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初分,盘古开天辟地,混沌初始,轻为天,浊成地。
清天三十三重,幽冥十八府,帝俊主日月,妻唯二,常羲,羲和。
常者生十二月,和者诞十日,主天下阴阳调和之道。
这是月亮最初神话中的形象,也是母神被所有的人称之为月母的由来。
母神有女十二,皆是同胞所出,孵化成神年岁不等,其实也不过独我不同而已。
母神怀胎千年即将落胎之时幽冥大乱,魔界作祟,父神归安修神不得打搅,三十三重天的玄青之主又历劫未归,母神不得已拖着弱身病体去了下五界幽冥司府。
魔族鹭翎公主协其党羽十万兵众迫于忘川之畔,天兵寡不敌众渐渐弱势下来。
母神亲上,虽是定了军心,然魔族之首鹭翎偷习上古禁法簋灵术,以人之灵魄,神之灵魄,鬼之怨灵为法。
一时之间,母神败势,索性危机关头,父神出关,凡尘历劫数载的三十三重天玄青之主,吏音仙上,也终的劫满而归,及时救的母神。
那一战,神,魔,幽冥三界皆是大伤,忘川河畔尸骨累累,那一场烟雨下了整整数月都未曾将遗留在奈何之上的血迹冲刷干净。
魔族鹭翎公主被魔君虚乐以身术法镇压囚禁于岐宁塔中。
吏音仙上也在此战之中魂归九清,而母神腹中之胎也终因簋灵之数而神魂皆散,父神以仅剩修为法术聚了那胎儿的六魂三魄,只待将养千年方得而生。
故而,我较之大姐整整差了近万岁,神界众人皆道我是个有造化的,宠我者,众乎。
我是否有多大的造化尚且不甚明了,但能惹多大的祸事,却是六界皆知。
不是今日谁家仙子新做的衣裳污了一块,便是哪家的郎君被莫名奇妙的剃了个光头。
只因我是月神幺女,内有同胞的十一个姐姐护着,外有姨母神羲和处的十个哥哥护着,胆子倒是非一般的大。
只今次,我却是深知此劫难逃。
原也不是个什么大事,不过是打碎了天帝陛下赏赐给武清星君的琉璃酒盏子。
只这次,母神及二十九重天的一众神明竟口风一径的,意图贬我去那幽冥司府。
去幽冥司府我倒是无事,只他们一众的态度让我不甚明了,言语里好似我留下便会性命不保似的。
我由来是个惜命怕死的,被他们这么一搞,我纵是心再大也不由担忧起来。
是以,当天夜里,我惴惴不安的来到二十九重天月夕宫的朊阴殿。
既是来问原由的自是不能空手而来,来前我可是特地去往九重天司缘星君那讨的两壶好酒。
她素日里最是好这口的,也极好酿酒。
母神成圣万年之久,早不食五谷,如今独食的也就酒了。
怪不得这三十三天无人不知司缘府的酒,原来竟是如此甘香隔着木塞我尚且闻得到那酒的纯烈,不免的毛骨一悚然。
我自幼便是个食不得半点酒的空坛子,只需丁点便可千日不醒,幼时,曾贪杯一点倒是将母神吓了一跳。也将三十三重天上的那位小神君吓了一跳,原是,他哄我吃的。
只,他如今人在何处呢?倒是许久见不得他了。
扯得有些远了,这厢朊阴殿内原本正座大禅的母神闻着酒香倒是先开口问了我,“你这顽劣的,不在你的弦月宫内好生反省,如今怎么到我这里来了。”
我将酒壶子放在她不远处的香案上,先是恭敬有礼的行了个礼,而后便是没礼的纠缠到她身边。
“母神今日可是恼了女儿?”
她瞧我一眼,而后便是捻了个决将我方放稳的酒壶一把接入手中,取下木塞,“这可是司缘府的残月西凉?”
我摇摇头,“暮前从司缘府寻来的,只不太明白是否是残月西凉,母神懂得,对这酒我一向是半知也不知的。”
她也仅是浅闻一下,便将酒放回原位,母神常羲自来是讲究礼仪优雅,便是在她面前的是她的女儿,她也是在意的。
似是调整好一切心绪,恨铁不成钢的狠狠地拍了我额头两下,“你呀,我这十二个女儿里,独你最让我头疼。”
我嗤笑两声,将身子向她更挪近一点,再近一点。
“母神这般说便是错了,虞音虽是品性顽劣,不如姐姐们安静娴雅,修行之术也不如姐姐们,可母神可有觉得,唯在女儿这里,母神才可享得那人间言语里的天伦之乐??”
她微微一愣,似是想了些什么,复又看向我,“你这话不假,于你,我自是操心的多,你夜间来可是不明白母神白日里那般让你去幽冥司府?”
我点头,“不知,可是虞音真真的惹恼了母神及一众神明,虞音愚钝。”
“你哪是愚钝,今夜你既是来了,便是聪慧的已然明了事实并非如此,罢了,既是因果,悉数讲于你听也许不可。”
我端坐在她身侧的蒲团上,听她一字一句,临了方真明了。
那是一段悠长的不行的岁月,岁月里三十三重天的小帝君与一个年岁将将的小神女谈了段无结果的风花雪月。
小帝君因罪受罚,面壁万年,万年后寻得了那因他而死的小神女,寻了个由头得了司缘府的红线,将她两竟又紧紧的纠缠了起来。
三十三重天的小帝君,母神便是不说姓名我也晓得是谁,若论天地间谁人最尊贵,我念得第二,第一的位置也绝是他的。
窈山神女与玄青之界帝君之子,生来神根,生来便是与众不同的。
只,为何独独与我纠缠了呢?
我不过是个月神之女,不过一个将万岁,灵根尚未齐整的小神女呀。
便是我真的与他相爱过一世,我已身死,这一切恩怨爱恨便该散了不是吗?我既是死过一次,那想来那段情是并不如我意的。
一万年,闲暇时九哥也曾替我寻过那凡人间的戏本子,看了一两择便再没了兴趣,多数爱恋结局都是那般凄惨。
于我而言,两个人于一起,若是白头偕老了,便是心里不爱着对方那也是爱的,若是两个可生死相依的爱人最后却是死的死散的散,那么便不要在一起了吧。
既是故事的最后我与他散了,再念起来又有何意义呢?
我回了母神,“女儿既是一万岁的月神之女,那便只会是,之前于我是谁,女儿一概不想知道。劳母神多日来惦念了。”
她揉了揉我额角碎发,眸中略感欣慰,“母神的虞音总算是长大了。”
我害羞的理了理衣发后向她告退,神魂无措的出了那朊阴殿。
不知是何缘故竟迷惘然然的来了这九重天的司缘星君府。
守府的小仙君远远的瞧见我便是慌不迭的跑至我的跟前,朝我一拜,而后笑说,“神女可算来了,星君已等候多时。”
等我?仅一刹我便了然,想来这神界众人都是懂得我的前尘往事的。
也罢,既是来了便解了那无结果的姻缘结吧。
一改往日疯癫之态,我竟是对他笑了笑,而后举步优雅,步履缓缓的跟在他身后。
这司缘星君府素日里也是个奇妙之处,司缘星君与那玄青之界天帝及魔君的前尘往事也是极为轰动的,只不知与我这相比谁人更甚一筹。
便是我再怎么放缓步伐,这一段路终是走到了尽头,带路的小仙君只将我引到那司缘星君的寝殿外。
我轻推开门,便瞧见她那般轻漱缓缓的躺在窗前的玉溪罗榻上,窗前的梧桐树是帝君从凡间植来的,如今已是白花绽绽,风动花也随着动,落在她的眉前,发梢处。
如此,我方明白这般美人当真引得起那天魔之战。
许是我的开门声惊醒了她,她稀松松睁眼,朝我抱歉一笑。
“虞音神女为何只站着?快些过来坐吧。”
我听意走向她,“如今虽已入春但星夜总还是凉的,星君如此大开着窗霏实数不当。”
她闻言笑出声,“看看,这哪还是横行神界万年的虞音啊,竟是个乖巧的不行的女娃娃。怪说传言不实呢。”
接过她递过来的茶,“星君这般说就是打趣虞音了,虞音确实顽劣异常,流言不虚的,只不过见了星君的娴雅风尚才收了一身的皮赖而已。”
“别星君星君了,我也不过痴长你几万岁,你不若跟着柩姜叫我一声姻姨吧!”
听见柩姜两字,我便神色一怔,这司缘星君本是与吏音帝君相爱过一场,如今帝君之子唤她一声姻姨也算是应的了辈分,我若喊了不是随了了么?
我今次来可是为了解了这缘的。自是喊不得,喊不得。
忙笑说,“星君莫打趣虞音了,星君乃是这混沌初始里石头修炼成神的第一个,又主掌了六界神人鬼畜之道的姻缘之事,虞音实在不敢唤这一声姻姨。”
这原不过是我故意推脱之言,想来她是听明白了的,只略带遗憾的说,“你这娃娃的名字可还是初初我替你取得,如今竟是这般生分了。也罢,也罢了,我晓得你的顾虑,这玄青之界不粘上便不粘吧!”
言语话词里竟是些落幕无奈,我自以为她大抵是推人及己的想起那些不太舒心的过往了。
只不过我却是诧异于她与我的纠葛,我这虞音两字原是她取得么?虞音,石姻,想来是了。
“先前倒是不知虞音的“虞音”两字竟是星君所取,虞音这才谢过星君了,免了虞音随了姐姐们的月字。”
她涵涵笑起,又朝我面前的茶杯里添了壶水,“倒是我想差了,你这娃娃的伶俐娇俏的模样合该值得更好的如意郎君,柩姜那孩子委实差了些。”
见司缘星君提了这姻缘之事,我方顺着求道:“虞音自小便是愚钝懒惰的紧,自认为倒是配不得玄青之界的小帝君,今次来不过是求星君一件事。”
她朝我了然一笑,而后手尖捻了个决便从我身上取过一条红线,鲜红如血。
我面色豁然开朗,朝她狠狠一拜,“虞音谢过司缘星君。”
她垂眸,复又稀松懒懒的躺下,猜其大约是累着了,神界传言,自万年前司缘星君去往汨罗之界寻回介悠草之后便神力不济身子极为的不好,如今瞧来倒是实打实的不好了。
只我今儿个的目的已然达到,也就恭敬礼后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