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世宁的话差点让成玉这小身板哗倒,他可是纯种的,纯种的乌鸦!
成玉跟姜世宁怄气,跳动着身子,背对着她。
姜世宁狐疑,这乌鸦是什么了?看着好像生气了。一想到这,姜世宁脑海里生了一连串想法,它为什么生气?应芜没给它肉吃?生气了应该要哄吧,可哄鸟怎么哄?
姜世宁伸手拔了拔成玉尾巴上的羽毛,想看看它有何反应。哪知,竟轻轻地拔落了一根!成玉只觉得屁股好像失了什么,有点空落落的,转个头去看,立马炸毛了,圆溜溜的眼睛瞪得老大,脖子也跟着探长,悲痛地盯着姜世宁手中的一根鸦黑羽毛。
他最得意最光鲜亮丽的就是尾巴上的那四根羽毛了,他是既呵护又保养,就如同他的脸面,此时竟被拔了一根,简直就是剜了他心头肉!
被一只乌鸦这般哀泣地盯着,姜世宁有些心虚,想把羽毛安回去已是不能了。
“春天了,应是换毛的季节了。”姜世宁是这样说道,说着,还安抚似得想去抚慰成玉尾巴上的羽毛,成玉哪还敢再让姜世宁碰他尾巴上仅剩的三根羽毛,立马跳转身子对着姜世宁。
“看来你这小东西还真是闹脾气了。”姜世宁生了笑意,拍了拍成玉的脑瓜子,“明日我让应芜给你加食。”
听到加食,成玉脑袋一探,随之又缩了缩脖子保持矜持。
姜世宁笑了笑把乌鸦放进鸟笼里,今夜风大,姜世宁将鸟笼提进屋里。
“一直都没有给你取名,也总不能乌鸦乌鸦地唤。小黑如何?还是小鸦?”
成玉面对姜世宁给他取的名字十分嫌弃。
“鸦鸦?”姜世宁又想了一个。
成玉此时非常出声告诉她,本鸦叫成玉,成玉,这多好听名字。
“有了,就叫小白点。”姜世宁瞅了一眼成玉脑袋上的白毛,正符合小白点这个小名。
成玉拉耸着脑袋,心里想还不如鸦鸦,毕竟鸦鸦不带“小”这个字眼。
姜世宁将成玉安置完后,便宽衣解带安寝。
成玉在笼子里看到姜世宁要解衣,立马转过身子,张开翅膀把自己脑袋缩起来,心里默念,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宋君坐在梳妆台前,对着手中的骨梳傻笑。最后她用骨梳梳理三千青丝时,发现骨梳上刻了一个字,是苏青的“青”字。
在宋君陷入睡梦中后,苏青出现在她的闺房里。黑暗中,他一袭青衣,负手在背。
苏青来到宋君床前坐下,他伸手覆住宋君受伤的脚踝。宋君在睡梦中,只觉有一股温热气流在脚踝处流窜,异常的舒服。
苏青松了手,替宋君掖好被子。
苏青仔细端详宋君的睡脸,即便处于黑暗中,也不妨碍苏青的视线。
只见苏青抬手拨了拨宋君额前的碎发,低低呢喃了一句,“苏青。”
睡梦中的宋君好似听到这两个字,眼睫颤了颤。苏青附身轻轻将唇落在她的额心上。
宋君一夜好眠。
出了宋家,苏青走在回去的路上。此时已是夜半,夜笼长街,稀稀疏疏黑了几盏,落得冷冷清清。
夜风逆袭而来,苏青皱起了眉。
民家院子里,打落一盏灯笼,烛火焚尽灯笼身上糊的宣纸,殷红的鲜血蔓延开来灭了最后一点烛火。
苏青不动声色出现在这血泊面前,地上横躺着一具年轻的女尸,胸膛被掏空,鲜血染浸前襟,很明显是刚不久死去的。
突尔后方有动静,苏青警惕闪躲开,回头去看时,成玉飞在半空,手中持着一把玉扇,扇子一挥,生成火焰飞向与成玉对峙的一团黑雾。
而那团黑雾就是昨夜想吃成玉的魔界中人。
依魔界一贯行事作风,有一就有二,这回被成玉逮着了。
“魔界都这么喜欢搞偷袭吗?今个儿被我逮到,定要把你这杂碎烧出真身!”成玉说着,手中玉扇又是一挥,那团黑雾被玉扇生出来的火焰烧得逃散四处后又重新聚拢在一起,在看清成玉手中玉扇后,生了退缩,竟是九玉扇!
成玉落下地,玉扇一拢,形成寒冰,正中那团黑雾中心,紧跟着那团黑雾幻化成男人的身形,一身魔族衣物,还未站稳就吐了口血,跪倒在地。
成玉大喜,亲了一口手中的玉扇,这法宝可是昨夜上九狐山疗伤时借来的,不想到这么好用,咋不早点给他呢。
那人受了很严重的伤,除去成玉伤他的地方,他胸口处还有一块已经腐烂化脓的伤口,也不知伤口搁置多久,竟这般狰狞。
成玉看到后生了一丝怜悯跟理解,但很快甩开心中的妇人之仁,这家伙在昨夜可是想吃他的,不能放过他。
就在这时,一道青色丝线直直飞过,没入魔人伤口中。
只见那魔界之人痛苦难忍,倒在地上,化回一缕黑雾逃离此地。
成玉看向苏青,“你刚刚做了什么?”
“不过是让他彻底消失罢了。”
只要那人还活着,抚安就不得安宁,苏青不能让宋君陷入这未知的危险中。
成玉惊叹,这厮够狠。
苏青转身欲离去,成玉叫住,“哎,我刚刚可是救了你,你连句道谢都没有。”
苏青顿住,向成玉一揖,“多谢!”
成玉立马摆手,一脸笑意将心中排版好的话说出,“咍!没事没事,举手之劳,不足挂齿,看在你曾救过……”成玉还没说完,苏青就不见了踪影。
成玉的脸色憋的有些通红,道是无趣。
被中伤的魔界之人逃到坟场,他整个身体里魔器官内脏仿佛都在搅碎,使得他寸步难行。最终“噗通”一声,倒在地上苟延残喘,视线也越来越模糊,却看到有个黑色的身影向他靠近,他伸手用力拽住来人的衣角,艰难地吐出两个字,“救我!”
“没想到你还活到现在,背叛魔尊者,罪有应得死有余辜。”来人一身黑袍,面容隐藏在衣帽中,手掌中横空生出紫色火焰,想杀死地上那人,却见那人竟突然灰飞烟灭!
吓得黑袍人收回手中的火焰,退了一步。
一缕青丝线发出光芒从地上飞了起来,迅速飞离远去。
苏青回到自家院子里,月光泻地,衣抉飘飘。
青色丝线飞回到苏青的掌中,随之隐没于袖中。
翌日,刑部又多了一桩命案,与昨日发现的女尸,死法一致,皆为心脏遗失,而刑部尚还未找出一丝蛛丝马迹,弄得抚安百姓但凡有女子人家的都心生恐惧,足不出户。巷间传言道是妖魔鬼怪之作。
刑部里的人哪能信这些无稽之谈的传言。勘察现场,走访邻舍,无一结果,向来破案无数的姜永也有了挫败感。
姜赫吩咐下去,这几日府中女眷都不得出府。
眼看姜家大小姐的婚期还有五日,府中下上都已开始着手准备,备喜绫,剪窗纸。
日升后的阳光正好,光打窗棂,投了几束光。
应芜给姜世宁端来一套喜服,她将喜服搁置在桌上,看向姜世宁道:“小姐,这是绣坊做好的喜服,奴婢给你送来了,你试试,看看合不合身,若不合身,奴婢再拿去让她们改。”
“先放那吧。”姜世宁坐在几案上练字,待在府中甚是无聊,不是看书练字就是剪枝,偶尔抚抚琴,女工倒是一点都不会,姜世宁怕疼,针扎一下都怕。不过现在多了一项,溜鸟。
成玉被挂在外面晒太阳,整个身子软趴趴地趴在笼子里,院子里的桃花谢了,长出了新芽,枝头上的两只杜鹃鸟叫得令成玉头疼。
成玉下山也快有一个月,九狐山一点迹象都没有,九玉扇受到主人的召唤,咻地一下跑了,连让他再温热温热一下都不许。
姜世宁搁下笔,看着自己无意写下的诗句,“一梦一轮回,冥花落无声,奈何桥上过,百年空流淌”。
不知为何,姜世宁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画面。
奈何桥边坐着一位婆婆,婆婆手中拿着一根大勺子搅动锅里的汤,汤的香味飘逆而上,漫过黄泉路,飘向鬼门关,将新进的灵魂引到奈何桥。每个度过奈何桥的灵魂都要喝下这孟婆汤,忘却前尘往事,步入轮回。
有一姑娘在桥上等了好几年,孟婆汤凉了,也不香了,婆婆说,她再不轮回就要变成奈何桥下的石头。
一梦一人生,阴间的彼岸花寂寞无声在凋零,在通向死亡的奈何桥,桥下流水悠悠无声,转眼经历人生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