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酥姑娘,天色已暗,于情于理你都不适合继续呆在这里,同修两术之事,并非一日能成,容往后有空再议。”
长忘脾气品行甚好,若不是逼到一定十分不耐地步,是万万不会下逐客令。
若真要直白说出赶一个人走,那就代表距离怒的边缘很近。
此话言外之音就是:快走,赶紧走,别让我再看见你。
可阿莼并不了解他。
她的承受能力如长忘令人发指的刻板自律一般,非常强大!
论脸皮厚薄,她反正记忆以来,没害羞过,更没自省过,论底线,出了对那年春,对寒生,还算有良知,若对其他人,活了几万年,目前不明,因为不择手段从来都是她引以为傲的优势。
所以,如果换成别的姑娘,早就红着脸走了,哪还有心思待下去。
可阿莼反而故意装作没听懂,还越坐越稳!
长忘不再理会她,五指展开,掌中幻出一把扇子,默默旁若无人擦拭。
阿莼见此扇周身尽显灵光,且还十分充沛,白玉色墨绿飘花于水蓝花纹扇子之上,因为关合,看不见扇面。
不自觉想伸手触碰,哪只手刚碰到扇角,仿佛被毒刺蛰了下,一时没料到:“啊!”整只手竟全麻。
与此同时,长忘忙将扇往回收。
奈何,同样的懊恼,两人心思根本就不再一条线上,所以……。
一个心思是:咦,什么灵器,看起来不错,怎还伤无辜之人。
另一个心思:别人灵器不经同意无法触碰,是最基本守则,做事怎如此毫无原则,随心所欲。
“这是你的灵器?怎会如此狠毒!”阿莼皱着眉,抬起彻底失去知觉的手。
“此物有灵,已认我为主。”言外之意,除我之外,其他人不能碰,谁碰谁倒霉。
阿莼晃着手,想减轻疼痛,可却不减反重,越来越疼,仔细看,似乎有些红肿。
“它名唤负屃(xi),可呼风唤雨,可镇压妖魔。” 长忘目光落到,阿莼飞速肿起快要跟馒头似的手上
“把手拿过来。”
阿莼配和将红肿的手塞到他手中。
而长忘避开,白皙手指点点案几。
阿莼撇撇嘴,将手放落案几。
然后,凌风扫过,阿莼红肿的手如泡在寒泉之中,格外舒爽。好奇的双眼扫过耐心摇扇的长忘,烛光下的凤眸,微合,浓密的睫毛垂下,正专心查看她正在消肿的手。
此时此刻,这张高华清雅,性情冷僻的脸,显得格外温柔。
一时间,开始胡思乱想起前夜寒生设宴,九殿下长谣醉话,说是长忘对女子不怎么感兴趣。
没头没脑的,看到粉色茶罐,阿莼意有所指:“长忘,你真没有喜欢姑娘?”
负屃扇一停,深潭般的双眸警惕看向阿莼。
下一句,算是今晚彻底激怒长忘。
阿莼见他没回应,思忖整日与灵器法术斩妖降魔作伴,姑娘可能是真没有。
于是刻意压低声音,表情严肃,悄悄问:“长忘,你是断袖?”
阿莼还没明白怎么回事,自己就非常不雅观,直接被长忘一扇子扇出房间。
未等阿莼站定,就被一人架起。
“阿莼姐,你怎么在这儿?没事吧!”耳边传来长谣担忧声。
阿莼先是看看自己已恢复如初的手,气愤至极要回头再去敲长忘的门。
“阿莼,你想干什么?”背后紧接是寒生训斥声。
阿莼这才看见,除了长谣、寒生,长庭都在。
想必是三人一起在外聊天,被突然毫无征兆出现的阿莼吓了一跳。
“寒酥妹妹,你怎从长忘房间这幅模样出来,是不是他欺负你了,哥哥我帮你去说说他。”长庭哈哈大笑,就要向长忘房间中去。
寒生连忙拉住,歉意道:“长庭兄莫怪,我这妹妹经常不着调,长忘知礼守礼,定不会轻易做出此番举动,定是我这妹妹惹恼了长忘也有可能。”
咦,听改口意思,寒生这是与云阳山的混熟了。
长庭摆手示意寒生无需客套,一双炯炯有神的眸子满是笑意:“寒生兄,于情或许是这样,但这男人本就应让着女人。你等等。”
未等长庭敲门,长忘的门就开了。
被阿莼先看入眼中的是他锋如利刃,令人不寒而栗的黑眸,与隐忍克制俊美的脸。
“寒山主,五哥。”长忘从房中走出,举止仪态,尽善尽美。
长庭点头,面色略暗,指着阿莼说:“长忘,这怎么回事?”
阿莼作弄在先,这长忘又十分正经一人,再说自己寒羽之事还有待商榷,过早翻脸不好,不行,赶紧刹住。
笑意盈盈,觉悟很深的拉住长庭衣袖:“长庭哥,是我跟长忘开玩笑开过了,你别责怪他。”
长忘没作声,目光冷冷瞥了一眼阿莼。
“人一个姑娘家开玩笑,最不济,你无法忍听,请人家回房,用不着把人家打出来吧。”
堂堂云阳山备受重视宠爱的八皇子,被指着鼻子在园子里责备,长庭把话说到这份上,已给足寒生面子。
寒生在客房外,见有侍从偶尔路过,还纷纷侧目,未不引起没必要的闲话,气也替妹妹出了,所以差不多见好就收。
堆满长辈笑意拉了把长庭:“长庭兄,话严重了,他们年纪一般大,玩闹而已,我们操什么心。快些早早休息吧。”然后转过头,故作严肃:“还有你,阿莼,长忘不是你外面的狐朋狗友,早就告诫过你,对人家以礼相待,切勿失去仪态。你看长忘,多学着点,知道吗?”
阿莼相当了解寒生这一手,圆滑世故的鸟,连忙一副知错就改模样:“是,阿莼知错。”
然后兄妹俩一唱一和,有声有色演完后,客套几句,心安理得,便各回各房间了。
回去路上。
寒生牙痒痒说:“你是不是缺心眼?幻成这幅模样怎么还敢出来晃荡?我发现你脸皮真是与日俱增啊!昨日我怎么告诫过你的?离那长忘远点,远一点。你非次次与我对着干,心里格外舒坦是不是?”
阿莼弱弱为自己辩解:“哥,我不就是看他模样好看些,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聊聊天又不少块肉。”
寒生一脸鄙夷:“聊聊天?我怎么听说不仅一同用了膳,还死赖着不走,最后被人忍无可忍轰出来的?阿莼,你一个姑娘家,能不能稍稍给自己留点面子,留点矜持?”
“还模样好看些!阿莼,你在那年春之外怎么胡混,只要自己别宽衣解带,美的、丑的、高的、矮的、穷的,富的,官家的,哪怕什么妖魔鬼怪,精灵上仙任你折腾,我无惧收拾残局。可现在你是在那年春啊,就是带着黄金敷面,也掩耳盗铃,大脸,你还准备丢到家吗?”
阿莼非常清楚,若是现在与正在慷慨激昂,义愤填膺,喋喋不休的寒生正面扛上,那么自己今晚绝对别想睡了。
所以,求生欲极强的猛点头,乖乖表示认同。
“哥,我错了!我改!”
寒生这才悠悠长吐出一口气,揉揉阿莼的头,宠溺道:“赶紧去睡!”然后打了个哈欠,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