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卿月这个人？
“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沉衍猩红着眼，死死盯着那人始终云淡风轻的脸。
……
“你不敢。”面对沉衍越烧越旺的怒火，卿月依旧笑着笃定道。
话音刚落，一股掌风扑面而来，卿月也不闪躲，沉衍直直掐上了那白皙的脖颈，只消稍一用力，这人便会立马断气。
“不过一介凡人，你也敢在我面前放肆！”
沉衍周身散发着可怖的气息，他盯着卿月，就像瞧着一个随时可能被他捏死的苍蝇。
面对盛怒的沉衍，卿月依旧保持淡然，在他凶狠的注视之下，他缓缓凑到他的面前，微笑着轻声吐出几个字，
“你，不，敢。”
温热的气息扫过沉衍高挺的鼻尖，两人四目相对着，一阵穿堂风悄然拂过，似乎还带着淡淡的花香。
然而在沉衍看来，整间屋子却是弥漫着浓厚的火药味。
沉衍微愣了一下，随即加大了手上的劲道，咬牙切齿道：“那你倒试试，我究竟敢不敢？”
整个过程卿月没有一丝反抗，相反，他依旧微笑地看着盛怒的那人。
沉衍偏头愣了一下，怪不得凤兮老念着他笑起来很好看，现在看来着实有些晃眼。
但也只是一瞬间，沉衍立马就回过神来，怒极了的他才不会在意他到底有多好看。沉衍眯着眼睛，手上狠狠地掐着卿月，只见白皙的脖子上隐约出现了异样的红色……
这惊心动魄的时刻，不知持续了多久。
卿月闭着眼，平静得就像再经历一件很寻常的事一样，就等着沉衍的那最后一击……
然而！
沉衍掐着卿月脖颈的手突然一松，他瞬间像被泼了一盆凉水似的，从头凉到脚。
上一刻还使着劲的手蓦地垂落了下来，沉衍逐渐归于平静……
他瞧着卿月好看的容颜，深吸了一口气，再吐出来，转身回到榻上，躺下、闭眼。整个期间，他一言不发，像极了一只被伤了的雄狮。
他不得不承认，卿月说的话，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
在他渐渐用力想要杀了卿月的时候，后者只是稍微动了动嘴，就让他瞬间恢复平静。
命悬一线的时候，卿月究竟说了什么呢？
沉衍闭着眼睛回想起刚才他说话的嘴型，虽然没有出声，但是他看懂了，不仅看懂了他说了什么，他还看懂了他的满不在乎，就像是对他那一厢情愿的嘲讽。
他说：“凤兮喜欢我。”
是啊，凤兮是喜欢卿月。而他沉衍，在看到她受伤时，那满心的焦灼，于她而言，都只不过是背叛而已。
其实他心里也清清楚楚，她喜欢的，是卿月，而非沉衍。
是那个大婚之日拒绝她的凡人，而非他这个叱咤风云的天界战神。
自打从莱月山回来，归兮山大大小小的妖都看得明白，凤兮对卿月越发要好了。
倘若他刚才真的一冲动杀了他，大概这辈子，凤兮都不愿再同他讲话了。
“呵，呵呵……”
寂静的房屋里，突然响起沉衍的两声自嘲。
想他堂堂一方战神，杀个人什么时候需要这般顾忌了？
她喜欢卿月，于他而言，又有什么干系呢？
就算他承认了喜欢她，那也只是他的事而已。
可是，为何却总觉得心里缺了一块，总觉得闷得透不过气呢？
对于沉衍的突然收手，卿月并不觉得意外。
只是看着沉衍默不作声地躺了回去，这也才收敛了笑，抬手摸了摸刚刚差点快被折断了的脖子，心想：还真下得去手。
转而看到榻上满脸堆着苦笑的沉衍，他突然就觉得，虽然此番霄云镯没得手，还差点命丧于此，但看到那个高高在上的上仙此时一身的颓废，倒也觉得神清气爽，刚才的事几乎都可以一笔勾销了。
心情大好的卿月反手从窗外折了一枝初开的梨花，今年花好像开得格外繁盛，哪怕是一截小枝，上面也满是小巧洁白的花朵，就像某个人笑弯了的眉眼……
呵，就连沉衍，都承认她欢喜他，这个事实了呢。
想到这里，卿月嘴角便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小心翼翼地把花枝收进袖中，眉眼间的笑意却藏都藏不住。想来，今年凤兮该会酿许多的梨花酿吧……
卿月想着，就想去寻凤兮。可是转头就看到榻上安稳躺着的人。虽说是很平静地躺着，但卿月也嗅到了房间里的火气，一看到这人臭着个脸，就忍不住开口打趣，
“上仙这般模样，看起来就像吃凤兮的醋了。在下可还清楚地记着，上仙说不会喜欢她来着。”
话音刚落，某人“腾”地就从床上坐了起来，瞪着俩红眼睛，梗着脖子否认道：“我吃什么醋？我能吃什么醋！她喜欢你就喜欢你了，你在这跟我显摆什么？！”
闻言，卿月低头沉思了一会，然后一脸不确定的看着床上的人，“上仙？你该不会真喜欢上凤兮了吧？”
“我……”对于卿月这句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话，沉衍顿时也不知道要怎么接下去。只听见某人从鼻翕中发出一声冷哼，然后又重新躺了下来，也不看窗边站着的那男子，道：“你要没其他事，就先出去吧。”
卿月也没恼，就这样定定地看了他好一会儿，有什么话仿佛不言而喻，便心知肚明了。
见卿月还不走，沉衍赌气似的，一个翻身，面对墙壁。
卿月见他这小孩子似的动作，笑了一声，将那梨花枝放于袖中，也不再多作停留，带着一阵带着花香的风，转身走了出去。
大步离去的卿月，自然是没有听清，背对着他的沉衍，在他走后，小声嘀咕的一句，
“我怎么会会喜欢她呢？我后悔了啊……”
后悔的是当年的事前，也后悔自己误以为这是亏欠。
只是当卿月才走到门口时，又听见身后响起一声，
“等一下！”
他脚还没迈出门口，某人的声音突然又响了起来。
“你怎么会知道灵樊之境和鸳鸯镯的事情？”
沉衍冷静下来后，清晰地记着，关于霄云镯这件事，除了上古的几个神仙知道以外，绝不可能有凡间的人知道。
所以，他疑惑就疑惑在这里，卿月一界凡人，又怎会知晓这件事？
或者，沉衍突然有个大胆的猜测——
难道，他其实并不是凡人？
想法一出，沉衍就堪堪叫住了他。卿月的身形晃了晃，好像也不愿再隐瞒，再次回头看着他。
而这次四目相对，沉衍清清楚楚感觉到了他和之前的不同！
卿月的瞳孔闪了闪，沉衍立即感觉到了那日再莱月山救下他们时，那股隐蔽的强大气息！只是再次看去，卿月眼中又恢复了之前的明净，刚才的一切仿佛只是个幻觉。
还没等沉衍问出心中疑惑，卿月就淡淡地笑了笑，朝他摆了摆手，道：“走了。”
卿月又是一个干脆利落的转身，揣着刚折下来的，还带着微微露水的花枝，欢欢喜喜地出门去找凤兮了。
……
然而卿月刚一离开，沉衍立马又坐了起来。
留在原地的沉衍十分肯定以及确定，刚才那一瞬间，并不是他的幻觉！
那股不亚于他的强大气息，他只觉得陌生却有莫名的熟悉。
是神力吗？作为战神，他自然知道神的气息是怎样的。刚刚那股气息不仅与神力没有相似之处，反倒还有一种相悖的感觉。
是修仙者的仙力？他不确定。
属于妖界吗？他在归兮山待了这么久，自然也知道强大的妖气是如何的。但卿月的气息只是感觉起来像妖气，却与妖气又有说不上来的不同……
他好像在哪儿遇到过。
沉衍眯了眯眼，至于在哪儿，他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了。
但是对于卿月这个人，沉衍倒是十分确定了，他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他来归兮山的目的是什么呢？他如此接近凤兮又是为了什么？
沉衍盘腿坐在榻中间，摸着光洁的下颌，思来想去，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怪怪的。
可如果就这样毫无根据地去跟凤兮说，卿月这个人并不可靠。且不说凤兮不会相信，更有可能会觉得他是胡言乱语，说不定还会拳脚相加赶他回天界。
可现在，他又是好不容易才进来了归兮山。
究竟要暂时割舍这里，还是先回九重天搞清楚真相，沉衍不禁犹豫了起来。
最后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他还是决定先回天界，把这一切来龙去脉搞清楚，再回来跟她说这一切。
只要有证据，也不怕凤兮不相信。
对于卿月这个人，他一定要揭穿他的阴谋！
要知道后来发生的事，沉衍是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回去的。
他本以为，如果他揭穿了卿月的阴谋，凤兮就会重新回来的。
这就像是一场赌注，沉衍想要自己有足够的筹码来赢，可是他却偏偏忘了，凤兮从来不是个没有感情，任由别人摆布的东西。
她有些有肉，既懂得爱，也懂得恨。
如果他那时能考虑到凤兮，又或者他那时能坚定自己对凤兮的感情，也就不会有那么多后来的事了。
然而就算他沉衍再有多大的能耐，也不能改变已成定局的过去。