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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妾有意兮,郎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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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杏花楼,大家对曦儿的遭遇很是同情,大山直呼:“不过是根小小的红绳,待我去后厨拿来菜刀砍断它!”

闻湫白摇摇头没说话,静静坐在桌边饮酒。曦儿则坐在一旁,满怀期待地等着大山找来菜刀,当菜刀砍在红绳上时,众人才察觉它竟然是虚无的,眼睛能看到,却摸不着。

“哈哈哈……你们还真是天真,若是执念这么容易斩断,岂不是人人都能成为我上穷碧落阁的执念师?”闻湫白笑得险些被酒呛到,虞三娘换了衣服出来正好看到这一幕,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我知道你有法子,别卖关子了,快帮帮曦儿姑娘吧!”

她摇摇头说道:“不是我卖关子,而是解铃还须系铃人!”

正说着话,有人骑马来到杏花楼门口停下,虞三娘忙对石小二说:“去告诉他,今日东主有事,店里不招待客人!”

石小二来到门口刚想支走来人,他却双眼紧紧盯着店里看,不等石小二说话便将他推开急冲冲朝店里走来。

曦儿似是感应到有人来,吓得转身躲回伞里去了。石小二追来上来拦他,无奈这人似是练武之人力大无穷,见石小二拦不住他,大山和乔秀才也跑出来阻拦,“你这人怎么回事,都说了东主有事今日暂不招待客人,你还是明日再来吧!”

闻湫白侧目看了那人一眼,走过来对大山他们说道:“让他进来!”

“这……”三人回头看着虞三娘,见她点头,便放那人进到店里。

他看起来四十多岁的年纪,手上的老茧足见是多年持剑之人,手背上还有一道骇人的刀疤,一进到店里便直奔红伞而来。

“你是何人?”闻湫白先他一步拿走红伞,这人才察觉到失礼之处,忙作揖自报姓名,“失礼失礼,在下楚云天,不知诸位是在何处捡到这把红伞的?”

“楚云天?”虞三娘走上前细细打量着他,又回头看了一眼闻湫白握着的红伞,“难道你就是曦儿所说的大将军?”

“曦儿?”楚云天满脸欢喜地看着虞三娘问道,“你真的见过曦儿?她在哪儿?快告诉我曦儿在哪儿?”

虞三娘冷哼一声,背过身去不想理他,乔秀才走过来质问道:“你个负心人,还好意思来找她?”

“负心人?”楚云天满脸疑惑,激动地走到虞三娘身前苦苦追问,“快告诉我,你究竟是在何处见过她?”

“若想见她,你便撑开这把伞!”闻湫白将伞递给楚云天,虞三娘冲上前一把将伞抢了,“他这样的负心人,根本不配见她!”

闻湫白眉头微皱,说道:“三娘,相信我,把伞还给楚将军!”

虞三娘犹豫片刻,不情愿地将伞递给楚云天,他握着伞的手开始剧烈抖动,眼里渐渐泛起泪花。

撑开伞的那一刻,粉衣罗裙的曦儿便出现在他眼前,两两相望皆泪流满面。

楚云天从怀里取出一方绣着锦绣云纹的丝帕递给她看,那是昔年她送他的定情信物。曦儿声音略微有些颤抖,问道:“你是……楚郎?”

一个四十多岁沙场征战多年的男儿,此时哭得泣不成声,虞三娘看着眼前如此深情之人,实在无法与他同曦儿口中那个负了她的将军联系在一起。

“你可知我日日守在渡口等了你二十四年?”曦儿几度哽咽连连后退,所有的委屈在这一刻全部倾泻而出,“你明明答应过会娶我,为何还要娶那太守的千金?”

“我没有!”楚云天连连摇头,“反而是曦儿你,为何不等我回来?你可知我这些年找你找得有多辛苦?”

虞三娘等人听得一头雾水,闻湫白弯腰拾起系在楚云天和曦儿之间的红绳盈盈一笑,说道:“既然你们各执一词,便让我们一起来看看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吧?”

她默念咒语,眨眼之间大家便来到了一个渡口边,芳华正茂的曦儿手执红伞站在水边眺望着远处,这原是曦儿等楚云天的第二年。

忽然间天上乌云密布,顷刻间大雨滂沱,渡口众人纷纷跑往远处的屋檐下避雨,唯独曦儿依旧守在渡口边,直到天边电闪雷鸣,因为惧怕雷声她才转身准备回家。

途中她走了小巷抄近路,转角处遇见了几个正在屋檐下避雨的地痞,对孤身一人的曦儿起了歹意。

“啊!——”

正在众人忧心忡忡时,曦儿大叫一声,闻湫白急忙将他们又带回了现实之中。只见曦儿恐惧万分地钻到桌子下躲了起来,嘴里面迷迷糊糊说着:“不!不是这样的!不要!救命!楚郎,救救我!”

楚云天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刚刚所见到的一切,那几个地痞他认识,曾经还和他称兄道弟,他们怎么能这么对自己心爱之人?

“对……对不起!”闻湫白连忙道歉,她也没想到在曦儿的身上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

楚云天朝曦儿跪下,心中悔恨万千,“我日日在战场上过着刀头舔血的日子,只为了取得战功好回来风风光光娶你,回来时听闻你早就离开了,我原以为是你久等不见我回来变了心,今日若不是有高人指点,我万万找不到你在这儿。如今才知是那些畜生害了你,他们……我要杀了他们为你报仇!”

“等一下!”闻湫白叫住怒火中烧欲往外跑出去的楚云天,“楚将军难道不想知道为何曦儿姑娘会说是你负了她吗?”

楚云天吞下所有怒火,看着缩在桌子下面瑟瑟发抖的曦儿,实在不敢想象后面究竟又发生了什么事,可他们错过了这么多年,他也想知道,她究竟都经历了一些什么?

闻湫白再次施法,看到受辱后的曦儿浑浑噩噩地拿着红伞冒着雷电淋着雨回到渡口,最后纵身跃进河里。

虞三娘和石小二早已哭得稀里哗啦,就连大山也一度哽咽,大家都想冲上前去救她,可惜一切早已发生,实在是无力回天。

忽然间,天一下子就黑了,众人见到曦儿又从水里浮了上来,依旧撑着伞等在渡口,只是此时等人的,却是她的魂魄。

然而即便是一缕残魂,她依然苦苦在渡口守了二十二年。当楚云天回来时,二人即便是擦肩而过,然人鬼殊途无法相见,他寻遍整座城问遍所有人,却没有她的一丝消息。

而曦儿也将那段可怕的回忆忘却,不知自己早就死了,故而误以为是楚云天嫌弃她年老色衰,变了心娶别人为妻,又去投了一次河,魂魄附身在红伞内,顺着水流四处漂泊,最后被冲上岸,虞三娘恰巧路过便捡了回来。

“曦儿,你受苦了!我这就来陪你!”楚云天悲难自抑,飞快拿起桌子上的菜刀就往脖子上抹去,闻湫白迅速唤出白丝夺了他手里的菜刀。

曦儿慌忙从桌子里飞出来紧紧抱住他,奈何无形之体却碰不到他,她一边忍着眼泪一边对楚云天说:“你怎么这么傻?如今得知你心中还有我,我便觉得一切都值得了。你不能死,你要替我好好活着!”

“没错!”闻湫白说道,“人生在世,生死有命,你若今日因曦儿姑娘自戕于此,她就得背上这一份罪孽前往黄泉难入轮回。”

这时,系在曦儿和楚云天之间的红绳消失不见了,曦儿脸上也露出了些许笑意,伸手轻抚着楚云天的脸颊说道:“你我今生有缘无分,那便许下来世,我依旧等你,只盼你不要来的太迟才好!”

“不,不要离开我曦儿!”楚云天伸手想要抓住她,却发现自己什么也留不下。

闻湫白见此,便附在楚云天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他先是一愣,而后不可置信地大笑了起来,眼中满是深情地看着曦儿说道:“好!那我们就许下来生,你等我,我一定会来找你!”

众人一同站在杏花楼门口目送曦儿,不一会儿便有一叶泛着星光的扁舟从天而降,曦儿挥手同众人道别,而后踏上扁舟随风而逝。

“这小船真的可以将人送往黄泉吗?”石小二和闻湫白认识这么久,今日却是第一次见她如何送魂魄前往黄泉,觉得很是新奇。

“怎么?你想试试?那我让他们等等你?”闻湫白一脸认真地看着他问道。

“不不不!”石小二连连摇头,“不用了,我觉得活着挺好的!”

亲眼看着心爱之人前往黄泉投胎转世,楚云天向闻湫白道谢后也离开了,毕竟那几个害了曦儿的人如今还在逍遥法外,他怎么也要为她讨回一个公道。

待楚云天走远后,乔秀才一脸驺笑给闻湫白倒了一杯酒,闻湫白仰头将酒喝了,说道:“你是想问我刚刚和楚将军说了什么,竟然能让他放弃自杀?”

“嗯!”石小二、大山和虞三娘也凑了过来,齐声问道,“你到底和他说了什么?”

“没什么,我只不过是告诉他,他只有半年的寿命可活了!”闻湫白撇撇嘴又喝了一口酒。

“你真的能看出来人的寿命长短?”乔秀才倒吸了一口凉气,很是慎重地看着她问道,“那你看看,我还有多少寿命可活?”

闻湫白拎着酒杯站起身上下将乔秀才打量了一番,面色很是凝重,吓得他脸都白了。

“哈哈!你们还真是好骗,我要真的有那个本事,早就去街口摆摊替人算命了!”闻湫白大笑着转身朝后院走去。

“你是骗他的?”乔秀才追上去问。

“生死有命,说不定他真的只能活半年呢?”闻湫白回头对着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大摇大摆地回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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