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懒洋洋开口:如今 你一禽类,化了人形,终于也机灵了一回。
兔子精红眼珠子转了转,试探的问:姑娘,你在夸我机灵么?又顿了顿,平日“槐树哥哥”也常夸我激灵的。
我一顿,不想看她……
默默的扭过身。
一根,水灵灵的,手腕粗的胡萝卜,递到眼前。
兔子精小心翼翼:姐姐,你是不高兴么?
姐姐?我嗤笑:够自来熟的。
不客气的接过胡萝卜, 咔嚓,咔嚓……
兔子精,这才贱兮兮的凑过来:姐姐,我们去见漂亮公子吧。
语气献媚 ……
我轻哼: 这兔子不仅贪吃,还色眯眯的。
不过昨儿的酒喝着当真上瘾,下意识舔舔嘴唇,今日还是要去赴约的。
我向右侧走去,狐毛垫子旁,流仙裙堆成一大团。
弯腰拎起地上的裙子,抖落开。
有些犯愁,自出生起,还从未自己穿过衣裳。
想着在仙界的时候,每日清晨,仕女们服侍穿衣的模样,动作迟疑的在裙里扒拉。
先找出一只广袖,撑着袖口,一只胳膊伸进去,然后是另一只……
很快套好。
只是 定睛一看……
我紧抿了唇角,这衣服套的不大对劲儿。
只有两只袖子搭在胳膊上。
脑子里忽然灵机一动,高高举着两只胳膊,流仙裙就着胳膊向后翻了个个儿。
这回倒是套到了身上,只是里朝外。
我有些无语 ……
折腾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套好。
此时,我一身薄汗,托着沉甸甸的裙摆,慢腾腾的向洞口移去。
兔子洞洞壁上方的洞口上 ,兔子精半个脑袋冒出洞口。
我眼皮一跳。
一把拽下她。
惊奇道:你就这么出去?
兔子精点头,十分殷勤:姐姐,我可以给你拎酒坛的,我很有用的。
我脑袋嗡嗡的,顿了顿:你还光着呢。
啊……
一声尖叫。
我迅速捂住耳朵,挑眉瞧着面前这个光溜溜的女人,当真辣眼睛。
兔子精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她低头看着自己,一脸呆愣。
那蠢样,已然对“化形”这件事没了一点记忆,此时回过神儿,显然对新身体很好奇。
她低着头,打量了良久,先是伸出几根修长的手指,在眼前看了看,又轻轻放胸前,用手指在上面摸了摸,之后捏了捏,最后竟然双手挤了起来。
那动作怎么瞧着怎么猥琐。
我颇震惊,脱口问道:你做什么呢?
兔子精一脸单纯:我看这里鼓鼓的,是不是也像袋鼠一样,里面藏了东西。
……
兔子洞外阳光甚足,我打着哈欠,抱着异常欢实的胖兔子下山。
今日,凡人公子穿了一身崭新长袍,背后背了把伞,手里依旧拎着一大坛酒。
怀里的兔子精一下子伸长了脖子,姐姐:你看,你看,他多好看。
闻言,我微扬起头,半眯起眼,仔仔细细看了起来。
半响,忍不住红了红脸,当真好看。
脚下步伐快了些……
姑娘,你来了,他脸上洋溢着鲜活的喜气。
嗯,我故作淡然。
忍不住又在他脸上瞧了一眼,真绝色。
我的目光 正巧和他对上。
面色不大自然的移开,咳了咳。
没想到,这凡人公子话都说不利索了:在下,在,带了把伞,给姑娘遮阳用。
我撇了眼他带来的伞,粗糙,油纸上露出的画样儿也俗气的很,我一个仙女,哪里会用这等俗物。
我面上还不大自然,淡淡道:不用。
公子脸色豁然一红。
他面上更显瑰丽,这样的颜色,我哪里好凶他。
我又咳了咳道:昨日的酒不错,你与我那个就好。
公子似乎舒了口气,轻声问道:姑娘芳名,小生还不知道。
璟姝 :我道。
我、可以称你璟璟么。
璟璟?
我一愣,点了点头。
璟璟,我名“华苼”,他顿了顿,你莫忘了。
我眨眨眼:他似乎昨日说过,他叫什么,只是我昨日没太在意。
城门口排起长队,拖拖拉拉有百十人。
有些后悔刚刚“华苼”说起镇里有一家“馄饨”特别美味时,我心动了。
现在,就只好在这里排队,等着进镇。
头上的油纸伞撑开,遮下一圈儿阴影。
我站在圈里,不禁感叹,这油纸伞虽粗糙,倒也当用,如今看来,是挺凉快的。
吧嗒,吧嗒
伴随着浓郁的肉香……
眼皮子底下,
一个小童,咬着个烤的焦黄的兔腿,吃的满脸都是油腥。
我舔舔干巴巴的嘴角,生硬的扭过头。
吧嗒,吧嗒……
我心里烦乱,自从来了凡界,就过上了吃不上,喝不上的苦日子,只这两日,还有胡萝卜裹腹。
如今,见这小娃娃大快朵颐,真真是一种折磨……
我悄悄咽了咽口水,隐晦的向右靠了靠,又靠了靠。
垂眸,手肘轻轻一推。
烤的焦黄的兔腿,咕噜噜掉到地上。
小童小小的圆脸上一脸不可置信,随即,哇哇……
一只粗燥的大手,扯过小童,“啪啪”,两声响亮的巴掌,打在小童的屁股上。
伴随着一声女子的喝骂:憋回去,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没用的东西,吃个东西都吃不明白。
小童果然不敢哭出声,憋红了一张小脸。抽抽噎噎。
我嘴角染上笑意。
头上的油纸伞,偏了偏,华笙低低笑道:璟璟,一会儿进城我带你去最好的烤兔店。
略迟疑的点点头,狐疑的看着他,刚刚是被他瞧见了么?
怀里的兔子精突然撺掇起来,冲着华苼呲了呲她的大板牙。
我撇了她一眼,纠结道:今日不吃兔肉。
“”华笙”撑着伞:那咱们去吃馄饨。
我点点头,想着肉乎乎的“馄饨馅”心情莫名好了不少。
随着队伍的移动,我们离城门越来越近。
我探探头,前面几个穿着灰扑扑同样衣服的人,应该就是人界的官差。
其中有一个略高些的官差,手中拿着个薄薄的宣纸,每轮到一个打头排队的人,他都要仔细看上一看,然后在看一眼宣纸,这才,放人过城门。
我踮起脚,还想在看的多些。
身后,华苼:璟璟,前面是官府抓逃犯,昨日从牢房逃出个采花贼。
我有些纳罕,转头道:采花贼不是男子么,我瞧着,城门口,是连女子也仔细看过的。
华苼有些尴尬:据说那贼人长的好,常扮成女子作恶事。
我眨眨眼,这凡人真会玩儿,竟还有这样的事。
又过了半柱香的样子,总算轮到我站在队伍最前面。
高个儿官差挥挥手。
我径直走向进城门,经过他的时候,踮起脚,扫了一眼画像。
王记馄饨摊
我翘着二郎腿,坐在小木凳上,四下看了看,除了我们这桌,就一个客人。
我眨眨眼:这里客人这么少?
一会儿到了饭口,这里就很多来吃饭的,华苼温温和和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我把兔子扔到凳子上,甩了甩胳膊,兔子精当真太胖了。
若不是这兔子刚刚化形,形态不稳,我哪里会抱着一个妖精这么久。
很快,我面前端上一个粗瓷大碗,元宝大的馄饨聚拢在碗里,上面还漂着几片仙绿的葱叶。
夹起一只白白胖胖的馄饨,咬了一口,嘴里满是鲜美的肉汁。
我满足的哼了一声,端起大碗,喝了一口汤。
兔子精窜到桌上,巴巴的瞅着我。
我警惕的瞪着她,端起碗,离她远些。
华苼一脸惊奇:璟璟,你这兔子机灵,看着很通人性。
我哼道:还馋的很,顿了顿,给她也来一碗。
不多时,兔子精坐在长桌上,两只前爪捧着碗,一颗一颗的吃着馄饨。
华苼此时已经放下筷子,一脸蒙圈:璟璟,你这兔子也太,太有趣了……
一道骄哼:不过庸脂,也如此作怪。
我挑眉:左右看看,这馄饨摊上,除了骂人的女子,就一个公子,一只兔子,想来,这“庸脂”却是在说我了。
我歪了歪头,左侧桌子上一个绿衣女子,皮肤很是白皙的,就是骂人的了。
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当真是生了一身好皮色,就是和兔子精比起来,也不相上下。
只是,很可惜,姿色却勉强中等。
我转回头,不屑道:丑人。
这女子一下站了起来,几步冲到我面前,喊道:你一清粥小菜,敢不敢和我比一比。
哼,一个凡人。
给了她一个轻蔑的眼神,轻哼:来吧。
未料, 这女子一撩裙摆,我眼睛被晃的一花。
白花花一条大白腿就这么裸露在我眼前。
我当即发愣, 凡间的风气竟如此豪放。
这女子当真豪气。
我憋了憋,想着入境随俗,既然民风如此,在这里露一露也没什么。
然,输人不输阵。
当即手一推,露出了半个肩头。
肩上凝脂一样的肌肤,细腻的像是晕染着一层流光。
我咳了咳,还是有些尴尬,强子镇定道:怎么样?自愧不如吧。
那女子 微微张了嘴,默不作声。
我瞧了瞧,便不再搭理她。
爷爷自小就说过,穷寇莫追,这女子此时已经败了。
肩头的衣服被扶上,华苼脸色通红,低低道:璟璟,自然最好。
又小声道:她是青楼女子。
我眨眨眼:青楼?什么意思?惹不得么?
又疑惑道:是不是还有红楼女子?
华苼一顿:脸色更加古怪了。
“苼儿”一道女声。
华苼转头:脸色有些古怪,母亲。
我眨眨眼,这妇人,刚刚就站在我身后,来了有一会儿,我还奇怪,这人在馄饨摊外站这么久也不进来,难道和我一样没银子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