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伤,上次我就想问,云阳山太子未立,你怎知长忘是未来君王?”
悲伤特喜故弄玄虚:“你猜啊!”
阿莼翻翻白眼,不搭理他了。
突然,一只比冰还凉的手放在长忘方才碰过阿莼的耳垂上,快速拨拉逗:“有感觉没?”耳边落下悲伤声音。
阿莼捂着一躲:“占我便宜,小心告诉哥!”
悲伤眸光犀利:“我占便宜与长忘那小子占便宜什么区别?”
阿莼:“区别可大了,他比你长得好看。”
悲伤:“……。”像是自取其辱。
悲伤阴险套话:“我看你不是玩玩儿那么简单。”
阿莼机警:“别扯有的没的,我一生浮于红尘,戏于草丛,经历过各类美色与诱惑,却从未深陷其中。”
悲伤不屑鄙倪:“仅是如此?”
阿莼挑了个眉:“不然?”
悲伤:“你本打算约长忘一起去求如山,为何话到嘴边改了口?”
阿莼顾左言他:“不是怕凉城介意么,特意没叫。”
悲伤冷哼:“少放屁。”而后勾着嘲弄的笑,一语戳中:“你认真了!”
阿莼正要踹脚下的石子,猛地,竟没对准,空了。
悲伤添油加醋道:“这么明显,你自己都感觉?”
阿莼仿佛没听见,继续踹脚下石子,这次对的很准,但跑的不怎么远,徒劳解释:“我不过见他皮相上乘,性情颇对胃口,想着多沾点便宜罢了,为了尽快熟识,自是要花点真心功夫,这不对?”
悲伤:“这跟纳男宠有何区别?”
阿莼这次决定要将这个石子踹的比刚才更远一些,全力凝聚腿上,猛地爆发,石子依旧没跑多远,但石子刚才带过的地方被踢出个很深的小坑:“我可禁锢不了他。”
“不如,玩儿把大的怎样?”悲伤踩住跟阿莼较劲的石子,再挪开脚,小石子已经融入泥土碎成灰粉末。
“难不成我还要把未来一方世界之主纳成男宠?”阿莼百无聊赖,重新寻找踹新的石子,小草,踹一切挡住她去路的任何东西。
“你当然敢,就是怕东方世界讨伐问责,嫌麻烦而已,况且,人家愿意也行啊!”悲伤不咸不淡打趣阿莼。
“他是个断袖,你莫忘了。”阿莼停住踹一切的脚。
悲伤也脚步一顿,差点忽略这层。
两人一时敛默。
阿莼内心疯狂写书。
悲伤忧着脸,双眼放空不知想什么。
“你可以试试,无论成不成!”清冷半天气氛,悲伤认真冒出这么一句。
阿莼冷笑:“去找虐?”
悲伤敲敲她脑袋:“肉就在嘴边,却吃不着,你早自虐其中,想想,对别人你也非过如此心思?”
以长忘慢悠悠,后知后觉,能憋就憋,能忍就忍,满脑子降妖除魔的无比正义,耐性超乎常人的性子,若不提早下手,还不知道哪日哪月哪年再才能纳入囊中。
“我试试。”阿莼掷地有声,然后做作的唉声叹气:“凉城吃醋怎么办?”
悲伤勾起狂野不羁的唇:“同样的屁放一次就行了。”
因为阿莼的灵器暂未恢复如初,无法御风。而悲伤曾为兽身,从来都是喜欢走路,所以,化身为人后,不知哪根筋搭错,更享受这种行走的感觉。
原本本来御风一日就能到的求如山,两个人跟大傻子似的生生走走停停游山玩水用了六天。
终于,悲伤说:“到了。”
下方世界,轮回之地。
求如山。
阿莼放眼望去,云梦大泽之上有座荒山,而且是一座非常高的荒山,顶峰直入云霄。
整座山,角角落落,虽未靠近,但仍有种时时刻刻都活不下去想死的气息透过来。
密密麻麻,挤满各种风干的植物,死树,让阿莼有种错觉,这些生来就是这幅破败飘零、没有任何希望,压抑绝望的模样。
一瞬间,阿莼突然很想秀山,很想那年春,勃勃生机,处处花香,天天鸟鸣的地方。
阿莼紧跟悲伤穿过结界,来到山脚下,感同身受着死气,紧跟悲伤沿着一条即使多少人走也走不出的路。
没几步,听见有人说话。
这声音还有点熟悉。
长谣?
“他们到了?”
悲伤故作茫然:“啊,到了,前日就给了我飞信,难道我没说?”
阿莼磨牙:“你明知他们早来,还一路磨叽。”
悲伤不屑轻轻冷笑:“激不激动?”
阿莼望天,自己是不是欠他的。
两人循着声走过去。
就见二十多个身穿同样灰色长袍,束袖的弟子积极的从地下一个巨大的坑中往外搬东西,还有往里运东西。
站在附近,卖力指指点点,只动嘴,不动手,穿着与这周围枯色相近衣服的人是长谣,并未见到长忘与长庭。
正心思落空中。
“阿莼姐。” 长谣本佯装沉稳,回头看见阿莼便泄了模样,孩子气的招手。
“长谣。”阿莼还之高兴的也招手。
阿莼走过去,看看这声势浩大的架势:“现在什么情况了?”
长谣先瞟瞟悲伤,被这风霜之意又冻了个哆嗦,先规规矩矩叫声:“哥。”
悲伤连应都没应,好像聋了一样。
长谣喋喋不休在说这坑是长忘与长庭弄的地牢,有多么厉害,不会这样,不会那样,阿莼完全没有听进去。
忍不住中途打断:“长庭哥跟长忘呢?”
长谣一愣:“你没碰上?”
阿莼更愣:“没?”
长谣:“他们从你来的方向去山顶了。”
阿莼抬头后退几步,费劲看看:“他们御风上去?”
长谣让随侍搬两个凳子过来:“对,应该很快就下来。咱们一块儿等等。”
悲伤兴致勃勃的去看地牢。
以阿莼灵力,还是坐等比较现实。闲等很无聊,她又是个闲不住的人,索性四处乱溜达去了。
这座山的山洞很多,深坑也很多,但没有一个让她感觉舒服,偶尔还伴随差点恶心想吐的尸臭传来,仿佛任何东西,到了这里,只能等着无法挣扎的腐朽溃烂。
压抑,阿莼深深的呼吸,伴随混若气息的压抑。让本就浓聚在心的事,像个球,在体内越滚越大,越来越夸张。
四处无人,静的她听到自己呼吸,仿佛衣服摩擦,脚步徐徐,是耳边最喧闹的声音。
一时间,大脑放空,她有点迷茫。
天色近黄昏,凉风比白日冷了很多,方才还阴凉的风,现在冷冽刮在脸上,像双有力的手,左右开弓,啪啪无比带劲的抽耳光。
这阵风在阿莼脸上抽了半天,她终于麻木试着疼,忍不住嘶了下,冷风灌入,有颗牙疼起来。
整整六日,悲伤跟抽风一样,吃饭除了包子就是肉饼,她现在看见带馅的东西就恨不得将自己眼戳瞎。
尤其在求如山附近的小镇子,悲伤终于大发慈悲,说吃粽子。
阿莼就喜欢吃点甜甜黏黏的东西,一口答应。
于是,悲伤买了一堆咸肉粽子,打劫般贵,十分耐性将中间肉扣出,给阿莼摆了个盘,然后还没感到丝毫愧疚。
偏偏这粽子里的肉,也不知什么肉,嚼劲太大,全是筋,阿莼废了好大劲,才吃了半盘,还被悲伤嘲弄浪费他的心意。
想起这个,阿莼就捂着腮帮,感觉后槽牙的肉都红肿了。
使劲揉了揉,牙齿还是酸溜溜的扯着疼,不是一阵一阵的疼,而是非常轻微但不停歇的疼,上下牙切齿几番,更难受了,恨不得拔出来才能解恨。
本就心情乱,加上比挠痒还难受的牙疼,更烦躁了。
把手指伸进口中,用力摁摁找死的牙齿,发现,用力摁着,能减轻很多。
于是跟个白痴一样,就和这颗牙较上劲。一直禅摁倒天黑,手麻了,口水都泡皱了,才累的拿出来,刚一离开牙齿,钻心的疼让她直跺脚。
咆躁的找了根手指差不多粗的树枝,将皮包了,截了一段,含了进去,上下齿一咬,症状重新轻了许多。
“寒酥。”无比温柔的声音。
阿莼下意识回头,嘴里还含着大树枝,跟獠牙一样,配上幻术相貌,十分狰狞搞笑探在外边。
“你在吃什么?”
轻轻一句再次飘过来,阿莼借着月光看清眼前这人是谁。
熟悉的淡雅蓝色衣袍,精致温柔的五官,夜色之下,生起繁星点点的凤眸,带着动人心魄,勾着不惊风雨的唇走过来。
“我……。”刚说一个字,树枝差点从嘴里掉出来。
长忘拿着树枝另一头,轻轻说:“张嘴。”
阿莼配合的微微张开。
长忘将沾着口水的树枝自她口中拉出扔到地上:“求如山的东西,不要随便吃。”
比刚才加重加倍的疼,像雨后春笋,牟足劲在牙齿里面使劲折腾,仿佛不拱烂这颗牙,誓不罢休。
阿莼也顾不得什么客套,纠结,心事了,烦躁的捂着腮,抱着头蹲在地上。
“牙疼?”长忘也半蹲下来,迟疑看阿莼平日叽叽喳喳,现在突然沉默寡言的样子。
这种痛仿佛永远不知疲惫,还有越挫越勇的架势,半个脸,已经近乎头疼欲裂。
“我看看。”长忘戳戳低着头的阿莼。
阿莼内心是非常抵触的,刚要准备拒绝,下颚就被温热手指捏起,半强迫让她往上抬了抬。
一下子,两张脸距离拉近,如果被别人看见,还以为要亲一块儿呢。
阿莼感觉自己的耳根正在熊熊燃烧,带着热浪把脸颊脖子烘的滚烫。
在长忘不容置疑的压迫感之下,再次微微张开口,一嘴洁白整齐的牙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