的破绽,终于看准机会一连几招连攻灵渊的穴道和薄弱之处,一个巧劲将灵渊掀翻在地。灵渊倒地的时候反手抓住千凝将她一起带倒,两个人又继续扭打在一处。
灵枢等人想上前拦阻,都被灵渊带来的人拦住,无法近前,一时间乱做一团。
此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断喝:“住手!”
陵越陪着紫胤真人自剑阁出来,师徒二人边走边叙话,正走到后山空地附近时,一阵喧闹声打断了言语。
陵越一时惊怒,天墉城门规森严,修行之人清净为首要,门内严禁无故喧哗吵嚷,竟有弟子如此不守规矩!
循声望去,便见后山空地上那一番热闹景象。
听到断喝之声,众弟子循声望去便见掌教真人和一位仙尊正朝他们走过来。
千凝只觉得刚刚还飞扬跋扈,不可一世,招招紧逼的灵渊,一下子就衰掉了,并且以最快的速度推开了她,撤出了战斗。等千凝回过神来,便看见了两位真人。
掌教真人大家自是认识的,另一位仙尊,发如银河倾泻,面容却俊逸非常,气质肃穆清绝,不染凡尘,如此人物大家自然都反应过来是谁了。于此种情形下见到掌教和紫胤真人,一时间有人直接傻了眼,有人倒吸一口凉气,皆都顿了一瞬才想起行礼,“弟子拜见紫胤真人,拜见掌教真人。”
掌教和紫胤真人还未走到近前,灵渊已经惶恐下跪。
掌教责问道:“因何事争斗?”灵渊抢先说道: “林千凝……她……她不敬尊长,出言不训,弟子看不过教训了她几句,她不但不思悔改还同弟子动起手来。”
千凝简直不敢相信她听到的话,实在想不到拜过师的人,竟还能有这颠倒黑白的不耻行径,愤愤道:“你还恶人先告状,你还要不要脸!”
姜蓉蓉听她当着二位真人说话还这样不客气,急地在一旁直扯千凝的袖子。
“你!”灵渊恨恨的瞪着千凝,千凝又瞪回去,灵渊刚想反驳她,掌教制止道:“好了!你二人私下争斗皆应受罚,自去戒律长老处领罚,”转而又问其他弟子,“此事尔等都看见了?”
众弟子称是。
陵越:“随他二人一同去戒律长老处,说明事情原由。”
众弟子道:“是。”然后赶忙把二人分开一段距离,以免再起争执,一同往戒律长老处去了。
陵越对紫胤真人道:“师尊,这林千凝的心性只怕需好好打磨一番了。”
紫胤真人道:“如此看来,此女的确不是个安静的性子,眉宇间还有几分凌厉之色,既得纯灵之体,若不善加管教,日后恐生变数。”
陵越顿首道:“师尊说的是,弟子日后会多加留意。”
一众弟子跟随千凝和灵渊来到戒律长老处,灵枢等人跟戒律长老原原本本的禀陈了事情原由。
戒律长老好生教训了二人一番,又念及二人只是口舌拳脚之争,并未挥剑相伤,便罚灵渊罚杖责三十,思过房禁闭三个月。林千凝思过房禁闭一个月。二人思过期间皆罚抄门规五十遍。”
处置完便叫人行刑,杖责的时候弟子不得以修为护身,打完三十杖,灵渊只觉得背上由疼痛至麻木,心口气血翻涌。起身对上千凝的目光,更绝耻辱,心中恨道,此事日后定要百倍千倍的从她身上讨回来。
在去思过房路上,千凝淡淡道:“好好的日子不会好好过,非要这样才舒服吗?”
灵渊忍着背上的疼,咬牙冷笑道:“咱们走着瞧!”
千凝看了他一眼道:“继续这种无聊的争斗只会伤人伤己,对师兄有什么好处?今日之事还不能引以为戒吗?”
说着二人已到思过房门前,千凝继续道:“师兄,不如我们就此了断吧!“
灵渊冷冷道:”你觉得如此结果能了断吗?“
千凝微微一笑,道:“今日这一闹,你我相争之事只怕整个天墉城都知道了,日后若再起争端,师兄也休想往外择。今后如何行事,师兄当三思啊!”
灵渊斜睨着千凝,“我如何行事就不劳师妹操心了,师妹不是想了断吗?日后我定会亲自给师妹一个了断!”说完便进思过房去了。
他二人皆进了思过房不提,且说其他人从戒律长老处出来,因见戒律长老动怒,又见灵渊受刑,皆是吓出一身汗。
姜蓉蓉跟沈冰荷感慨着方才的经历,又道第一次见紫胤真人竟是这种情景,只怕要给真人留下坏印象了,实在是太倒霉了。
沈冰荷心中却暗暗庆幸,她庆幸此番争斗被掌教和紫胤真人撞见,刚刚那二人起争执时,沈冰荷怕卷入其,因此未发一言,此刻她心下暗想:“如此,若紫胤真人收徒,林千凝定是无法再拜入他门下了,千凝如此一闹,莫说紫胤真人,即便是其他长老,只怕也不愿收她。习剑的天赋高有什么用,不能得师尊指点便难以增进修为,修为不够,上乘剑法便不能运用,千凝啊千凝,你终究还是不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