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母亲?还有名字?”泪珠顺着眼角划过脸颊,狐小小不知该喜还是该忧。
总算得知自己的身世,也知道了父亲母亲是谁,可他们现在又在何处?
“无夏,你是我和公主的孩子,也是雪狐一族的少主,自你出生便该担起守护雪狐一族的重任,所以我要你此刻立即启程,前往无烬之国万妖城拜师学艺。”
“待你修得无上法术,便可带领狐族反抗神族的压迫,使狐族乃至妖族重回昔年火狐妖王在世时的宁静生活。”
“答应我,你一定可以!因为你是我的儿子,是雪狐族的少主,狐妖一族的希望!”
此时说话的苏流川眉眼间有了戾气,所有的温柔似是淹没在仇恨的洪流中,幻象也逐渐消失不见。
狐小小楞在原地,似乎是刚刚拥有了父亲和母亲,又在同一时间失去了他们,心里有一大堆的疑问,却不知该问谁。
他将自己反锁在房间一天一夜,任凭闻湫白在房门外如何敲门劝说,他陷在自己的世界里什么都听不进去。
“我,叫无夏!?”
“我是雪狐族的少主,我不是没父没母的野狐狸,我的父亲是雪狐族长,母亲是火狐公主,可是……他们都不在了!”
本该是庇护三界众生的天界神域的神族,却是无夏灭族的仇人。
知道真相的闻湫白愈发不敢把苏流川有可能被困在上穷碧落阁的消息告诉他,毕竟对于苏流川的下落,她心中也有很多疑惑,只有解开这些谜团,她才敢将此事告知狐小……,不对,是无夏。
第二天清晨,闻湫白端着早饭来无夏房外,刚抬手要敲房门,门“吱呀”一声自己开了,走进去时发现无夏并不在房里,桌子上留了一张字条。
我欲去万妖城,勿念。
“看来你的小狐狸已经离开了!”陌月染从外面走进来,顺手端起闻湫白准备的清粥喝了一口,冲着她点点头,“手艺不错!”
闻湫白无法做到像陌月染这般心宽,毕竟此事关乎她的朋友、师父和父母。
思量再三,她还是不放心无夏独自一人去万妖城,转身出去追他,被陌月染拦住。
“想来那小狐狸定是知道此行你会阻拦,所以才会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出发了,你现在即便能追上他,你觉得你能做什么?是劝他不要去万妖城涉险?还是抛下你师父的下落不管陪他去万妖城?”
闻湫白停在原地,虽然她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给雪姬留下字条,告诉她师父被困在上穷碧落阁,也想不通会是谁将他困在上穷碧落阁。
又想起乔秀才和说书人陈逸盛也是被银杏印记的书信之中的信息引导去找鲛珠下落,总觉得这两件事无形之中有什么联系,事有蹊跷,却又理不出头绪来。
如今离阿爹的寿辰没几天时间了,等阿爹寿辰一过,自己就不能留在上穷碧落阁了,更加不方便查询师父的下落。
思虑到此,闻湫白转身就去找前几年藏在月海的千年冰莲,然后启程前往上穷碧落阁。
“等一下!”陌月染拽住她,“在井底的百花秘境时,我也答应了雪姬会去救苏流川,所以你得带上我一起回去!”
“可是?……”
如今仙门百家纷纷前往上穷碧落阁为闻阁主贺寿,而陌月染又是兔子精,定会被那些修仙之人当做妖怪,欲除之而后快。
即便闻湫白是少阁主,与妖怪同行,也会落得一个与妖怪勾结的罪名。
“放心吧!此行前往上穷碧落阁,我绝不会给你惹什么麻烦!”
陌月染似是看破了闻湫白的为难之处,走到她身前将身体凑上去,“你也是个有些修为的执念师,自己闻一闻,或是用法术探一探,我的身上可有妖气?”
他突然靠近,倒让闻湫白有些不自在,毕竟从未和男子离得这么近过,仿佛能听见他胸口处心脏跳动的声音。
“有妖气吗?”陌月染见她一动不动,又向前凑近一分,胸口几乎都要贴在闻湫白的脸上。
她只得强装镇定向后退了一步,施法试了试,果然是没有什么妖气。
又想起昨日陌月染从神族手下救了自己,且雪姬对他也是格外尊敬,且他的修为法术实在是高深莫测,忍不住将心底的疑问说了出来。
“你不是兔子精,那你到底是谁?”
陌月染一副很是欣慰的神情看着她,“难为你总算看出来了,我确实不是兔子精,但我也是兔子精。”
“什么意思?”闻湫白不解。
“我的名字确实是陌月染,我也确实不是兔子精,只是……”
陌月染脸上的神色略微暗淡,“我是个被亲人、朋友抛弃之人,时隔这么多年,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所以情愿自己就是一只兔子。”
他这话似有隐瞒,见他不愿透漏实情,闻湫白也没有多问,在外闯荡这么多年,知道什么是身不由己,很多人都有不愿提起的往事和秘密,自己也不例外。
上穷碧落阁,坐落在天涯海角尽头,黄泉阴司之上。三界之内,若是想去上穷碧落阁,需带着上穷碧落阁的请帖乘坐船只横渡流川海,自会有仙鹤前来引路。
自十万年前的神魔大战之后,神族关闭了天界神域通往人间的大门,只留下一些神族的弟子守护人间。
物转星移,神族弟子在人间仙山自立门户广收门徒,演变成了今日的仙门百家之盛景。
而上穷碧落阁的闻阁主,以及梨山的梨花夫人,便是留在人间为数不多的神族,故此在仙门百家之中备受尊崇。
其中梨花夫人隐居山中看守魔域结界,从来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倒是闻阁主每逢人界遭逢大难,都会出面相助,故而在人间名望颇高,仙门百家也推其为仙门之首。
然闻阁主不喜名利,更不愿与别族打交道,遂仙门每隔一百年便会从众多仙门弟子中挑选一位仙法高深,且德行高洁之人担任仙督一职,带领仙门百家对抗妖族,肩负除魔卫道重任。
每一届的仙督选举大会,都有闻阁主到场,能得到他的认可,便可得到仙门百家的认可,因此,闻阁主每逢大寿,仙门之人自当争先恐后赶来凑热闹。
为了在回家的路上不被仙门之人打扰,闻湫白故意隐藏身份,装扮做道士的模样,划着竹筏,身后的背篓里还躺着兔子精陌月染。
相比吃力划着竹筏的闻湫白,他很是悠闲地趴在背篓边看着四周围飞驰而过的大船,再看看闻湫白脚下优哉游哉的小竹筏,连连摇头叹气。
“你……确定这一趟是回自己家?”
“是啊!”闻湫白有气无力地划着竹筏。
“堂堂上穷碧落阁的少阁主,竟然落魄成这样,真是没眼看啊!”陌月染很是无奈地用兔子爪子拍在脑门上。
“再啰嗦信不信我把你扔进流川海去!”闻湫白晃了晃背上的背篓,小兔子一下没拽稳从背篓里摔了出来,落在竹筏上变作了手执黑伞的白发少年。
“你说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就忍心让我一个人划船呢?”
“我这不是看你也没说需要我帮忙吗?”陌月染撑伞站在竹筏尾,闻湫白看着他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想着也是使唤不动他,只得继续埋头划船。
此时,一艘飘着金色纱幔的大船从远处驶来,立在船头身着金色祥云道袍的男子盯着闻湫白他们的竹筏看了许久,命作法驱使船只前进的弟子将大船停在竹筏旁边。
闻湫白看着大船正疑惑着,那金色祥云道袍的男子御风朝他们飞来,落在她身旁,朝她作揖问候,“湫白师妹,原来真的是你,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呢!多日不见,师妹近来可好?”
“你是?”闻湫白看着眼前的男子倒是觉得十分眼熟,却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你,不记得我了吗?”陆尧面露尴尬,怎么说自己也是金门五仙之首,在仙门之中也是有些名气的,难道在她眼里就这么不起眼吗?
“噢!原来是师兄啊!”闻湫白也觉得尴尬,可实在想不起自己在什么地方见过,又见他身后的大船上挂着金门的旗帜,再看他的年纪,便猜测到眼前之人应该就是金门五仙之一的陆尧。
思索至此,又想起那日狐小小,也就是无夏冰封洛安城为钱婆婆寻仇时,与他们打过些交到,“昔日洛安城一别,不曾想我们会在此处又遇见。”
“对啊!此行路上有这么多人,偏偏让你我遇见,可见我们缘分匪浅啊!”陆尧生得俊俏,修为也是同辈师兄弟中名列前某的,素来能讨其他师姐师妹的欢心。
只是如今面对闻湫白,却有些难以应对,虽然彼此说话都是客客气气的,可她总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见她不再搭话,陆尧低头看了看她脚下的竹筏,又说道,“今日流川海上风大浪急,既然我们此行同路,何不如到我们金门的船上去歇息片刻,也好让我为你准备些茶点,边吃边聊,也能有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