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自己现在正在扮成个娇柔的凡间女子,顿时站稳了脚,收敛了情绪,捏着嗓子,细弱的喊道:花哥哥,花哥哥。
华苼猛一激灵,不大敢置信的看着我,怀疑道:璟璟,刚刚是你说话么?
我咳了咳,略有些尴尬。
但想着兔子精说的柔弱,又捏着嗓子,拖着长音:花 哥 哥,我腿 疼 。
华苼一个激灵,神色惶惶然。
我眨眨眼,瞧华苼这反应,不大对味儿。
我思忖着, 难道还不够柔弱, 可 如何才能更柔弱呢?
脑中忽然浮现一张如雨后新桂,清丽灵动的脸,云溪仙女,仙界有名的柔弱单纯。
便是她,从我手中撬走的曜日仙君。
我挥退心中那点莫名不自在, 咬咬牙,学着她平日的样子:蹲下身,嘟起嘴,轻轻的吹着纱布,嘴里略带委屈:花哥哥,你别担心,我腿上的伤没事儿。
华苼犹豫着走上来:你当真是璟璟?
瞧这话说的,我心中颇不是滋味儿,我带他如此用心,他竟不解风情。
我沉下脸:你是不是瞎?
他倒是舒了口气。
匆匆几步,走上前来,小心的扶着我的肩膀,心疼道:怎么伤的腿,当真被你嫂子欺负了?
我这才有些慰贴,又略有些心虚,不由红了脸,又暗自庆幸,得回脸上特意扑了一层白fen,此时非但看不出红,还瞧着脸色有些苍白。
我约么了下方位,四十五度抬起脸颊,雾蒙蒙的大眼看进文志眼里,委屈的点点头,轻声慢语:她向来看我不过眼,趁着我哥哥不在家,要磋磨死我,今天不过就是茶水端的慢了点,她就要打死我。
华苼脸上又是一阵古怪,不过即刻就转为愤怒,激动的说:璟璟,你别在回去了,雨停了,就和我归家,我以后照顾你。
我一时高兴,打量华苼这反应,兔子精说的当真有用。
和华苼归家,起码可以不住兔子精那漏雨的兔子洞了。
从袖口抽出手帕,擦擦不存在的眼泪,掩住嘴角溢出的笑意,抽抽噎噎的道:花哥哥,真的可以么?
华苼此时略平静些,犹豫的说道:我先和父母说一下。
我眨眨眼,他这是打算说了不认?
哼, 男人的嘴,果然比翻书都快,不论凡人,仙人。
我扭过头,忽然,气儿就有些不顺。
耳旁响起华苼略带套好的声音:璟璟,你还有个哥哥?
我压下心中起伏,仍旧好言好语道:嗯,还有个厉害嫂子, 你以前来找我的时候,我住在洞里,就是受不了她的毒打跑出去的。
华苼一脸心疼,拉着我,喃喃道:能把你欺负成这样,那得多厉害。
我表情略生硬些。
思量着凡间的人似乎大多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像我和华苼这样的。
照画本子里的故事应是叫私相授受 ,凡间的长辈一般就是拆散一对是一对。
心下辗转,这要是在回了兔子洞,相见就很不方便,我们的事儿八成就打了水漂儿了。
想着兔子精说的柔弱,我用袖子掩住脸,哑着嗓子 呜呜假哭:你刚还说要带我走,现在又说问问父母,一会儿还不定又要说什么,反正我如今回去也是要被她打死,不如死在这里算了。
说着,扭了身,拖着一条腿向庙门口走去。
华苼忙拉住我,急急道:我这就带你回去,你还伤着腿,风雨这么大,可不能落下病根。
我心上一喜,扬起袖子装作拭泪,挡去嘴角的笑意,只肩膀还一耸一耸,抽抽噎噎的,听眼前这个男子温言哄劝。
我想着既然已经如了心愿,还是可以表现一下善解人意的,就委委屈屈道:花哥哥,其实我不是非要和你归家的,只是我一个小小的弱女子,实在没有什么其他的地方去的。
华苼:璟璟,我知道。
他脸又有点红:其实我也想日日见你。
华兄,我家里有一处空闲的小院,可以给姑娘暂住:一道非常不合时宜的声音在庙中想起。
我抿唇,眯起眼睛,瞪着山庙里另一位公子,这个多管闲事的人。
公子像没有看见我的眼神,慢悠悠道:我那院子里原本住着个姑娘,最近要投奔外地的亲戚,正好就空了出来。
华苼眼睛一亮,笑道:庄公子,这样正好。
呵,到嘴的鸭子,这是要飞了么?
璟璟:咱们暂且先住几日,我先和父母说说咱俩的事儿。
沉默了半饷
嗯,我不情不愿的应道。
心下不顺,挑着眉毛问道:华苼,那人是谁?
华苼:庄公子是在这里避雨的。
我闷闷不乐的拾起地上的树枝,低头挑着面前的火堆。
火苗一簇簇燃起,那影子印在墙上,高高低低。
眼睛扫了眼庙里的供台,半人高的供台铺着块深红色的布,直垂到地面。
转了转眼珠,尖叫一声,扯着华苼的袖子,娇声说道:花哥哥,那里,那里是什么?
华苼顺着我的手指看去,斑驳破旧的墙壁上不知何时多了个扭曲的黑影,黑影上十只手指长长的弯曲着。
华苼白着脸,勉强说道:不怕,不管是什么?有我呢。
我继续柔弱:花哥哥,怕不是遇到什么妖物了,我听人说:有些精怪就长在山里。
华苼抖着嘴,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又道:妖怪怕是要吃人的,花哥哥,它要是吃,就先吃我。我们以后葬在一起,下辈子就可以还相见。
华苼面色煞白,颤音儿道:璟璟,我心悦你,一生一人,来生也会心悦你。
我这才,心情好转了些。
撇了一眼墙面,心里腹诽:那妖怪还不如兔子精厉害。
外面一道响雷炸起,庙门开开合合,一道阴风袭来,鬼哭狼嚎。 四周响起呜呜哭泣声,间或有尖厉的喊叫,还有嘻嘻的诡异的嘲笑声,墙上的黑影不断扭曲变换。
我有些差异,那位庄公子还在烤着火,似乎是一点不怕。
忽然,他起身,踱步走到供台前,伸出手,在里面掏了掏,拽出一只杂毛鸡。
我有些惊奇,这妖怪竟然挣扎不开?仔细看去,原来是这公子天生自带一股清清正正罡气,不惧世间邪祟。
庄公子拎着野鸡,迈着不疾不徐的步子走到我们身前,晃一晃手里的野鸡:不过是只公鸡,在装神弄鬼。
这只野鸡红色杂毛冠油亮亮的,指甲很长,看着刚成精不久,连人形都化不了,我观这妖精头上一团污浊之气,是沾了不少因果,定是害过人性命。
那鸡尖叫着,绿豆眼死死盯着我们,十分可厌。
我突然觉得腹内空空,咽了咽口水,两只手在它脖子上一拧,咔吧,它就死透了。
墙上张牙舞抓的黑影消失了。
我冲庄公子天真的笑笑:庄公子,不如把它烤了吧。
公子拎着死鸡,眉眼有些嘲讽,似笑非笑的看着我,我隐隐觉得有些不大对,转头去看华苼,他果然一脸如此的看着我。
我有些懊恼,柔弱怕是要打折扣了。
又有些泄气,默默不语,心里想着这种柔弱女子委实是不好扮的……
外面风雨渐大,木门被吹的“啪啪”作响。
庙里,被篝火照的暖暖的,我有些犯困,打了两个哈欠。
迷迷糊糊中听见匆匆的脚步声,勉强睁开眼。
破庙门被从外面一推,又进来两个躲避风雨的人,看打扮是对年轻夫妻。
男子长了一对儿桃花眼,相偕的女子面色寡淡。
女子一进来就盯着那只死了的大公鸡,眼睛先在华苼和公子身上转了转,最后落到我身上。
只一眼,就别过头。
呵,竟是故人。
忽而,心思一动,突然觉得这是一个挽回形象的好时机。
我拿起从槐树那儿借的帕子,遮住眼睛,肩头微微颤抖,小声道:花哥哥,那女子好凶,眼神好可怕。
华苼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然后,还是转了身子挡住我。
身侧传来一声戏谑的声音:比这只鸡还可怕?
我哼了一声,瞪着那个多事的公子,小声道:烤你的火吧。
转过头,我有些诧异,她 那炮仗脾气,竟没发怒?莫非转了性子不成?
我紧盯着她,女子竟然避开我的眼神。
我觉得很是蹊跷了, 倒是和她一起进来的男子没忍住:这位姑娘,说话要慎言。
我躲在华苼身后,不在吭声。
兔子精絮叨过:有时候不说话要比说话好用的多。
果然,华苼牢牢挡着我:这位公子,我女朋友单纯胆子小,若有冒犯,你别介意。
女子终于忍不住,大声喊道:她胆子小?她能胆子小?你怕是昏了头了吧。
华苼有点生气,沉下神色:夫人,还请好好说话。
女子嗤笑:我不好好说话,你能拿我怎么样?
他身侧的男子听到这里,皱了皱眉,扯了下她的衣袖,笑这解释:我夫人平日就是火爆脾气,各位见笑了。
我死死捂住嘴,勉强搂住笑声,躲在华苼后面,挑衅的冲那女子左右晃了晃脑袋。
那女子瞪着我,胸膛起伏,却没有再说话。
我在华苼背后,柔柔弱弱的说道:不怪这位娘子,她就是长的像母老虎,其实人不一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