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夺目的一棵梨树。
阿莼后退几步,仰头看这梨,黄金色的皮,每一个都如刚出生婴孩头般大,随手摘下个,咬了口。
皮薄肉细汁水多,重要的是特别甜,尤其靠近果核心位置,没有丁点酸,完全是甜到底。
忍不住赞叹:“太甜了。”然后将手中咬过一口的梨递到长忘嘴边,翻转没动过的一面,热情道:“尝尝,特别好吃。”
长忘本想接过自己动手就好。
阿莼不依,梨就放在他嘴边劝,替其着想:“这梨,汁水太多,糖分大,流手上太黏,你肯定嫌脏,凑合吃吧。”
长忘一大男人,又不似女子般矫情,纵使两人方才在山洞有所不愉,但一码归一码,阿莼本就是个不拘小节的性子,所以,就着她手,打算想吃一小口就算了。
奈何,这梨实在太大,女子手小,她一只手掌稍有控不住长忘去吃的力度,差点滑落,另一只手慌错去接。
温凉的手也下意识去扶,紧紧毫无缝隙的自下握住阿莼的手还有梨。
完全出乎意料,两人都浑身僵了下。
长忘赶紧顺势咬了口敷衍:“你自己拿好。”然后松开手。
阿莼见他一副清心寡欲模样,调戏心起,反应极快的故意当面将方才他咬过的地方就着唇,再次咬过。
长忘余光撇过,眼皮敛下,是琢么不透的心思。
阿莼暗笑着,自怀中拿出乾坤袋展开放大,跟长忘说:“你上树还是我上?”
“看你喜欢。”长忘抬头看这些满满当当的梨,怕是摘个三天也摘不完,提议:“不如用法术?”
“那多没意思。”你在树下等着。
阿莼轻轻一跃,便上了树。
半个时辰后。
阿莼还没下来,人也越跑越高。
长忘仰头见她毛手毛脚,看的心惊肉跳:“寒酥,差不多就行了。”
“好。”有些人就是无法理解这种采摘的乐趣。
阿莼再将乾坤袋缩小挂与身上。
对树下远远的人喊:“长忘。”
长忘瞅准声音传来的方向,又后退几步,仰起头。
“能接住我吗?”阿莼伸开双臂大喊
望尘莫及的脸上逐渐显出惊恐,从头到脚充满抗拒:“不能!”话刚落音,只听枝叉折断,眼前绿叶如雨般纷飞,一个金色人影自云雾之处迅猛掉落。
速度之快,根本不容他去反应,认命的避无可避伸手将淘气的人接下来。
娇小的人入怀,花香扑鼻,手感柔软舒适,长忘蹙起眉头将就是人一扔。
幸好阿莼早知长忘会不怜香惜玉,也反应极快的站稳在地。
乐呵呵一笑,捏捏长忘手感不错的肩膀肌肉,调侃:“八殿下,臂力不错啊!”
长忘冷哼哼两声。
回去途中,遇上两三个诈尸劫路,被长忘毫不留情,单手利落处理了。
白秋园。
长谣盘着腿,坐在厚厚的叶子之上,斗着寒生送的鲲鹏。
长庭含情脉脉,跟看见老相好似的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擦着亮晃晃的刀。
悲伤风生水起的磕着瓜子。
“长忘哥,阿莼姐,你们回来了?”长谣站起身,拍拍衣袍上落叶。把鲲鹏放在肩上,这家伙,鸟生无恋,无精打采耷拉个头,仿佛把它阉了一样。
“嗯,地牢弄得怎么样了?”阿莼拿出乾坤袋,将摘了足足可以拱整个白秋园所有弟子吃五天的量。
“怎么还要几天吧。”长谣说完一瞪眼:“这么多?”
长庭也放下刀凑过来。
悲伤先拿了个随手一擦,吃了起来。
待长庭与长谣也尝过,都对梨赞不绝口。
阿莼就着泉水偏心的只给自己和长忘洗了两个,自然递过去,长忘也自然接过,两人有些累的坐在石凳上,边吃边歇息。
其他人皆面面相觑,对视一笑,有些想法不言而喻。
阿莼还不自知的问悲伤:“这是什么梨啊,有名字没?”
悲伤很快吃完一个,再吃第二个说:“月光梨,遇月生叶,遇月开花,遇月生果。”
阿莼:“吃了有什么好处没?比如补灵力,补元气,补……。”
悲伤多拿两个梨揣在怀里不想废话,眼神示意长忘,话里有话打断:“多吃败火!”然后独自回房享受去了。
一群人中,长谣年纪最小,心思最单纯,瞧气氛轻松,阿莼与长忘关系越走越近,趁热打铁问:“姐,长忘哥脖子上怎么回事?”直觉总认为与她有关。
噤声!
死气沉沉的噤声!
长庭给了个长谣自求多福的眼神,收好刀,也揣上两个梨回房间了。
其余几个弟子,生怕波及,该散的散了!
长谣不是白痴,察觉出不对劲,没头没脑,画蛇添足加了句:“姐,我是不是不该问。”
阿莼倒是不以为意,但长忘还在温吞的啃着梨,似乎又进入装聋作哑的状态。一路上,逗弄次数太多了,不好再过分,难得这次敛口。
长谣见两人都拒绝回答,也不好追问,换个了话题:“姐,昙花节到底去不去啊,想好没?”
长忘吃梨的动作慢慢停下。
昙花节?
赏花有什么意思?
但见长谣总是提起,忍不住问:“就这么想让我去?”
长谣一副你不去绝对后悔的语气:“一起去玩儿嘛,九百九十九年一次呢,不去后悔!”
赏个破花,还弄这么个隆重日子。
阿莼:“我考虑考虑。”
长谣已经做好阿莼故意拖延就要开始长篇大论,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最后胡搅蛮缠的架势。
阿莼就怕絮叨,赶紧竖起三根指头:“三天,容我考虑三天!”
“姐,还要考虑?难道长忘哥的生辰你也不去?”长谣有意看看长忘。
长忘终于置身事外的将梨吃完。
既然当面说,自己怎好拒绝。方才在流波海刚刚信誓旦旦表示过不把他弄到手,誓不罢休的态度,还口出狂言就要强求。现在,送上门的好机会,若不加以利用,自时,费了半天功夫,美男就不知被哪个该死的男人后来者居上给掠夺了。
所以,涉及长忘,她无法拒绝,于是豪迈拍下桌子:“去!”
长谣乐的与阿莼击掌,算是不会食言。
接下来,整整十天,因地牢未建成,云阳山的兄弟三人都很忙。
忙归忙,阿莼每天都能见到长庭跟长谣,独独没见长忘。
起初并没在意,直到第十天。
忍不住多心,他在躲自己?
是因为自己强迫了他?
还是因为自己在流波海山洞石破天惊的剖白?
看他也不像这种斤斤计较的人啊?
否则,早在第一次亲他时,他就不会还好心专门制药、送药、还涂药?第二次强迫他时,隔日还能同去流波海,一起摘梨,像是什么都没发生的聊天?
有或者说他将情绪藏的深,自己心粗看不出来?
守在流波海岸边,听着凄厉嘶鸣,乱七八糟想了一天都没想透,郁闷的以至于夔兽霸气从水中腾空而起,电闪雷鸣,暴雨袭来,她都没来得及找个山洞躲一下。
夜晚来临,她决定去山脚下找长忘问问。
闷不吭声的性子,真是令人着急。
目前灵力在恢复阶段,所以,她是能不动用法术,就不用法术。绕过半死不活妖魔经常出没的地方,比较顺利从山上走下来,走下来时,已经夜深人静,黑了个透彻。
未干的衣服贴在身上,冷风扬手给她两个耳光,冻得一个哆嗦。
就是那么巧,在狼狈之时,下腹阵阵疼起来,来的毫无征兆,来的汹涌澎湃,脸色顿时惨白。
骂了句:草,什么事儿啊。
近在眼前的山脚下,正犹豫徘徊先回白秋园还是先去见长忘。
若隐若现,听见有几个人说话的声音,是云阳山弟子在设结界,看起来,魔妖地牢已基本大功告成。
而长庭、长谣、长忘还有悲伤都在,聚的非常全,就差什么也不知道的自己了。
似是对自己在附近出现都有预感,四个人都纷纷回头。
好吧,走不了了。
“阿莼姐,这是掉水里去了?”长谣喊的十分夸张。
长庭见阿莼脸色不好看,还硬撑瑟瑟发抖:“寒酥妹妹,我让弟子将你送回白秋园吧。”
悲伤过来凑热闹,推波助澜:“弟子们还有地牢的事情要忙,抽不开身,不如就让长忘去送?”
长庭长谣似是早就看出两个人之间微妙,当然不会反对,应完声,都说自己还很忙,拉着悲伤散了。
如此,阿莼对面只剩下长忘。
他目光落在她身上很久,但情绪不外漏难猜在想什么。
阿莼不指望长忘先开口,走出几步,熟悉木香重新窜到她鼻中,像是久违了一样。
她从山上到山下,走了好几个时辰,想了一路子怎么开口质问,他是什么神情,什么语调回答。
十天未见面,质问一时说不出口,认为自己仿佛说什么,他的回应永远是沉默。
思想斗争中,全身一暖,侧目,身上竟披上了熟悉的幽蓝外袍。
长忘穿着中衣,低头,给阿莼整理好,两边带子在腰上交叉一系,成了个漂亮的扣,整个人从脖子到脚踝都包的严严实实,系的每一个扣,大小长短都一模一样,连扭的方向都一样。
阿莼自己嫌袖子太长,挽了好几挽。
袍子里,还有他未散去的体温,心暖之中,她什么都不想问了。
两个人就这么面对面站了会儿,长忘终于先开了口:“回去吧。”然后转身,走在前。
阿莼穿着跟个斗篷似的长袍,不仅肥大,还绊脚。
这里终日月色淡淡,阴气沉沉,夜色又深,根本看不见脚下有没有什么石头、坑洼,上坡下坡,完全凭意识感觉紧跟着长忘走,明明没几步路,她努力控制自己,别跟小姑娘似的,像个白痴,故意去弄倒在男人身上,博取亲密接触,说不定一对眼电石火花那一套。
但现实不允许,她磕磕绊绊走的非常不顺利时,终于在个小下坡,踩着几乎随脚步流动快着地的袍子,直奔长忘后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