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花颜正式成为了懿月殿中的一个小宫女。
然,一切并没有她想的这么简单,除了上次的对话后,她再也没有从太后那儿,听得关于羽殇姐姐的一点消息。
数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人间的气候也逐渐变得寒冷。
夜寒天冻的,飕飕地风直往花颜的脖子里灌,亏得她是仙身,却连个凡人都不如。
她看那几个常年当差的小宫女,守夜巡夜啥的都不惧寒冷,无畏风雨,自己倒显得矫情了。
没想到这人间当差一点也不比天界轻松。
这不,太后大半夜的又指示自己去柴房里寻一盏旧烛台,说只有这沾了尘气的烛台才可以辟邪,真不晓得是从哪里道听途说的。
哆哆嗦嗦终于摸进了柴房。
前脚刚跨进去,后脚还没抬起,一股很强的力量,死死地拽住自己。
她还没来得及回头,只闻一股子酒气冲鼻,身后是一个醉醺醺的男人,“这是哪来的小宫女,本王还没见过……也没尝过……”
便一把将花颜推进柴房,摇摇晃晃地向花颜靠近。
花颜害怕得紧贴墙壁,不知该往哪里逃窜。
此时,男人却已经站在花颜眼面前了!他两手死死地套住花颜的手,一张猪嘴就要朝她亲来。
她觉得委实恶心,使出浑身解数,一巴掌甩给那男子,险要逃脱。
可那巴掌对于他来说没有任何的作用,反倒激起了更强的占有欲,他将花颜拦腰抱回,扔到床上。
“撕拉——”一声,花颜的衣服被扯破了,男子竟要欲行不轨。
花颜哪里愿意,拼死挣扎,左拉右锤……
只听耳畔“乒乓”声响,一盏晶莹透亮,散着金光的锁仙盅,砸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一股青烟,从碎片中袅袅而出。
“敢动我的人!你是在找死?!”熟悉的声音,一袭青衣落地,束发飘扬。
他的声音不再痞气,也不再吊儿郎当,却是如此认真而严肃,天下之人,皆可杀他,唯动他娘子,不行!
花颜泪眼盈眶,不知是被吓得还是看见他而激动的,心底呢喃了句“萧宇尘。”
那男子被萧宇尘一把力气甩到门外,晕了过去。
面上的严肃都是对外人的,转而又是心疼万分的看着花颜,一把将她揽在怀里。
好在这一次,花颜终于没有反抗。
而是依偎在萧宇尘的怀里,哭得稀里哗啦,孩子一般模样。
“颜儿你的脸……”待好好瞧过花颜,他的心里像被谁狠狠地揪了一把。
怎么会这样?曾经那倾世的脸庞,如今却是右半脸上溃烂发脓,没有一块好肤……
自责渐渐爬上萧宇尘的心头,落地生根,愈来愈深,愈来愈浓。
他把花颜抱得更紧了些,“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絮絮叨叨不知念了几遍,两手怕得颤抖起来。
前世自己没有保护好她,今世还是没能保护好她,
“你快把我勒死了——”花颜长舒一气,才从萧宇尘的紧拥中挣脱出。
“你怎么了呀,我不是好好的吗?”萧宇尘的脸色比自己的还难看,她反倒安慰起他来。
“我没事,我是担心你。”
“对咯,你怎么在这柴房里,我找你找了好久。”
“是蝶汐,蝶汐来宫中了,她乔装成长宫女,就是她用锁仙盅把我关起来的,她这次的目的是你,你且小心。”萧宇尘的表情蓦然严肃起来。
“蝶汐,不可能吧,她……”花颜忽而想到那盏忽然变重的灯笼,昏迷之后第一个见到的人,淋痕提起的天界之人,还有平路上自己莫名其妙被绊倒……好像都有长宫女的影子。
“我要去找蝶汐当面对峙……”花颜不顾衣裳何其不整,一脚蹬下床,马不停蹄地向外奔走。
寒风穿透刺骨,耳畔风声簌簌,花颜使劲敲着长宫女的门,半天里面才有所动静。
门开了。
“你真的是蝶汐么。”花颜看着眼前这张陌生的脸,仍然踌躇。
“花颜,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长宫女欲把门合上,花颜却死死地撑着,不让她将门关上。
两人僵持在那里。
忽而,从天而降的一道法力,将长宫女排开,长宫女望去,萧宇尘翩翩落在她的面前。
“呵,原是你,竟然从锁仙盅出来了。”长宫女松开了手,明白了花颜突如拜访的缘由。
事情还是败露了,那她就没什么退路可言了。她心下决绝。
“你觉得一切都能在你的掌控中么。”萧宇尘淡然,眼中充斥着对她的恨。
“就差一点,就差一点花颜就会像蝼蚁一样被我捏死,但是好有个好消息告诉你,因她背负的人命太多,她只有这一世了……”长宫女说着,便选择不再伪装自己,重回了蝶汐原来的模样。
随之蝶汐纵身一跃,极影飞烁。萧宇尘拔出剑来,随时以待。
恍然,花颜只觉手上热流滚滚,鲜血一地,蝶汐距离自己竟然只有毫厘之差。
原是她一把持过花颜的手,穿过自己的胸膛。
“你还记得,寒天池,你是怎么摔下去的吗?”她附在花颜耳边轻语,内心很得意。
“为什么……”花颜的声音在颤抖。
她忽然一把将花颜推开,胸口上的血,顺着衣襟下流。
蝶汐仰天而笑,“为什么,你还有脸问我为什么,我心心念念爱的暮林,你要抢过去,我潜心修炼百年,而你什么都不用做,却可以成为冰愠门下弟子,你是主,高高在上,我却是要卑微随你左右!”她的声音哽咽在脖子里,说不上是痛苦还是气愤。
“所以你就想把我除了……”花颜不明白。
“不把你除了,你要我如何取代你!现在挺好,我折磨你也算折磨够了,反正生生世世我还有无限时光,大不了再来一世,而你背负百余人命,就等着阴曹地府,万年孤苦吧!!!”
她大笑,从来没有这么洒脱,转而看向萧宇尘,这个让自己计划毕露,逼自己走上绝路的罪魁祸首。
“萧宇尘,我同样恨你,看着她的脸毁于如此,一定很心疼吧,你如此真心待她,她心里却未有你半分位置!你活该,你活该……”
蝶汐一点一点消逝在半空中,声音悠扬回转,哀嚎连绵。
她的脑海中过完了自己一生,耳朵里还是那句暮林温文尔雅的话语:“那纸皮不好吃的,来吃个包子吧。”
随着蝶汐渐渐散去,一片犹如轻羽的东西,飘飘然落了下来,萧宇尘伸手接住,感悟了蝶汐的一生。
“蝶汐升仙前便遭受了太多的苦难,她原是一个乞儿,后被暮林度化……她在凡尘的时候,就戾气胜人……她一直都是这样,得不到的定要毁掉,毁不掉的也要折磨……”
“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明明她想要的我都可以让给她,我相信师父那么好,一定会感知到她的勤恳,收她做徒弟的……我从没有想和她抢。”
“颜儿,很多事情,很多人我们都不能用想得明白想不明白去衡量,当恨意冲昏了头脑,连性命在她脑子里也变得缥缈了。”
花颜的心痛无可言喻,她觉得,蝶汐说的没错,她背负了百余条人命,也包括蝶汐。
“其实她刚刚明明有机会可以杀了我,为什么她却要自尽?”花颜痴痴地看着萧宇尘,眼中有些黯然。
“你在说些什么,你不可以死!”
萧宇尘瞪红了眼,忽然之间提高声音,使劲扶住自己的肩膀,倒是让花颜吓了一跳。
许是他也意识到自己的过激,便稍微舒缓下来,长叹一气。
“你想想看,蝶汐的目标其实是你所拥有的东西,亲手杀了你只不过徒增杀孽,天界自然而然会追查下来,她将会落入天劫之中,永世也没有翻身的机会。”
萧宇尘思了一刻,又接着说,“我猜她动杀念也只能借刀杀人,让别人来替她背黑锅,不然她也不会如此周折。”
她当真这么恨我吗?恨一个人,原是可以恨到面目全非,原是可以恨到锥心刺骨,原是可以恨到宁可毁去绝不轻饶。
“颜儿,你和我说,她刚刚说什么百余人的性命,究竟是怎么回事?”
瞧萧宇尘如此担心自己的样子,花颜无辙,只能一五一十的老实说了,包括了淋痕,毁容,还有这段时间在宫中发生的种种。
萧宇尘的表情越是凝重,花颜不知说错了什么,虽知他担心自己,可也没有必要如此吧。
“你答应我,一旦这件事解决,我们就离开此地,好吗?”
他的语气什么时候这么温柔过?!花颜有些你习惯,感觉萧宇尘自打从锁仙盅里出来就阴阳怪气的,难道是锁仙盅锁傻了?脱胎换骨变了个人?
这左一个颜儿右一个颜儿的叫得她都肉麻。
却不知此刻的萧宇尘,已在心中打好了所有的算盘……
“我是不是忘记了什么……”花颜寻思片刻,才想起太后要的什么旧烛台,自己到现在也没有送到。
便要萧宇尘给自己变了个,整好衣服也就急急忙忙赶去了。
她回来的时候,没有见着馨儿,只有太后一个人在屋子里安睡。
奇怪?今天不应当是馨儿守夜吗?怎么不见馨儿她人?她就不怕太后一觉起来怪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