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我看她是越发矫情了,每次回来都是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给师父看,明明是她自己长了一副破落相,还总让师父误会是我们私下里欺负她。”
“说那些没用的做什么?”闻夫人瞪了吕凝儿一眼,又看向叶子欣,“我问你话呢?那小祸害去哪儿了?”
“回师母,少阁主不愿和我一同回来,她走山路去了,”叶子欣平日鲜少能随侍在闻夫人身边,实在是拿捏不准她的性情,偷偷看了一眼师姐吕凝儿,又说道,“不过这一次,少阁主不是一个人回来的?”
“还有谁和她一起?”吕凝儿回想起前几日,她派出去的探子回禀过,说是闻湫白身边多了一个法术高深的神秘人。
“是个白头发的少年,模样倒是十分好看,但是弟子看不出他出自何门何派,”叶子欣说道。
“怦”一声,闻夫人怒气冲冲地将手中的茶盏扔了,“她倒是越发胆大了,竟然敢把来历不明的人带回来,当真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吗?”
“师母说得即是,闻湫白从小就心思深沉,不但害了二小姐,还总是仗着师父的宠爱时不时惹师母生气,更别说对在我们这些弟子面前趾高气扬的模样。”
“如今她倒是神气了,可怜我们二小姐被她害惨了,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受苦呢?”
吕凝儿在一旁假惺惺地抹眼泪,惹得闻夫人气息越发不通畅,眼泪更是如泛滥的洪水止都止不住。
就在这时,竹林小道尽头,徐南默跟在一位身着棕色锦袍的中年男子身后朝闻夫人他们走来。
徐南默上前行礼禀报:“师母,湫白已经回来了!”
身着棕色锦袍的中年男子走上前来说道:“姐夫命我安排此次前来参加寿宴宾客的住处,点凤台所有的客房都已经安排满了,实在不知道该让她住在哪儿?特来请姐姐示下。”
“毕竟她是姐夫疼爱之人,但也不能让我将宾客的房间腾出来给她住吧!”
徐南默皱了皱眉头,本想说些什么,抬头看了一眼闻夫人,终是什么都没说。
他与王琮一同打理本次宴会的一切,包括接待和安排来宾的食宿,自然知道并非是没有房间给闻湫白住,而是他们有意打压她。
毕竟闻湫白原本的闺房,也在她幼年时被闻夫人一把火烧成了灰烬。
闻庭安有心为她重建闺房,奈何闻夫人时时到他耳边哭诉自己的小女儿在外不知如何受苦,每次都是哭昏过去,闻庭安实在招架不住,故而闻湫白每次回来都是住客房。
“不是说她走山路回来吗?怎么这么快就到了?”闻夫人很是不悦地看向叶子欣,吓得她慌忙低下头。
吕凝儿很是不满地看了她一眼,对笑脸迎着闻夫人说道:“想必子欣师妹也是被她给骗了!”
“姐姐,现在追究这些没用,您还是替我想想,如今让她住在哪儿好?”王琮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又看了一眼前面闻庭安所在的阁楼,压低声音说道,“姐夫一大早就安排叶子欣下山去接她,又命南默亲自到凤台去,姐姐还看不出姐夫的用意吗?”
“我现在可是不敢得罪那小丫头,小心回头她去姐夫面前胡乱说几句,姐夫又要怪我欺负她了!”
“虽然说那件事已经过去十多年了,可我这当舅舅的心里一直都记着,就是她闻湫白害得小雨至今下落不明,我可没姐夫那么大的胸怀,竟然当没发生过一样。”
闻夫人被王琮的话激得又悲又怒,恨恨地看着闻庭安所在的阁楼,怒斥道:“自己的女儿保护不好,反倒对害了我女儿的凶手百般疼爱,从未见过像他这般做父亲的。”
“如今你们既然来问我,可见是已经想好了,说说看,准备让她住在哪儿?”
王琮嘴角扬起坏笑,说道:“倒不是我这个做长辈的狠心,实在是因为没有空房了,如今能让咱们这位少阁主下榻的,就只有后山的柴房,又或是点凤台最边上的下人房。”
“徒儿觉得这两处都是极好的,师娘觉得呢?”吕凝儿笑容肆虐,很是得意地瞟了一眼站在王琮身旁的徐南默,似是每一年最有趣的事,数整蛊闻湫白为头一件。
“既然你们都觉得好,那就这么安排吧!”闻夫人起身回房,“我倒是不在意她住在哪儿,只要能离我远一点就行。”
有了闻夫人首肯,王琮便不担心事后被闻庭安责怪,转身安排去了。
徐南默紧随王琮身后要走,却被身后的吕凝儿叫住,“师兄!”
叶子欣见他们二人有话说,很是识趣地退下了。
“不知师妹叫住我是有何事?”
徐南默奉命接待仙门百家之人,三日前便开始忙碌,吕凝儿上前握着他粗厚的手掌撒娇道:“三日不见,师兄就不想和我多说说话吗?”
徐南默回身看着吕凝儿,心中似有话要说,最后只有一句:“点凤台还有很多事等着我,我先走了!”
“你站住!”吕凝儿跑上来拦住他,“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要去见她吗?”
“我听不懂师妹在说什么?”
“你真的听不懂吗?”吕凝儿追上来,不知为何,在面对他时,她总是言不由衷,“你醒醒吧!别以为娶了闻湫白师父就会将上穷碧落阁传给你。”
“难道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若是没有师母同意,师父连接她回来住都不敢,她根本配不上你!”
徐南默额角青筋暴起,推着吕凝儿抵在旁边的竹子上,目光似针芒刺得她不敢再出声。
“我没你这么闲,也从未说过要娶闻湫白,我还有很多事要做,我劝你最好不要来招惹我,我可不是闻湫白,更不会任你欺负!”
“你……你说的是真的?”吕凝儿眼里浸满了喜悦,“你真的不会娶她?”
很多年前开始,弟子们私下里都在传,说是师父有意将闻湫白嫁给徐南默,可能也是因为自徐南默成年礼之后,闻庭安就对他很是看中,长常常委以重任。
“那可不一定,毕竟我也觉得你说得很不错,若是能成为师父的乘龙快婿,将来即便不能继承上穷碧落阁,去仙门中争一下仙督之位也不错!”
徐南默转身朝点凤台走去,独留吕凝儿站在竹林旁又气又恼,俯身拾起一块石头朝他扔去,石头砸在他挺直的后背上,他像是毫无察觉一般继续朝前走不予理睬。
“等着吧!你越是这般护着她,我就越不让她好过!”吕凝儿怒视着徐南默的背影,眼眶内浸染湿气。
点凤台入口,身着白云长袍的上穷碧落阁弟子依次上前查看宾客所带的请柬,然后分列两排将他们带到客房去稍作休息。
闻湫白抱着小兔子排在队伍之中缓步前行,因她身上的浅灰色粗布道袍过于简陋,且年龄不大又很面生,便有不少名门弟子明目张胆地上前插队。
“小白,你确定这里是你家吗?”
小兔子依偎在闻湫白臂弯中,仰着小脑袋四下张望,“还是说你们仙门之人回家都要排队?”
闻湫白无奈地笑了笑,说道:“其他人回家是什么情形我不清楚,不过我回家确实是得排队,这么多年我都习惯了!”
她摸了摸小兔子毛茸茸的小脑袋,又问:“你呢?咱们都认识这么久了,我还不知道你家在哪儿呢?”
小兔子似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头顶的天空,又瞧了瞧远处的天边,说道:“我曾经也有家,也有家人,可是……所有的一切都被我自己给毁了!”
他抬头时,看见耀眼的阳光洒在闻湫白浅浅的笑脸上,愈发明媚刺眼,听见她说:“若是你不嫌弃,以后我就是你的家人!”这话她几乎是脱口而出,就连她自己都没想到自己会说出这样的话。
“你这话我记下了,以后也不怕你赖账!”小兔子摇摇耳朵,小脑袋趴在闻湫白手臂上,看上去很享受的样子。
二人正说着话,身后又有三四个身着暗黑色蟒纹道袍的人走上前来插队,闻湫白想着他们也是来给阿爹贺寿的,便懒得同他们计较。
没料到排在她后面的人见她如此软弱好欺,便开始理所当然地插队,没多大会儿,晚了她半个时辰上来的金门弟子也走到了她身后。
“闻师姐?!”曾在洛安城有过一面之缘的金门九师弟萧羽被人流挤到了闻湫白身侧,刚开始还不敢认,走近了才发现真的是她,“你怎么还在这儿?”
在后面时,远远便看见她怀里抱着白乎乎毛茸茸的一团,萧羽还以为窝在她怀里的是在洛安城见过的小狐狸。
“这是……小兔子?”走近了才看清,竟然是一只小兔子,他很是惊奇地盯着闻湫白怀里的小兔子打量着,“看来师姐养了不少灵宠啊!不知上次见过的小狐狸你师姐没带来吗?”
“原来是你啊!”因为在洛安城萧羽曾出面救过狐小小,闻湫白对他还有些印象,“你还不知道吧!上次你救的那只小狐狸前几天已经修炼成人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