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半个月过去
我盘膝坐在狐毛垫里,低头划拉着手里的一碟松子。
近日带壳的吃的有些多,瞧着都腻的慌。
起身,走向墙角。
萝卜堆儿旁 ,堆了两堆儿零嘴儿。
我蹲在地上,翻了一会儿,掏出个油纸包,打开,是一块儿桂花糕。
咬一口,口感绵密,入口即化。
我满足的哼了一声,还是这个好吃。
拍拍鼓起的肚子,想着最近胖了些,在洞里转起了圈儿。
兔子精手里握着块石头,低着头,认真的在砸松子。
她身上穿着一件粉色罗裙。
近日,她与我已经很熟念了。
兔子精忽然抬头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
我揉着发涨的肚子:你怎么了?
兔子精颇忧愁:姐姐,华苼已经两日未来了,他再不来,桂花糕就没有了。
呵……
我扭过头,不在理她。
兔子洞上方,一阵踏踏的脚步声。
我和兔子精对视一眼。
定是华苼了。
转瞬,兔子精化成个胖兔子。
一阵响动
华苼,从洞口下来的时候,衣摆卷了卷。
他手里照例提着两只油纸包。
璟璟:福记的烤鸡。
我眨眨眼,真是偏偏美少年,怎样都好看。
身下的狐毛垫子,陷下去一点,华苼坐到我旁边。
他修长的手指剥开油纸袋,撕了只鸡腿。
我咬上一口,又香又酥。
吃着华苼投喂的烤鸡,越瞧“华苼”越顺眼。
心里默默想着,这绝色,做夫君应该也是不错的。
忽然,腿上一沉。
兔子精舔着大脸窜到我怀里。
我忍了忍,在她嘴里塞了只鸡屁股。
一条素白的手帕,覆在手上,华苼低着头,仔细擦着我手上的油脂。
我后知后觉的发现,今日的“华苼”异常沉默。
他脸上带着些隐晦的惆怅。
我不禁唏嘘,美人蹙眉真真是见者动容。
我忍住抚平他眉头的冲动,好奇道:今日可是有什么愁事?
华苼手上的动做一滞,小心瞧了我一眼,吞吞吐吐说道:璟璟,是我母亲,不大赞同咱们之间交往。
我默默想着,便是那日遇见的妇人,从中作梗了,这 、倒很像是画本中的苦命鸳鸯了。
顺了顺兔子精白绒绒的兔毛,说道:没有什么,我不在意的。
我一个仙女,还会与一个凡人为难那岂不是太欺负人了。
华苼还是愁眉,我母亲很有些固执的。
哼,我心中轻哼,不过就是一介凡人,还能多不好收拾?
三日后,山脚岔道。
我趴在半山腰,抬头瞧了眼天色,下面的“小道”一上午也没过几个行人。我瞧着晒“蔫吧”的兔子精不确定道:华苼他母亲,会从这走么?
兔子精有气无力道:放心吧,姐姐,我都打听好了,花夫人去庙里上香 就两条路。
我:她不会走另一条么?
兔子精:不会的,另一条 我搬了个大石头挡了,她一定会走这条的。
我:哦。
默默转头,总觉得兔子精不大靠谱的样子。
姐姐,姐姐,她来了,耳旁咋咋呼呼的声音:就是那个,文府的轿子,里面坐的一定是文夫人。
狭窄的小道上,四个中年男子抬着一顶小轿。
我来了精神,对兔子精道:你快去吧。
兔子精向前一扑腾,瞬间大了两倍,毛茸茸的脑袋上化出两个尖尖的耳朵。
我捂了捂眼,撇嘴道:你这是松狮,用不上我出手,那几个抬轿的就能把你炖了。
兔子精愣了一愣,又是一扑腾,这回身子又大了数倍。
我缓缓点头,还好,这次变幻成一个白色大老虎的模样,硕大的虎脑袋还有那么几分唬人的样子。
我放心了几分,冲兔子精伸出个大拇指。
兔子精兴奋的一蹦,嗖,嗖,窜出了树林。
原本好好抬轿的轿夫猛一见到窜出来的兔子精,当即就有一个湿了裤腿。
另外三个虽强些,也站不稳当,八条腿有节奏的哆哆嗦嗦。
我趴在山上,叹了口气:也难为他们了。
轿子不意外的“哐当”一声,轿身一个晃荡,跌落在地。
轿子里滚出两个妇人。
哎呀,哎呦……
一抬头
轿前一只威风凛凛的大老虎。
两个妇人脸上瞬间血色全失。
吼……
一声虎啸。
两个妇人瞬间委顿,瘫倒在地。
兔子精化的大老虎一步一步向前移动,
我瞧着现在时机正好。
拨开身前的树枝,我从林子中走了出去。
花夫人此时颇狼狈,没有初次见面的优雅,和着另一个妇人紧紧抱在一起。
我走过去,蹲在她面前,咳了咳,道:夫人,你记得我么?
花夫人抖抖索索,勉强说的出话:是,是你。
看来她还挺清醒,继续道:花夫人,这老虎,你们打的过么?
花夫人眼泪瞬间留了下来,颤声道:怕是今日要葬身此地。
我徐徐善诱:若是此时有人把老虎制服。
花夫人眼中一亮:那就是咱们的救命恩人。
我点头,站起身,挡在她面前。
瞧着对面红眼睛的大老虎,强忍着笑意,装模作样的大喝一声,飞起一脚冲着兔子精踢去。
扑咚,对面的大老虎 扑倒在地上。
我一愣,脚下踉跄了下。
这兔子精也演的太假了,我这脚还离她远着呢。
转身,看了眼身后,还好,那几个凡人早就被吓得魂不守舍。
我理了理衣服,转头,在几个目瞪口呆的凡人注视下,走到花夫人面前,温声道:夫人莫怕,老虎被我制住了。
花夫人惊魂未定,声音还有些颤音:姑娘,改日,我一定登门道谢。
我心下一喜,就等这句话呢,我语气越发温和,尽量淡然道:夫人客气。
又想了想:夫人,我家中还有事情,先走一步。
花夫人点头,摇摇欲坠,瞧着,吓的不轻。
留给她一个潇洒的背影,我走的时候也没忘记兔子精,顺手拖走了。
待到了林子里,瞧着文夫人一行人走远了,终于忍不住喜笑颜开。
此时大老虎已经变回了兔子精。我拍拍兔子精脑袋,赞道:虽然演技浮夸了些,勉强过关。
兔子精哀怨的看了我一眼,三瓣嘴吧嗒吧嗒,璟璟,你刚是拖我回来的。
我点头,是啊,你变成老虎,还有点沉。
兔子精声音有点闷闷的:姐姐,你这么厉害,花夫人不一定敢娶你做儿媳妇吧。
姐姐,咱们会不会戏过了。
我一哽,有点呆。
果然接下来,华苼已有几日未来见我。
我有些忧心,想着上一段恋爱,就无疾而终,这一次和个凡人恋爱,若是在失败了,当真是啥也不是。
我杵着下巴,冥思苦想:花夫人这头,怕是演砸了。
兔子精痛心疾首:男人都喜欢柔柔弱弱的姑娘,凡人恋爱最喜欢叫哥哥妹妹的。
我虚心听着,这兔子看着十分有经验的样子,许是祸害了不少这山头的雄兔子。
可没想到,在这事儿上,兔子精是个碎嘴子,磨磨叨叨嘀咕了一日。
第二日,我捂着耳朵,决定主动去找华苼。
我虽不知在哪里可以找到华苼,不过兔子精万能的槐树哥哥知道。
兔子精托她的槐树哥哥给华苼捎了话儿,说是我快被家里的恶嫂嫂欺负的要香消玉殒了,定要在今日与他见上一面。
大半夜的,我就出了兔子洞。
手上撑的油纸伞被呼啸的冷风刮的摇摇晃晃,我捋了面上的发掩在耳后,心下不禁吐槽:想我好歹也曾是九重天上赫赫有名的仙女,如今,见个小情郎还要费几番波折。
还有这槐树精,妖精们最喜欢的午夜,我和华苼这个时辰约会,合适么?
今夜又起了大风……
急步踩在大大小小的碎石子上,斗篷下的左腿隐隐露出厚厚一圈麻布,麻布上透出些暗红的血迹,是兔子精抹的新鲜鸡血。
临出兔子洞时,兔子精絮絮叨叨:女子装的柔弱一些,最容易让男子倾心。
我虽不大信的过她,想她也不过是个将将刚能化形半月有余的小妖精,只是因着自己曾经惨痛的感情经历,我还是决定,这次姑且听她的。
拐了两个弯儿,走到半山腰,眼前出现了一座山庙,正是和华苼约定的地点。
我有点小雀跃,理了理被风吹散的发丝 ,素手拂走乱发,放缓了脚步,装作一瘸一拐的样子行走。
奇怪的是,越走近山庙,生魂的味道越浓郁。
空气中弥漫着鲜活的气息,我脚步顿了顿,站在山庙门口,抬眼望了望屋顶,朱红色的屋檐上,黑漆漆一片。
呵,还真是有些意外。
吱,推开半新的木门,入目略显萧瑟的庙里,除了“华苼”还有个头戴玉带的公子。
打我一进来,那公子乌沉沉的眸光就向我看来,我不禁有些懊恼,目光不善的打量他。
这一打量,就发现 ,这公子鬓若堆鸦,气质华美,眉目仿若浓墨重彩,他此时席地而坐,也矜贵似在庙堂高宇。
我心扑通扑通跳动起来,有些被美色迷了眼睛,垂眸, 在心底默念,万不可做渣女,不能见一个喜欢一个。
生硬的扭过脸,看向角落里微微打鼾的美貌男子,心下一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