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萧宇尘是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心中苦水翻江倒海,却终是不能吐出一言半句。
他此般心如刀割,不是因为自己蒙受冤屈,而是因为她,不信他。
曾几何时,他与她初见,她不信他,可是这么长的相伴相知,她亦是不信他。
“你说啊!”花颜步步紧逼,不给他一丝喘息的机会。
她冷笑,眼中透着的全然是对他的失望,“萧宇尘,你是没什么好解释的吧……”指尖微颤,心里酸楚的竟使她浑身冰凉,她已在崩溃的边缘。
“颜儿……”“韩羽殇”此时微弱的气息愈来愈弱,毫无血色可言的面上,泛着淡淡的泪光,叫人心生怜悯。
“羽殇姐姐。”花颜紧紧扶住韩羽殇,泪流满面。
“颜儿,萧宇尘真的很……危险,以后切忌不能和他有瓜葛……”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都是我的错害了你和暮林。”
“没事的,我不怪你。”“韩羽殇”的面上是满足的,随着花颜大滴大滴的泪流下,她的嘴角隐隐扬起了一抹笑意。
“韩羽殇”随风而扬,消失得无影无踪。
萧宇尘还是没能反应过来,忽而,横空出现了两个天兵,手持锁仙绳,便要将萧宇尘捆绑。
他急了,他晓得这是天帝要拿他问罪了,便是拼命也要挣脱去到花颜面前,眸中尽是哀求,希望她能听进一句也好,“如果我真的想杀韩羽殇和暮林,我有什么理由呢?”
“理由?这不得问你自己么?你这么一个自私自利的人,你不配爱!”
暮林的话在她耳边回荡——“可能你一时半会儿不能接受,你且听我慢慢说来……萧宇尘修习矢隗禁术,早已经魔心入骨,我和韩羽殇亲眼目睹了他如何屠尽桃园众生,为你打开一道天道……他真的很爱你,爱你极深,却用如此残忍无道的方法,也并非常人能及。”
“我今天也是奉了天帝之命,前来捉拿于他,没想到,他竟然入法至深,我不是他的对手,到底还是能保住我一条命,师妹,你先别管我,他刚刚火急火燎的赶到鬼界,就是想要取走韩羽殇的命,毕竟多一个人知道,不如少一个人知道,你快去鬼界阻止他!”
不配爱这三个字,像是深深的烙印,一层层剥进他的心里,让他疼得快要死去。
他怔住了,没有多余的反抗,两名天兵将他五花大绑,绑的很结实,生怕他又挣脱开来,他痛绝的眸子,使她心头一揪。
他凝着她的背影,一步一印,始终没有回头的念想。
他怎会知,她的心里一波接着一波的浪涛喧天,说完此番话,其实她也很后悔,后悔伤他这么疼。
毕竟十年相伴的一朝朝一暮暮不假,也不可能是假的。
她心中仍是怀着一点期待,觉得这一切都是一场梦,说不定萧宇尘根本不会什么矢隗禁术呢……指不定呢。
听说天帝亲自审问,要动用三级寻根——魅殊,来测测萧宇尘到底体内有没有修习过矢隗禁术。
她抱着那一丝的希望,倒是希望这一切只是一个误会,天帝亲审,她要去!
而谁都没有察觉,“韩羽殇”魂散开来的空中,有一缕元神钻出,偷偷潜回暮林的真身。
暮林淡然一笑,计划很顺利,纵使花颜慧根已复,却还是没能察觉丝毫,可悲可叹。
好在他已布好了一切,那个傀儡天帝,也只能默默配合自己,不敢声张。
“萧宇尘,你可认罪!当年就是你动用矢隗禁术,以百万生魂祭奠,在月圆前夜私自开启天道,后而竟不思悔过,多次想要杀人灭口,致使韩羽殇魂飞魄散,暮林重伤!”
“误杀韩羽殇是真,可是其他的我一件不认!更何况我没有想杀韩羽殇,从来没有……”萧宇尘的内心不禁泛起一阵愧意,他真的不想杀她,可是为什么她今天如此奇怪,好像是谁在故意造就这样一幕,恰巧被花颜看见。
他心中这一切定和暮林脱不了干系,可是无凭无据如何说来,自己更是找不着任何由头。
“那你是否修习过矢隗禁术呢?”
“没有!”他思量一时,便一口否决,因他却是会点禁术,但那禁术顶是为了捉弄别人的猪鼻子法,六界茫茫,归为禁术的何其之多,不可能这么巧就是六界最毒的矢隗禁术吧。
“好,我们就用事实说话吧!”
凤羽台上,有一抹魅影,皎若太阳升朝霞,灼若芙渠出鸿波,是她,熟悉的脸庞。
“现在招了吧,免得本君亲自动手,更何况这可是魅殊呐,你这小身子板哪里受得住??”北宫星君是为监办,言语中带着些许的嘲讽。
“不,要寻就寻,何必费那么多的口舌。”他自觉没有做过的事,一定能得一个真相,硬是咬牙也要坚持。
“好,算你有骨气。”
北宫星君施展开法术,三级寻根,并非小碴儿,这么一运法,整一个的凤羽台风云骤变,上覆一个巨大的星元旋涡。
天雷惊蛰,巨声隆隆在耳。
凤羽台上,观摩此番的人,各怀鬼胎,心绪不一。
花颜纠结,暮林淡然,天帝心虚,北宫星君只为看戏,唯一担心萧宇尘的,也就数躲在天柱后不敢出来露脸的宁儿了。因她暗恋萧宇尘,并非一朝一夕。
萧宇尘浮在半空中,原本就损耗大半修为的他,再经受这三级寻根,叫他如何承受?
可他心里一心只想证明自己,不是为众人,不是为自己,只为花颜。
蓦然,撕心裂肺的疼痛传遍全身,萧宇尘觉着,自己就快要被分成几半开来,他能感受到一阵接着一阵的腥甜,在自己喉咙里翻滚,但他并不忍心叫花颜瞧了担心,却又生生的噎了下去,胃里心头,火辣辣的刺痛。
仙根已出,渐渐由淡青色,转而变成煞眼的红色,那红,红的深沉,红的诡异,像是欲要流下的血来。
众人面色凝重,答案已揭晓,萧宇尘确确实实修习过矢隗禁术。
表情最难看的人,却还是花颜,她发现她真的在乎他,那一刻她希望真犹他所说,一切都是误会一场,可是寻根的结果已出,毋庸置疑。
“看来这是一目了然了,来人,将萧宇尘立即打入天狱!”天帝目中冷然,他早就知道暮林不想让他继续呆在花颜身边。
“等等!他已经受了如此重的伤,此番打入天狱不是要了他的命吗?!”闻声而望,竟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仙侍。
“宁儿?你来这里做什么……”花颜眸中呆板,仿佛神丢了。她怎么也不能相信,是萧宇尘亲手屠尽桃园,那老桃树,羽殇姐姐,还有那数百桃妖,应是何诉?!
“哪来的野丫头,此等圣地也是你能来的?”北宫从里到外都透出一股子嫌弃。
天帝战战兢兢的看向暮林,暮林捻了一诀隔空传音,示意他,“不要动萧宇尘性命,就让这个丫头把他带回去休息几日再行刑。”
“萧宇尘虽罪孽深重,但罪不至死,更何况矢隗禁术本身就有蛊惑人心的作用,出于仁道,本帝觉得这小姑娘说的不错,应让萧宇尘保住性命,再来定夺刑法。”
现在暮林抓着自己把柄,天帝哪有不听的道理,只能按他说的来。
宁儿得令,不容片刻,一头栽到他的身边,用自己微薄的灵力度给他,她抬眸,乞求的看着花颜,她心知自己灵力浅薄,救不了萧宇尘,想花颜能伸出援手。
可花颜迟了,眸中慌张而无措,她记得那天飞升的情景,实在太惨,她没有理由能原谅他的,那些人包括韩羽殇在内,都是自己从小到大视作亲人的人啊!
他却因一己私心,屠尽所有,他怎么忍心,怎么敢……她无法原谅他,怎可能救他。
“宁儿,我是不会救他的。”她的话,如此冷,一点都不像刚认识她的模样,善良,又单纯。
“花颜,我求求你,算我求你好吗……”宁儿甚至跪下,对她苦苦恳求,她在这天界无依无靠,更不认识地仙以上的什么神仙,只认得一个花颜,她晓得萧宇尘喜欢她,她怎么能对他如此薄情寡义?
“宁儿你起来,你别这样!他不值得,他不值得!他就是个得了失心疯的魔,何苦为了他这样求我!!”
“他爱你,花颜,看在他做这一切都出于爱你的份上,你就救他这一次可好?”这十年之间的风风雨雨,她身在天界又怎会不知晓一二?天界的这些仙侍最爱嚼舌根子,就算她不想知道,也难。
宁儿是用哭的,她不知自己应该卑微到什么程度,花颜才能有点动容。
“爱我?呵。”她讪笑一声,“他的爱如此可怕,我怎承受得起?”冷然,她不想再多看他一眼,因为桃园悲惨,让她心如针毡。
殊不知,此时他多少受着宁儿的灵力,已然张开了眼,听得分分明明,一字一句都是刺入他心头,“不用……不用求她了……我没事。”
他眼角是一抹泪,静静滴落在襟上,极力隐忍心中的痛彻。
“花颜,你还记得,你那天入师门时,变成猪鼻子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